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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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她時,秀眉微垂成“八”字,眉心舒朗無痕,雪頰和角也沒躲過甜湯飛濺,幾小坨熬得軟爛的紫米附著在臉膚上,當他墨睫眨了眨,邊詢問她時,無辜可欺的模樣實在揪人心魂,惹得人內心狂燒。
至少,陸世平被狠狠燒了一通。
那沖天炮是點火時沒擺好才會如此。
炮火直直往廳裡飛時,外邊玩得正樂的孩子們也嚇傻了,拿著燃香負責點火的孩童還嚇到哭了。
但陸世平覺得最該哭的人,該是她吧?
她懊悔地拿額頭敲木桌。
尋常時候,午後的灶房院子甚是寧謐,尤其大夥兒剛用過飯、喝了茶。幾位領頭的廚子、廚娘回自個兒屋裡小歇,但爐火未滅,灶房裡仍得遣人輪守著,以免主子臨時要吃點什麼,還得花工夫起火。
原本也沒她什麼事了,只因心裡懊惱,才會趴在桌上直敲額頭。
灶房院子內的大夥兒聽聞她昨晚在前廳的“壯舉”好些個笑到人仰馬翻,盧婆子和大廚連師傅儘管安了她幾句,但兩人嘴角本是憋不住地直。
盧婆子說了,這事算她運氣,一是她“救駕有功”二是她的“救駕”方式雖說得三爺一身狼狽,卻未傷他。該是如此,主子大爺才輕易地放她一馬,雖無賞,亦無罰。
“你絆了一跤是嗎?
…
輕柔的男嗓吹進耳裡如沐風…
神情無辜得可愛啊,好可愛好可愛,跟師弟的憨直模樣簡直是同一套路,只差在師弟生得濃眉大目,而他白淨斯文,瞧起來多了點楚楚可憐味兒。
昨兒個才過完元宵,天氣仍寒,窗子僅開了道縫兒透氣。
天光縷縷穿透窗紙,光中有細微浮塵,她瞅著那點點飄浮,未察覺自個兒嘴角翹起蒙朧彎弧。
繼續“面窗思過”動也不動,她聽到兩、三名小雜役進出灶房的聲響,也聽到他們幾聲笑談,似乎想趁午後歇息時段,在院子奠井起小火堆,一來能烤火、烤栗子、烤剩餘的年糕,二來也能把大廚師傅吩咐的那批紫菜烤乾些再晾,方便乾貨儲藏。陸世平還是沒動,眸子掀了掀,有些睏意爬上了。
她想,就合睫睡會兒,等會兒盧婆子或其它人進來,便會喊醒她的。
嗶剝、嗶嗶剝——她閉起雙眸,不知自己有無睡去,只曉得神識從一團慵懶混沌中猛地被拉扯出來,脊背發涼,頭皮發麻!
她起腳就跑,凳子都翻倒了,她半邊臉還險些撞上門板。
灶房外奠井,三名小雜役搬來小凳圍著火堆,邊烤火、烤食,邊做事。
“姊兒?”
“怎麼了?哪兒不對勁兒…”
“哇啊啊——小雜役們同時大叫,就見陸世平像個瘋姑娘似的,朝火堆直直撲過去!
“如此說來,修好太老太爺的寶貝七巧盒之人,原來是這位姊兒姑娘。”出‘鳳寶莊’北院後門,冬湖抹上薄薄一層寒霧,左側沿湖邊行去,那裡栽植一大片的白梅,若選擇走右側的幽然小徑,徑途迂迴曲折在一坡細細綠竹林當中,然後便來到綠意圍含的‘九宵環佩閣’。
此時際,‘九宵環佩閣’的主人苗三爺正撫過琴,案上的金爐仍蕩檀香。
他聽完兩竹僮小夏和佟子所說的,在琴曲最後一音彈落後,修長十指輕按琴面,語調問得徐慢。
“太老太爺常往她那兒跑嗎?”兩竹僮皆十歲左右,主子問話不敢不答,卻是你看看我、我瞧著你,好半響,小夏才勉強擠出聲音——“有時去灶房院子,幾次總能遇到一、兩回,灶房的人大都見怪不怪了,太老太爺會窩在那兒纏著姊兒…姊兒都能哄好他老人家…”
“太老太爺昨晚飯沒吃完,又去了灶房找她了,是嗎?”邊問,他邊起身,兩名竹僮已伶俐動作,一個上前扶持引路,但被苗沃萌輕輕揮開。
在這琴閣中,東西擺設從未改變,他雖盲,亦能行動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