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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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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過很多,比如鶯哥和十三月兩人其實是一人,結果被迅速否定;又比如鶯哥這副模樣其實是照著死去的十三月整的容,但為什麼她非要整成十三月的樣子又成為一個新的問題。還有一種可能,假設華胥之境中十三月口中的姐姐並沒有死,這個讓十三月心傷得最終以死作結的姐姐,會不會就是鶯哥傷藥中加了鎮痛寧神的東西,這讓鶯哥在換好繃帶之後很快就入睡,難能可貴的是居然沒有忘記在睡前扯塊布將我的手腳綁起來。

我躺在沿看她緊緊閉上雙眼,眉心微皺,想我和慕言一路奔波,要找的答案就在眼前,只是這答案是枚堅果,暫且還不知如何下手。

心中一時煩亂,難以入眠,過了約一個對時,月光入戶,房中傳來吱吱聲,一隻老鼠悄悄爬上燈臺偷燈油,我睜大眼睛細細觀賞,背後卻突然傳來細微噎,老鼠嚇得哧溜一聲溜下桌,我則直接滾下了

艱難地從地上坐起。鶯哥並未醒來,青絲裡一張雪白麵頰遍佈淚痕,仍有淚珠沿著緊閉的眼角滴落,滑到瓷枕上,盈盈的一滴,只是再無噎。我跪在邊將身子探過去一點,更仔細地看她,想她大約是在做夢,也不知做的是怎樣的夢。

這堅果終於出一條縫來,想要敲開她,此刻正是良機。但這又涉及一個道德問題,就是到底該不該用鮫珠的力量去窺探別人的夢境。傳說千百年來的持有者都曾面臨過這種艱難抉擇,這個命題曾在某個朝代與“未婚先孕的少女能不能墮胎”一併成為當世兩大備受社會關注的倫理問題,最後後者的解決辦法是未婚先孕的少女都浸了豬籠。

其實暴力之下,所有問題都不再是問題,因暴力本身已是最大的問題。總之,此時我正在躊躇,幫助我做出選擇的是鶯哥在夢中突然的一陣掙扎,那是被魘住了的表象。我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我要去往她的夢中,為的是將她帶出來。

我握住鶯哥的手,集中受她的神思,好進入魘住她的夢境,雖是第一次用鮫珠來做這件事,倒並不覺得費力,大約因是死者,比以生者之軀修習的前輩們少了對人命的執著貪慾。

眼前憑空出現一條黑暗古道,梆子聲聲,三途河旁結夢梁,大約這就是通往鶯哥夢境的結夢梁。我深一口氣,正要一腳踏進去,手忽然被握住,耳畔響起低低的一聲:“阿拂。”我愣了愣,想鬆開握住我的那隻手,卻已來不及,聲聲梆子消失在暗夜盡頭,轉瞬已進入鶯哥的夢境。

我們置身在一個完全不知名的地方,我抬頭看仍握住我右手的慕言,道:“你怎麼跟來了”他微微挑眉,目光放在前方,是一處深巷,巷子兩旁俱是黑牆青瓦的民宅,雀簷上積了一層薄薄的落雪,天上清月泠泠,四下靜寂。他收回目光:“聽到你房中有響動,便過來看看,沒想到”他頓了頓:“這是哪裡你房中那位姑娘,是誰”我長話短說和慕言代了事情經過,人已凍得瑟瑟發抖,這就是連目的地天氣狀況如何都沒搞清楚就出公差的痛苦之處。慕言一直握著我的手沒放開,良久,道:“你的手怎麼這麼涼”我想他真是廢話,死人的手怎麼可能不涼,可還是不小心顫了一下,想要縮回來,他瞥了我一眼,我輕聲道:“可能因為是傳說中的冰肌玉骨”慕言:“”前方巷子裡傳來噠噠馬蹄聲,伴隨著車軲轆碾過石道的悶響,我向前走兩步,再走兩步,隱隱看到街面上瑟縮著一個佝僂的小乞丐,慕言拉住我,我回頭和他解釋:“她看不到我們。”想想又補充道“這夢境裡的幻影都看不到我們。”一輛烏篷馬車自巷子深處急駛而出,眼看就要從小乞丐身上碾過去,車伕急惶惶勒緊韁繩,拉車的黑馬揚起前蹄狠狠嘶鳴,車中傳出一個清冷嗓音:“怎麼了”車伕忙著勒馬後退:“有個乞丐擋了路。”車簾開,出一副紫的衣袖,車伕先行一步定住馬將小乞丐拖到一旁,車中的清冷嗓音在簾子後面發話:“將她帶回府。”車伕愣道:“主上這是”簾子背後冷笑了一聲:“說不定,她就是巫祝口中那個上天賜給我的世上最好的殺手呢。”馬蹄聲消失在巷道盡頭,眼前一切瞬間化為烏有,轉而是一處寬敞廂房,燭火幢幢,桌案上的石鼎中燃出嫋嫋的香,榻上躺了個小姑娘,推斷應是片刻前暈在街面上的小乞丐,看來已收拾妥帖,只是瞧不見臉,而榻前則立了個紫衣的少年,輕裘玉冠,長身玉立。他微垂著頭:“你叫什麼名字,家中還有些什麼人”小姑娘掙扎著要爬起來,被旁邊的侍女止住,只在重重錦被中出巴掌大的一張臉,煞白煞白的,卻並不畏懼:“鶯哥,奴叫鶯哥,前年家鄉遭了洪災,爹孃雙雙去了,家裡就剩和奴的妹妹。”我走近去一些。這個小姑娘臉上果然有鶯哥的影子,想不到那總是半真半假笑得柔軟又刻意的紫衣女子,她小時候竟是這樣。而看到她濃黑的眼睛,終於有一點不是在旁觀的覺,鮫珠引領著神遊絲在剎那間與她高度重合,令人高興的是這樣便能直接讀懂她的情思,令人痛苦的是讀懂了其實也沒什麼用。

因我想客觀看到事情的全貌,但人的情思卻是偏見的集合體。

“鶯歌”紫衣少年笑了笑“那你妹妹豈不是叫燕舞。”她一雙濃黑的眼睛睜得大大地看向他,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他淡淡瞥了眼她蒼白麵容,轉身望向窗外朦朧的月影,漫不經心道:“鶯歌這名字太豔了些,今正是臘月十三,天上月亮圓得正好,你就叫十三月吧,我將你撿回來,此後你便跟著我。”順著燭火的光線,我看清那張端整俊朗的臉龐,猶帶著少年的青澀,襯著玉帶紫衣,雖是在笑,表情卻冷冽如同逝雪。那是年少的平侯容潯。

我看著自己的手,半月前被我親手殺死的那個十三月,原是李代桃僵麼。

而後廂房燭影也盡數散去,眼前情景不斷變換,各種彩如失一般從眼前掠過,腦中產生各種想法,都不可知,唯一可知的是幸好我是個不容易暈車的人。

半晌,景定下來,眼前鋪開一片安靜竹林。天上遙遙掛了顆啟明星,林間燃了堆不算旺的篝火,一雙軟牛皮的靴子踩過發黃枯葉停駐在篝火旁,順著靴子往上看,簡直沒有懸念,來人是容潯。

他環顧四周,目光上瞟時,清冷眉眼攢出一絲笑,卻不動聲,假意低頭查看地上的篝火,就在此時,上方突然傳來林葉相拂的沙沙碎響,一道紫影驀然從高空急速墜落,他身形往右側微微一躲,一柄銳利短刀擦著髮帶牢牢釘入身後碗口的竹子,他卻沒半點移開的意思,眼睜睜看著從天而降的紫影越來越近。

而後一切發生得太迅猛,兩人正面相時的幾個推挪似乎只在眨眼間便完成,待我看清時,容潯已被紫衣的少女牢牢壓制在地上。紫衣少女是比如今稍年輕一些的鶯哥。百度嫂索華胥引篝火噼啪,微弱火光映出朦朧月影,翩翩貴公子不動聲躺在枯黃落葉上,四圍翠竹妖嬈,紫衣少女雙膝跪地騎在他前,漆黑長髮似絹絲潑墨,左手牢牢抵住他的衣襟,右手中的雪亮長刀已有半截深埋進泥土。

她兩頰微紅,動作卻無半點遲疑,左手越發使力,就壓得更狠,他在她身下悶哼了一聲,她睜著一雙濃黑的大眼睛定定瞧著他:“今我的刀,可比昨快了些”他以手枕頭,含笑看著她:“月娘,你做得很好,你可以做得更好。”她臉上浮現得意表情,抵住他的手略有鬆動,他眼中冷光一閃,以電光火石之勢猛地制住她左手,一個巧力便顛倒局勢將她反壓在地,她全身受制,面上出現惱怒神,他盯著她,眼中盈滿笑意:“同你說過多少次,要做個好殺手,從埋伏,到殺人,再到結束,哪個環節都不可掉以輕心。”她緊緊咬住嘴,臉上是受辱的不甘心,雙手還在不死心地掙扎。他出一隻手撫上她嘴,笑出聲來:“咬這麼緊做什麼,也太沉不住氣了些。”她臉上紅得厲害,卻更狠地瞪住他。

身旁的慕言突然道:“看這天,要下雨了。”話剛落地天邊陡然出現一道閃電,緊接著是像從地底傳來的轟隆雷聲。原本還不服氣罔自掙扎的鶯哥突然繃直了身體,下一刻已緊緊貼入容潯懷中。他輕輕拍她的背脊,像安小孩子:“還是害怕打雷你這樣,可沒法當一個好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