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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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
啼哩胡塗,路途上多了個伴,其實覺還不賴。
這個笑彌勒原來是個俗講僧,專門跡江湖民間,四處宏揚佛義禮法,如果論其輩分,真正算得上是她的師伯。
“師伯,這真是前往神龍寺的路程?”趁著李洛斐不注意,釋心澄扯住笑彌勒的袖角,壓低音量問道。
他們昨夜出了鹿城,一路走走停停,偶爾在城鎮相連處的中途驛站稍作歇息,約莫走了一天的路程,此刻走在不知名的小鎮上。
“沒錯啊!神龍寺就往這個方向走。”笑彌勒舉手,指向前方,等了半晌,身後的小姑娘卻杳無聲息。
他轉身一看,發現小姑娘心不定,一雙大眼極為好奇的望向不遠處的歌樓,一旁的李洛斐似乎未曾察覺到她的分神,徑自往前走著。
“我看天也有些暗了,要不,我們今晚就在這座鎮上歇息一宿。”笑彌勒以為小姑娘累了,好心的建議。
“笑彌勒,你跟了整整一,還不嫌煩?”李洛斐忽然冷聲的說。
“反正貧僧閒來無事,乾脆就一路相陪,跟著你一起將小心澄送到神龍寺。”笑彌勒笑嘻嘻的回答。
李洛斐懶得與他多說廢話,牽起釋心澄的小手,直朝前方的客棧走去。
看著兩人親密相依的身影,笑彌勒的臉上雖然堆滿笑意,但是眼底浮現一股憂慮,站在原地,久久未曾移動。
“師伯。”釋心澄像是遺落了什麼,匆忙奔出客棧門口,一把挽住笑彌勒的手臂,以為他跟丟了,語氣有些著急。
“您怎麼還站在這裡?您要是再不快一點,可惡的師叔就不打算點您的飯菜啦!”
“呵呵…”笑彌勒藏起眼底的憂慮,笑咪咪的說:“小心澄,想不到你還惦記著我這個半路認來的師伯,我真是高興。”
“當然啦!出寺之前,師父對我千叮嚀、萬吩咐,倘若後在路上見著佛家同門,一定要以禮相待,更何況您的輩分高,當然要尊敬老人家。”
“瞧我這個老胡塗,到現在都還沒問你,你的師父究竟是哪位佛門弟兄?”
“我師父是釋斷塵。”看見笑彌勒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釋心澄覺得不大對勁,下意識的問道:“怎麼了?難道師伯您也認識我師父?”她都不知道,原來師父是個名聲赫赫的高僧,竟然有這麼多人認識師父。
“不,我和他算不上認識,不過是對他略有所聞。”笑彌勒飄開目光,像是有幾分不自在,忽然想起什麼,轉頭又問:“小心澄,你和洛斐也是因為你師父的緣故才結識?”
“是呀!是師父託付師叔帶我到神龍寺。”
“原來是這樣…不過你喊洛斐師叔,這實在是…”實在是不倫不類。但是望著釋心澄那雙無純真的大眼,笑彌勒實在難以啟齒。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她納悶的瞅著笑彌勒。
“不,沒什麼。”笑彌勒言又止,最終還是搖搖頭,並未出聲糾正。
“小心澄,你喜不喜歡聽故事?”
“喜歡。”她笑得燦爛。
“那好,等會兒用過晚膳之後,你避開你師叔,過來找師伯,師伯有好多好多故事想說給你聽…”他們投宿在鎮上的唯一一間客棧,用膳期間,李洛斐異常沉靜,飯桌上,不時能夠聽見笑彌勒與釋心澄的談聲,李洛斐卻是坐在一旁,靜靜飲酒。
用完晚膳之後,李洛斐一聲不響的回到閣樓廂房,從頭到尾不曾搭理過他們兩人,雖然釋心澄早已習慣他忽冷忽熱的怪子,仍是不免到奇怪。
“師伯,師叔好像有點不對勁。”笑彌勒貪喝了幾口酒,面微醺的回道:“洛斐已經許久不曾使過翡翠神劍,昨在鹿城那一戰應該耗去了他不少氣力。”
“難怪,他一路上總是不吭聲,臉陰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身體不舒服也不跟我說。”釋心澄一臉苦惱,怪自己沒有多加留心,又想起他先前使過勾魂大法,體力似乎已經不是甚佳。
“小心澄,你知不知道洛斐的來歷背景?”
“…大概知道。”
“你知道他是殺人如麻的江湖魔頭,還敢一路跟著他?難道你不知道佛門子弟最忌諱和這種嗜殺成的江湖人來往?”
“可是…是師父親口將我託付給他,師父信任他,我也相信他,這一路上都是他在照顧我,他還答應我往後不隨便殺人。”
“那你可知道釋斷塵和雙有著什麼樣的糾葛?”釋心澄恍然大悟。
“難道這就是您想跟我說的故事?”
“小心澄,你猜對了,我要說的故事就是和他們有關。”
“他們三人究竟有什麼恩怨?”
“我先問你,你有沒有聽過李曼這個人?”
“李曼?”釋心澄偏首尋思,訝然回道:“聽過、聽過,我還聽說她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大美人。”經此一提,她還想起那在林記飯館外頭無端捱了刀的說故事老翁,以及李洛斐深沉的臉,如今想想,這個故事似乎藏著什麼神秘。
“當年,李曼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奇女子,更是當朝皇帝的紅粉知己,她用盡心計為他謀取江山,為他做盡一切,不留餘地…”笑彌勒頓了下,面漸黯。
“可惜他登基之後,只認江山,不認美人,可憐了李蘭皋與李洛斐兩個姊弟,成了遭人遺棄的孤兒。”原來雙的真實身分竟然是…可是,這些又和師父有什麼關聯?
像是看透了她的思緒,笑彌勒苦笑的搖頭。
“你師父釋斷塵,算起來也是個被命運捉的可憐之人,他貴為前朝皇子,一夕淪為亡國奴,最後只能選擇留在潛龍寺削髮為僧。”
“什麼?”她大驚,難以置信。
“師伯,您老人家是不是犯胡塗了?師父…師父他怎麼可能是…那蘭皋和我師父又是什麼關係?”
“他們的關係,我不方便妄下定論,你還是找你師父問去,最重要的是,你不應該和洛斐太過親近。”
“這怎麼可能?怎麼會是這樣?師父從來沒向我說過這些事…”釋心澄還未從先前的震驚恢復過來,絲毫沒將笑彌勒的勸告聽進耳裡,仍然在思索著那些陳年舊事。
忽然,她看向默默喝酒的笑彌勒,出困惑的神情。
“師伯,為什麼您會知道這麼多?您在這些故事裡又是什麼樣的角?”沉默良久,笑彌勒幽幽嘆口氣,“我啊,我只不過是故事裡的一個小人物,無足輕重,不值一提…”這一刻,釋心澄突然發現到,每個人的背後都有故事,或者許許多多的秘密,即使是寡情淡的師父,也藏有那樣沉痛的過往。
可是,唯獨她是一片白茫茫的,除了潛龍寺,除了師父,在她背後,什麼故事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