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幽魅江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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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水那時候,都說了些什麼話呢?
有時候我可以完完全全地記起來,甚至連每個標點符號都不會遺漏,有時候又會零零散散地想不起來,想了上句忘了下句,讓我著急。
我記得小水一開始跟我說的,是她小時候的一些事情,一些有趣的和好玩的事情,還有她當時做的一些傻事,這些話題常常會把我逗得發笑。然後不知怎麼,就說到了這個荷塘裡淹死人的事。小水說這個荷塘,每年都會淹死幾個人,死者有小孩子,也有大人,有的甚至是深更半夜離奇古怪的死法,還驚動了警察,可是查來查去也查不出個頭緒。
小水說:“這可都是真的哦,這裡面真的淹死過很多人,去年夏天,好像就死了兩個,一個是小孩,一個是個女的,尤其是那女的,幾天後屍體才被人發現呢。”說完她看了我一眼,扭過臉去望著別處,又轉回來衝我一笑。
我卻覺得這彷彿是她玩的一種小把戲,故意嚇我,不過,這麼大的一個池塘,發生過淹死人的事也未嘗不可。
“這麼說,這個池塘是很深的嘍,要不,小孩子不說,大人掉下去總是可以爬上來的吧。”我說。
“是這樣的吧,誰知道呢?”
“要不,就是淤泥特別厚,人掉下去,就被淤泥陷住了,想爬也爬不上來了。”
“也有這種可能,在我的記憶裡,這個池塘好像從來就沒有乾涸過。”小水也表示贊成我的說法。
“總之是死了。”
“是的,總之是死了。”
“而且,死得很難看。”
“是啊,你想想,”小水說“一個人若是掉入這池塘,再像你說的陷進很厚的淤泥裡,然後被嗆住、堵住、窒息,直到死亡,這樣的死相,要說不難看,那才會是奇怪的事呢。”
“確實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不過,恐怕與這些被淹死的人自己不太注意安全也有關係。”
“注意也不行啊。”
“為什麼?”我不解地問。
“據說,這池塘裡是有許多鬼魂的,而且淹死的人越多,這些冤魂野鬼就越多,它們也不想當冤魂野鬼啊,整天在這些荷葉水草間遊蕩又有什麼意思呢?它們也想重新投胎做人呀,於是就得抓一個墊背的,拽下一個人來淹死了,它們就可以脫胎換骨做人了。”
“很像聊齋哦。”
“是啊,所以若是被它們盯上了,再注意也是沒有用的。”
“那你也不怕?還來這裡玩。”我笑道。
“一個人是從來不敢來的,不過今天有你陪著,我就什麼都怕了。”
“是嗎?那又為何?”我問。
“對於你這個人,我有一種覺,”小水又直視著我的眼睛“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是安全的,任何的冤魂野鬼也不能把我怎麼樣了,你這人身上,似乎有一種特別的力量。”
“哦?這麼說,我很可能是天上的某某什麼星星下凡哦。”我笑道。
“人家跟你說正經的呢。”小水嗔怪道。
“真的嗎?”我收住笑容。
“真的。”小水說。
“和我在一起,真的有這種覺?”我問。
“真的。”小水點頭。
“那還不簡單,”我說“就讓我這樣永遠陪著你,保護著你,不就行了。”小水微笑:“這可是真心話?”我重重地點頭:“真心話?”小水便從船的另一頭走過來,坐到我的身邊,把身子依偎在我的懷中。我輕輕地摟住她,吻她的秀髮,她的耳垂,她的眉和眼睛,她的小鼻子,她的臉頰,她的如花的。我們深情地擁吻,閉上雙眼,讓整個世界都不復存在,用全身心去
受著對方,去體驗著彼此的那份愛戀與珍惜。
這一個吻,也不知經歷了多長時間,總之,當我們的相互離開,睜開雙眼,抬頭看時,已是夕陽西下了。斑斕的夕輝披灑在整個池塘,所有的景物都被鍍上了一層金黃的或瑰紅的光輝,美得讓人眩目,真有了那一種“半江瑟瑟半江紅”的氛圍。
“小水,你看,好美啊。”我說。
“嗯,真的很美,”她又指給我看“你看,太陽還沒完全落下去,這邊月亮已經掛在天上了。”我循她所指,果然見一個半片月懸在傍晚的天空,因為夕陽的餘輝還在,它便顯得淡淡的,猶如一個孩子剛剛剪貼上去的布貼畫。
“唉,可惜啊。”我嘆口氣。
“可惜什麼?”小水不解地看著我。
“可惜沒帶相機,真是一大失誤。”我說。
小水一笑:“也不見得,有時候形成某種實物留下來,也並不一定就比留在心裡面好。”
“話是這麼說,可還是覺得蠻遺憾的。”這也許就是天意吧,對於一個攝影師來說,竟然會忘了帶相機。而一直到小水最終離開我之後,我才發現,我的手裡竟然沒有留下一點有關小水的影像資料。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或許,是因為小水那一次對我說“模特”兩個字的反,而造成我下意識裡在面對她時連攝影也覺得不便提及;又或許,這一切本就是天意,它讓我留不下一點點關於小水的影像,而讓她只留存在我的心裡。
“待一會兒,就可以看到荷塘月了。”小水說。
“對,得好好體會體會那種意境。”
“那我們上岸上去吧,人家可是在岸上看的哦。”小水提議。
我說好。我們便划船靠岸。
岸邊是石板路,環繞著這個大池塘而鋪設,路邊垂柳依依,綠草如茵。
我和小水便沿著這石板路往前走。小水伸出一隻手來,與我的手相握,她的手軟軟的,柔若無骨。我們默默地牽手而行。
如此默默地走了一會兒,小水忽然說了句:“謝謝。”我一時沒明白過來:“什麼?”小水說:“謝謝你剛才說的話,你說永遠陪我。”
“哦。”我答應著。
“聽到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開心,可是,”她悽然地一笑“仔細想一想,這又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我問。
“因為---”她言又止。
我也不便多問。
我們便又繼續默默地往前走。
走了一會兒,她才又接著往下說:“因為,一個人,是不可能永遠陪著另一個人的,總會有這樣那樣的變故,再說了,愛情到最後,免不了都會有遺憾,要麼因為難成眷屬而無奈,要麼因為終成眷屬而厭倦,所以,就算、就算我們會結婚,我是說,比如我們會結婚,但是,總有那麼一天,早早晚晚,總會有那麼一天,你也會對我生厭的,你會覺得,我怎麼會一輩子守著這樣的一個女人?這麼神經兮兮的、什麼事也不會做的女人---”
“不會的,”我說“我不會產生那種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