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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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雲初頹然吐了口氣,早知道他會曲解,就該連這個字也不說。忽然心中慢慢有了一個念頭,卻也是這些天一直在心裡久久徘徊,早做了決定的。
既然擇不如撞,不如就是今了,心裡刺痛直湧而出,強定了心神,他一字字開口:“蕭紅嶼,我有話…想認真地對你說。”蕭紅嶼聽著他冷靜決然語氣,忽然心裡一,似是有了什麼奇異預。
慌亂沒原由地上了來:“你今一定累了,以後再說不遲。”夏雲初微微搖頭,神有了些淡淡哀傷:“就是今吧…我不想再拖。”蕭紅嶼的臉,在月光下似乎有些青白。靜靜看著他,終於點頭:“好,我聽著——可同不同意,卻另說。”夏雲初心中嘆息:這人,倒似是知道自己所說…必不是他願聽呢。
“我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雖然仍有些弱,但在路上行走,應無大礙——何況我好歹有些微末武功傍身。”
“所以呢?”蕭紅嶼靜靜道。
“所以明,我想向你和柳前輩辭行,望你莫加阻攔。”說完這句,他清楚看見蕭紅嶼的臉是真真正正的青白了。
“怎麼你知道我一定會阻攔嗎?”眼前那人的口氣依舊平靜,卻已見波濤暗湧。
“我猜是吧。”他漠然道:“不阻攔自是最好了。”
“可你猜對了,我當然會全力阻攔——用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所有方法。”蕭紅嶼冷冷道,臉上幽冷映著鼻深目,重現了久違的陰沉:“我不准你走。”夏雲初盯著他,忽然也冷笑:“不準?你是我什麼人?”剛說完這句,後悔之心便升了上來:這可不是叫他胡說嗎?
果然,蕭紅嶼窒了窒,眼中柔情又起:“你明知道…我是你什麼人。一定要我說嗎?”夏雲初心中一酸,不聽他再說些什麼,搶先道:“好…你我也算相識一場。”心中酸楚忽然因了自己這一句越擴越大,語氣也不自知著,變了悽然:“所以蕭紅嶼…
若你有些仁慈之心,就請放手了吧。”仁慈之心?蕭紅嶼怔怔聽著這幾個字,原來在他心中,自己還是那般窮兇惡極。
“真的還這麼恨我?”他低低掙扎道,手顫抖著想去摩撫那近在眼前的面龐,猶疑半晌,終於慢慢觸上了溫軟臉頰。
意外地,夏雲初沒有躲閃逃避,只靜靜由著他。不知多久,他的聲音輕得像是夢囈,卻漠伏:“不恨了吧…”蕭紅嶼身子一震,完全不信地看著他低垂眼簾:“你…你說不恨我了?!”
“是。”夏雲初抬起了頭,平視著那雙深邃魅惑眼睛:“我這些天躺著想了很多事…也想通了很多事。”這番話,在他心中不知輾轉了多少遍,此刻一旦出口,已是離弦之箭,再無回頭之勢:“當初確是恨過你的,畢竟你曾那般對我。辱我刑我,也不必再提了,其實反倒不如後來的事記得真切。至於騙我…”語聲低了,卻不肯不說清楚:“要了我身子,說來也是我自己愚蠢。後來知道你我不過都是棋局中黑白二子,便忽然覺得恨怨一場,不過只是笑話…”怔怔瞭望四周幽暗林木,他又道:“你也曾受我一劍,這次又救我一命,用自己體內鮮血過給我…我想來想去,有時候也是糊塗,到底是誰欠了誰呢?”搖了搖頭,神情有絲惘,道:“不過也無所謂了。誰欠誰,又有什麼打緊?恨一個人,要很用心。可我已經沒有心了。對了,你說我的心是死了,這麼說也成。”將這番話終於說完,他只覺口非但沒因暢所言減了負擔,卻更加憋悶難受。
低低垂了頭,正暗自息,耳邊蕭紅嶼的聲音終於響起:“不恨了…那還剩一點點愛嗎?”轉瞬而逝的輕顫沒能逃過那人銳利如鷹的雙目,拂在臉上的那手微微加了力道,迫著他將低垂的頭拾了起來,卻不讓他疼痛:“不要說一點不剩了…我不信。”幽幽望著蕭紅嶼的眼睛,那裡面是他看慣的霸道和不慣的溫柔。霸道的那一半是火,溫柔的一半似水。
不回答怕是逃不掉吧?他自嘲地想著。
微微一笑,似是有絲譏諷:“愛和恨一樣,都需要力氣。怎麼你看我現在——像是很有力氣的樣子嗎?”再頓了頓,道:“這次迴雪山,掌門一職勢必事務繁多,我只望能做得平安些,便已足夠,怕是沒心情再糾纏別的。”蕭紅嶼怔住:“你真的要去當那白雪派掌門?”
“是,師父臨死前叮囑,既已應下,總得完成。白雪派現在元人做主,總不能眼見著百年大派就此便煙消雲散。”夏雲初神漠然。
“什麼師父?他那種好險卑鄙之人,也配做你師父?!”蕭紅嶼猛然大怒。
夏雲初臉變了,冷然看著他:“不准你再汙言穢語說他。”
“哼!”蕭紅嶼冷笑:“他那般對你,你倒忠心得愚昧!”夏雲初搖了搖頭:“當初自幼不知雙親何人,是他從路邊撿了我來養育成人,這條命,本就是師父給的。我不信,他是在那時便存了將來利用之心。”想了想,恨意雖無,終究有些黯然:“那我被綁在本門大堂上,眾師兄弟都在…師父親手挑了我的手筋時,我記得他兩次舉手,卻又放了下去…再狠心,那一刻,他也畢竟有些不忍的。”蕭紅嶼聽著他平靜語調說那舊事,眼前浮出一副模糊畫面,卻是這單薄青年滿心無助,身不能動有冤難言,被牢牢縛於刑柱上等待那鑽心酷刑。
忽然之間,心是絞得揪成一團:若論酷刑,他師父不過讓他疼了片刻,可自己呢?
再想他話語,竟是不通:這人說到如此舊事,竟仍一味為著別人著想開脫!
憐惜加著悲憤上來,蕭紅嶼狠擰了眉頭:“什麼君臣父子,三綱五常,全是狗!我只知道他對你不起,你就不必再想著報答他!”夏雲初淡然搖頭:“蕭紅嶼——那你又為何拼命要救你們水教主?”
“那不同,水教主可沒對我不起。”他斷然道:“大丈夫人生於世,有恩不還,有仇不報,還算是人嗎?”
“我也一樣,算是報他的養育之恩。”夏雲初淡淡道。
蕭紅嶼不語了。半晌神情帶了古怪:“你真要一意孤行,回去做那勞甚子掌門?”夏雲初點了點頭,已出些許疲倦之:“是…”山風穿林而過,順著南北走向的谷地吹將進來,已不復白裡的暑熱。
風動林稍草叢,越發顯了兩人問靜寂。
“雲弟…你跳崖前,說過想聽我這麼叫你。”蕭紅嶼開了口,帶了微微不自控的痛苦。
一後來救回了你,我便無時不想這麼天天叫著…可看你冷淡樣子,卻只敢在你睡了時,才輕輕叫上幾聲。”夏雲初低了頭,只是靜靜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