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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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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時,是在一個乾淨而微香的臥房裡。

那個女子倚在她頭,細細讀著什麼書,見她醒了,淡淡地望來一眼,放下書冊,遞來一碗熱熱的湯藥。

梅晴予順從地喝了,那身嫁衣,就架在不遠處,紅豔豔地張揚著。

女子什麼也沒有問,也或許不需要問…那嫁衣雙袖口用金絲繡了六王爺的圖徽,任誰都曉得這是待嫁入六王爺府的第十八個小妾。

梅晴予喝完了燙得舌喉微疼的湯藥,安靜地將湯碗遞還女子。

女子沒有開口,指尖試了她額頭溫度,又摸摸她脈搏,彷彿懂得醫術,梅晴予不由得多望她兩眼。

“多謝救命之恩。”猶豫良久,梅晴予還是開口了,出聲的嗓子還沒有完全養好,沙啞又低沉。

女子瞥她一眼,目光從書冊上移開。

“或許死了比較好。”梅晴予怔然地望著她,女子卻淡漠又仔細地為她掖了掖被子。

“長安城裡、三千閣,你可曉得?”

“曉得。如雷貫耳。”那可是豔名遠播的坊哪!

“嗯!”女子淡淡點了頭。

“今天領著姑娘們離城出來遊玩,卻撿了個逃走的小妄;你若要跟,就是入了三千閣。你若不跟,也可以舍你些銀兩,你就隱去容貌在市井裡活下去吧!”梅晴予怔怔地望著眼前的淡漠女子。小妾或勾欄女?她剩下的,也只有這樣的選擇了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縱使藏於市井之中,沒有任何人護持,除非她毀去了容貌,才可能求得一分寸許的和平;而任人打罵、爭寵鬥狠的小妾,她是做不來的;然這勾欄女…也容得了她自己做抉擇嗎?

“可以…不我接客嗎?”梅晴予怯怯地問。

“三千閣不姐兒接客。”女子眉眼裡盡是漠然,卻給了梅晴予異常的安心。

“閣裡餓不死你,而你若要重振旗鼓、重新活過…想以什麼樣的態度在三千閣裡待著,你可以自己決定。”她的態度,由她自己決定——輕輕一句,讓逃過大難的梅晴予痛哭失聲。

陷入劫難的,還有邢天。

他昏昏沉沉地被送上船,飄過了一個海,到達小島與小島之間相連結的、被稱為異族的地方。

醒過來的邢天,一身衣物已經在兩派鬥法之中被燒燬,因此換上了異族的服飾。寬大而輕薄的料子,有著莫名的深沉顏,也不知是怎麼染上去的,在暈暗的燭光下看來沉如夜的衣料,卻在白的陽光下變得鮮豔,而揮揚之間,幾乎如同大火焚燒。

這異族之地,下著薄雪,他**在外的臉面與手腕都凍得發白,發上結著霜,但那又輕又薄的衣料卻嚴密地保住了一身的暖意,這冰與熱的差距讓邢天到不可思議。

他學著照顧他的異族大漢,將臉面以黑的布料蒙起,而被燒得焦鬈因此全部剃掉重生的薄薄短髮就全攏在腦後,以一截黑巾包覆;**的手掌腕節,則套上以同樣的輕薄料子作成的護套,那幾乎如同第二層皮膚般的觸,讓邢天沒有任何困擾地適應了。

緻俊美的容貌,依然存在;一身皮膚,也還乾淨著;甚至當年小小姐闖入書房來鬧事,用拆信刀劃在眼下的傷疤也仍在。唯一燒燬的,是他的嗓子。

清亮如珠玉的聲音,已不復存。

現在的邢天,在遭逢相戀的少女失約、並且出嫁他人之後,彷彿對於自己被劫來異地,又毀了嗓子,這些可謂驚天動地的禍事都毫不在意。

他將臉面蒙起,無論天熱天冷,他的容貌不示於人;他沉默而少言,姿態冷漠而肅殺,但該說話時,他也不會少講幾句,彷彿這嗓子壞不壞都無所謂,他只是寡言。

但對於曾看過他絕世無雙容貌的巫凰聖女而言,邢天蒙起的臉面,幾乎就代表了一種拒絕。

所幸她未曾聽過他的聲音,不曾明白誤闖兩派鬥法的邢天被焚燬的嗓子是如何的澄淨籟,也就不會惋惜。

對於這個被擄來異地、遠離家鄉的美貌少年,邢天沉默而孤獨、幾乎帶著絕望的情傷氛圍,令從來不沾染情愛、未識**、不識愛憎之執的純潔聖女目眩神

她想見他藏起的臉面,她想聽得他的聲音,她想見得他的喜怒、他的哀樂。

這蒙面的紗巾若能對著她揭下,也就代表了他對她放下心防吧?

巫凰聖女心裡暗暗地著慌,悄悄地心動;然而這樣的心,又怎麼不是巫凰教裡眾多少女、諸多女子們的心思呢?

在梅府裡待了幾年習得了應對進退、帳務處理、琴棋書畫,如今再度面對一群女孩子,邢天很清楚地明白,若不能與這些女孩子們和平共處,他的子絕對不好過;因此,他懂得了許多討好女孩子的技巧。

這些幾乎練了、已經不加思索即可施展的應對討好,現在的邢天使來毫不費力。

他沉默、冷淡,不以真面目示人,卻很溫柔。

凝著戾氣的目光,一旦將那針扎刀戮般的冷意收斂起來,那純澈的黑眼睛就能夠溫柔而專注地望著人。

冷淡待人的邢天,守著禮數,守著分寸,但偶爾他也會不顧禮數,不顧分寸,例如為少女挽起落地的長裙不濺到雪水,例如為少女端來溫熱的茶水輕置她手心,例如輕輕扶著少女的身,為她經期不適卻仍需要到處走動的疲倦護航。

因為照顧梅晴予而懂得護理女子的邢天,甚至能為少女們煎煮湯藥,讓她們在經期不適的時間裡對他滿懷

儘管只是微小而不予人知的細節處,邢天都處理得妥切,讓女子們不致羞澀,卻又令她們記得他。

而在與教中男子的相處上,邢天也不曾愧對長於皆是男丁的武館、並在市井之間與男孩子們打成一片的經歷。

他迅速地摸清了領頭的漢子是何人,又小了一些武功讓人不致看輕,行事之間又補足了男人一貫的心大意,為了與他共事的人們護住面子;很快地,他就和基層打成一片,而中層的男子們與他也相處得很好,至於上層階級的人們,則對他好連連。

將教中內外都打點得好,而幾次隨同教中人士出外洽公、談判,邢天也都能技巧地展些圓滑的談話本事,在巫凰教落了下風或者疏漏之處,為其三言兩語地挽回顏面,並且為巫凰教爭來利處。

這樣一來二去,邢天在異族之地,以一個外來者的身分迅速博得巫凰教上下一致的好,從無所事事的傷者,階級連三跳地進入巫凰教中,最後在成為聖女的貼身護衛與巫凰教祭司這兩樣職務之中擇其一。

他目光淡淡地掠過那面薄紅的少女,望著她一身繡了金凰雲海的衣飾長裙,髮間的珠翠玲瓏,一個閤眼,他抿去了眼中浮現出來的、記憶中的嬌弱身影,決然地選擇成為祭司。

懷有武技,並且擅於周旋,又習過藥理,邢天這個最年幼、身分離的巫凰教祭司,成為敵對勢力的惡夢。

培養蠱物、調製毒物,在出手之前,邢天的話語已經為他後續的制敵手段埋下伏筆。

巫凰教因為他的存在,而在十年之中迅速地壯大,將原本勢均力敵的毒訣教死死地打壓下去,兩方對陣之中,帶領著毒訣教、一身蒼藍的毒訣聖女不只一次地懊悔當然自己掉頭就走,沒將這個棘手的傢伙燒成灰燼,或者將他帶走!

邢天自然也注意到對方惋惜而又含恨的目光。他帶領著巫凰教眾將毒訣教往死裡去打壓;而在同時,他卻不動聲地勾引上毒訣教的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