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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青面獸點兵起運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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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志心澎湃起來,驀然間想起了自己做殿司制使的軍旅歲月,那時候年紀尚小,一股衝勁在軍中更是奪勢沖天。那時候也有這般的校練,千人軍中馳馬揮槍,那十八般武藝耍起來,奪了多少將帥的風頭,正當是萬馬叢中聞姓名,千軍隊裡奪頭功。

楊志回想往事至此,突然又見將臺上豎起一面皂白的旌旗來,這時候,方才吶喊如山呼海嘯的前後五軍一齊在瞬息之間又歸於肅靜。這時候,將臺上把一面引軍紅旗麾動,伴隨著鼓聲隆隆的響聲,幾千軍士列成數陣,軍士各執長槊大刀在手。緊接著,將臺上又把白旗招動,兩陣馬軍齊齊地都立在面前,各把馬勒住。梁中書看著萬事具備,便傳下令來,梁中書道:“叫東京對撥來的軍健楊志來!”楊志聞聲,趕緊從側旁的隨行行列中大步走了出來,在梁中書的面前雙手抱拳唱了一個喏。

梁中書道:“楊志,大名府的兵馬都在眼下了,你儘管去挑,但凡你瞧中的,便都暫且調撥與你差用。”楊志沉著頭,喏了一身,便緩緩地退下廳來,往那將臺站了去。

可是,這仗寬的點將臺上,已經站著兩個都監,兩人都抱臂而立,各自站了點將臺的一面,見楊志上來兩人都沒有讓個三分將這點將臺的中心讓出來。楊志一瞧這兩位督監黑眼朝天的模樣,心裡也曉得,自己早就不是什麼殿司制使,當下淪落為階下囚,人家自然是沒有理由來瞧得起你的。楊志便尷尬地站在側旁,對著那聞大刀聞達的督監雙手一抱,很是敬重地說道:“督監大人,還望著各軍自使本身武藝來與小人瞧瞧,小人挑人,心裡好有個底數。”聞達鼻頭冷冷哼了一聲,那模樣就完全沒有將楊志放在眼裡,頓了一會兒,瞧見楊志還略略彎抱拳在這裡請著,於是,便深深吐了口氣,沒好氣地將手裡的那面白旗直指雲霄,而右手中的紅旗平地裡一揮。

楊志曉得這旗號,正是演練的意思,便趕緊道:“多謝督監大人。”說罷便收手立在了一旁,怎麼站都像是個外人一樣,多多少少都覺得自己和當下教場中的萬事萬物都格格不入,顯得那麼尷尬,也顯得那麼多餘。

可是,就在這號令下片刻之後,立在陣列最前端的副牌軍這才極不情願地在一個大將的帶領下上了前來,隨心擺了一個陣勢,站在校場的當中。那大將瞧也沒有瞧楊志一眼,綽槍上馬,左盤右旋,右旋左盤,將手中槍舞的風生水起,極其威武地打了幾路,頓時引的眾人喝采。

這時候,點將臺上另一個督監李天王李成瞥了楊志一眼,話語裡頗含小瞧的模樣,那語氣就好像是對一個鄉巴佬炫耀大名府的繁華富貴一樣,諷刺地刻意將楊志的稱呼咬重叫出來,道:“楊大人!這般武藝如何?入不入得你的法眼?”楊志訕訕地笑笑,說道:“將軍好俊的功夫,只是…耍的好花槍,卻不算真本事。”楊志這一句出口,引的軍中頓時議論紛紛,像是炸開了鍋一般。

督監聞達豎起一面皂白的旌旗來,千軍萬馬又肅穆下來。這時,聞達沒有理會楊志,而是看著督監李成說道:“楊大人既然這般說了,那自然是瞧不起咱們的功夫,想必人家自然有一套過人的本事,不然如何人家是刺配而來的軍健,而咱們只是芝麻般的督監。”這話一出口來,楊志都聽出了其中的諷刺,只是,楊志卻說不得話,因為,這裡本來就沒有他說話份,當下也只得微微頷首站在一旁,見所有的冷嘲熱諷都積壓在心裡。

而這時候,楊志沒有開口,方才那將軍就躍馬到廳前,跳下馬,了槍,暴雷也似聲個大喏,便單膝跪倒,與梁中書報道:“大人,既然這位楊志瞧不起咱的功夫,卑職倒想領教領教他的本事,他憑地裡站著說話不疼,沒有那登天的本事,卻來戲耍咱們。”梁中書抬眼一瞧,正副牌軍周謹,於是便道:“我知楊志原是東京殿司府制使軍官,因為犯罪才刺配來此。當下盜賊猖狂,正是國家用人之際,故而將生辰綱押運重任委與他身,今番便是要由他挑揀本事高強之人,同去押運,以備不測。看中便是看中,看不中也就罷了,說起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大人,楊志雖然做過東京殿司府制使軍官,但是,空有頭銜卻不瞧得本事如何。末將願意以身來為大人試試他的本事,如果他能贏了俺手中的這支槍,俺便將這職役讓了與他,但若是他贏不得俺,那這廝就是個欺瞞大人的賊人,還須重重發落。”梁中書想了想,回過頭來瞧著楊志道:“楊志,你可敢與周謹比試武藝高低?如若贏得,就如他所言,遷你充其職役。”楊志知道自己雖然蒙受梁中書的喜歡,卻實遭諸將的妒忌,如果不借著這個機會拿出些真本事出來威懾眾人,那這一路上還有哪個肯乖乖地聽他的號令。於是,當下想也沒想便將雙拳一抱說道:“若蒙恩相差遣,安敢有違鈞旨。”梁中書見楊志應了,微微地點了點頭,便下令叫取一匹戰馬來,教甲仗庫隨行官吏取了一併順手的軍器與楊志,便教楊志披掛上馬,與周謹比試。

楊志當下立刻下了點將臺,去廳後將昨夜賞賜的雁翎衣甲穿了,拴束整備好了,帶了頭盔弓箭刀,手拿長槍,便上馬從廳後跑將出來。

梁中書看了看楊志此番的模樣,一股將帥之氣,此番的風采與方才大不相同,心裡看著歡喜,便說道:“著楊志與周謹先比槍。”當下周謹,楊志兩個勒馬在門旗下。周謹持槍坐在馬上,將那手裡的長槍直指楊志,怒道:“你個賊配軍!也敢來與我比槍!方才妄語說咱使得好花槍,那咱家就看看你的真本事!”說罷便要催馬向前來鋒。

這時,只見兵馬都監聞達喝道:“且住!”兩人聞言頓時收束住下坐騎,望著聞達,只見聞達快步自上廳來稟告梁中書道:“恩相,論這兩個比試武藝,雖然未見本事高低,槍刀卻是無情之物,只宜殺賊剿寇,今軍中自家比試,恐有傷損,輕則殘疾,重敗致命。此乃于軍不利。可將兩槍去了槍頭,各用氈片包裡,地下蘸了石灰,再各上馬,都與皂衫穿著,但番用槍桿廝搠,如果白點多者當輸,恩相,您看如何?”梁中書道:“言之極是,便如此去辦。”隨即傳今下去。

楊志周瑾兩人領了令,便勒馬去了演武廳後面,去了槍尖,都用氈片包了,縛成骨朵,身上也各自換了皂衫,各用槍去石灰桶裡蘸飽了石灰,再各上馬,出到陣前。

那周謹此番磨蹭心裡早已不甚耐煩,當下一上場來便二話不說,躍馬槍,直取楊志,這時候,楊志瞧見那廝殺來,便也不甘示弱一拍戰馬,緊緊攥著手中的槍,來戰周謹。

兩人在陣前著,來來往往,翻翻覆復,槍使的眼花繚亂,攪做一團,鞍上人鬥人,坐下馬鬥馬。兩個鬥了四五十個回合,再看那周謹時,恰似打翻了豆腐似的,斑斑點點,像個花斑豹子似的,約有三五十處,而再看楊志時,只有左肩胛下一點白。

梁中書瞧著大喜,便叫兩人扯手聽了。當下便叫那周謹上廳,看了看他身上的痕跡,說道:“前官參你做個軍中副牌,量你這般武藝,如何南征北討?怎生做得的副牌軍的教頭?方才你自己的話也撂在那了。教楊志替此人職役!”說罷便要下令。

這時,管軍兵馬的都監李成快步上廳稟告梁中書道:“周謹槍法雖然生疏,但是弓馬嫻,盤馬彎弓‘百步穿楊’,恩相不可只為這事便將他退了職事,恐怕會散了軍心吶。大人不如再教周謹與楊志比箭如何?”梁中書看了看督監李成,又瞧了瞧這滿頭虛汗的周瑾,便問楊志道:“你願與他再比過弓箭否?你若贏了,我便再升你為副牌軍教頭,如何?”楊志垂著眼,說道:“恩相抬舉,小人悉聽尊便。”於是,梁中書便再傳下將令來,叫楊志與周謹比箭。

楊志與周瑾兩人得了將令,都各自了槍,持了兩隻弓袋上來。

楊志就弓袋內取出那張弓來,扣著弓弦緩緩地拉成滿月,心裡覺得這弓馬馬虎虎還過得去,再瞧那箭壺時,卻看著一尖銳的箭頭,楊志心裡突然多了個心思,便跳上馬,從廳後馳馬跑到廳前來,一勒韁繩,翻身下馬稟覆道:“恩相,弓箭發處,事不容情,恐有傷損,乞請鈞旨。”梁中書想了下沒有說話,那督監李成便上前稟告道:“恩相,武夫比試,何慮傷殘?膽小的,那還如何上的沙場。”梁中書點點頭,覺得這話說得也在理,便說道:“但憑本事,死勿論。”督監李成聽得梁中書聽了自己的建議,心裡暗暗含笑,別有深意地看了楊志一眼,滿是“有你好看!”的意思。接著督監李成便轉過臉去與周瑾含笑對望了一眼,此刻的李成也心稠志滿,想借此將方才失落的臉面都挽回來,更是不懷好意地在心底暗暗下了決心,要讓楊志為方才的事付出血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