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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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事上,這也確實是小孩子做出來的東西。
甜寶抱著那怪屍,邀功一般看著顏不語:“主人,你看,我有好好地修補阿鼻。”怪屍的眼珠子居然隨著甜寶的動作緩緩動了動,移向了顏不語,這具怪屍居然是活的!
顏不語看了一眼醜陋傀儡,除了被他處理過的膛還基本完好,其它部份甚至腦袋都已經不是原來的了。
甜寶和阿鼻本就是傀儡,沒有生死之說。甜寶體內有他的一縷魂魄,只要他不死,甜寶就不會死也不會腐,就算受傷也能慢慢恢復。而阿鼻不同,沒有植魂的傀儡,說到底也只是一具屍體而已,過一陣子就會慢慢腐爛掉,化成塵泥。
他沒想到甜寶會一直給阿鼻縫補新鮮的肢體,把他給保留了下來。
“主人——”甜寶眼睛突然一亮,盯著躲在何回身後的阿牛,稚聲稚氣道,“那個人的身體好漂亮,我要他的身體做阿鼻。”阿牛突然被點名,嚇了一跳,看著一個漂漂亮亮週週整整的小姑娘,說的話卻惡毒得跟魔鬼一般,嚇得又往何回身後縮了縮。
顏不語看了一眼阿牛,又看了一眼他身邊站著的銀髮男人:“他不行。把阿鼻放下,你去找些新鮮材料來。”說完也不避諱眾人,直接蹲在地下開始支解那怪屍。那女子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眼睛一翻,直接暈了過去。不一會甜寶拖拽來一堆男屍,顏不語在那些男屍身上挑揀了一番,取下需要的部件,縫到了阿鼻身上。
身體很快就重組好了,腿腳都在該在的位置,看上去竟不是那般嚇人了。
顏不語瞧了一眼阿鼻的腦袋,這個腦袋看上去面容清秀,也算是個美男子,但跟這肌魁梧的身軀實在不配,便想將那頭顱折了,重新換一個,甜寶趕緊抱住那頭顱道:“這是甜寶挑的,甜寶喜歡這個腦袋。”顏不語便沒有堅持。
不一會,阿鼻站了起來,木然地轉動著眼珠子看了看在場幾人,隨後目光落到一旁的甜寶身上。
甜寶立即張開雙臂,像一個撒嬌的孩子道:“阿鼻,抱抱,阿鼻,抱抱。”阿鼻俯身將她抱了起來,放在肩上。甜寶開心地拍手晃腳道:“阿鼻,耶耶,阿鼻,耶耶!”那女子恰好醒來,瞧見自家夫君已不是怪屍模樣,全手全腳地站起來走動,動地爬過去,抱住她的腿:“相公——”聲音卻嘎然止在喉間,便見頂著她夫君腦袋的男人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直接將她脖骨捏碎了。
她連悲鳴都沒有發出一聲,直接歪著腦袋死去。
顏不語轉身:“我們走吧。”阿鼻扛著甜寶跟了上去。
何回也轉身離開,殘兩追上他,發現身後一人沒跟上,回頭道:“阿牛,你還站著幹什麼,走了。”阿牛看著那女子的屍體,以及一地的碎屍,牙齒打顫渾身發抖。
他在妖域裡不止一次見到殘忍血腥的畫面,但像現在這樣,親眼看見像他一樣的無辜人類毫無理由地被屠戮卻是第一次。人命就這般被這他們視為草芥蟲豸,毫無尊嚴,毫無價值,這樣荒誕的情景難道真的不是在地獄裡嗎“恩銀,俺白揍了,俺邀六下克。”(恩人,我不走了,我要留下來)何回停住腳步,轉身:“你說什麼?”阿牛猶豫了一下,眼神微有閃躲地避開何回的視線,深了一口氣,堅定地點點頭:“俺九似哥農夫,俺擔子小,俺跟泥們白一癢,俺白能理腳泥們滴象法,也白乾阻責泥們嘬滴似,俺九象平平凡凡滴火責,又哥家,又哥婆娘,生兩亥子,俺白想跟責泥們揍咧,方咧俺吧。”(我就是個農夫,我膽子小,我跟你們不一樣,我不能理解你們的想法,也不敢阻止你們做的事,我就想平平凡凡的活著,有個家,有個婆娘,生兩孩子,我不想跟著你們走了,恩人,放了我吧。)何回看著他:“你想好了?”
“嗯,像號了。”何迴轉過身,沒有什麼表情地向前走去:“你想留在這裡,就留下來吧。”殘兩追上他道:“誒?不歸大人,真要把阿牛寶貝一個人留下?相處這麼久,突然分離,我有點捨不得啊。”殘兩說著,下意識地了嘴。
何回理他,連再看阿牛一眼都沒有,直接走了出去,殘兩頗有些不捨地一步三回頭:“阿牛寶貝,好好活著,若有機會,我一定會來看你的。”——看你還是不是很好吃。
等到人全走了,阿牛孤零零地站在一地殘屍中間,環視了黑漆漆的四周,走到那下場悲慘的女子身邊,摸了摸她的手,這一會功夫,她的手已經涼透了。這是一個美麗的女子,與他的集不過片刻,甚至連話都沒有說上,但她就那麼死了,死得就像是一隻螻蟻。
他從沒意識到生命如此輕賤,直到此刻。
他在院子裡一棵大樹下挖了一個坑,連夜將那女子埋下。天將明之時,他帶著一身疲倦,走上街上,擠在擁擠早市的人裡,聽著各種各樣的說話聲,這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將這一段噩夢般的經歷徹底嘆出了心腔。
符禺仙境。
因為無法成為鳳凰族的領地,整個符禺籠罩在一層低壓之中。且因為上次禽皇獲風是一怒之下離開仙境,許多仙家害怕受到禽皇怒火波及,都暫時搬離符禺去往別的地界居住,整個仙境都蕭條了,境內幾乎看不到幾個人在路上行走。
玉河殿內,韶君愁眉苦臉地坐在龍椅上,自禽皇離開後就沒有過好心情,總是不是哀聲嘆氣一番,不明白明明即將到手的輝煌前景,怎麼就莫名其妙地沒了,還賠上他一整座宮殿。
想來想去,都怪夙葭帶回來的卑賤師門。
更可氣的是,夙葭竟然不思悔改,在符禺困難之時,不顧全境的榮辱和他的反對,又回到了那個什麼破修仙派去。他真恨不得親自過去將她抓回來,好好教育一番。可一想到夙葭執拗的脾氣,他又嘆了一口氣。
現在整個仙境蕭條不興,他已經愁碎了心,哪還有力去管教不懂事的妹妹。
正想著要不要腆著臉與毗鄰的幾個仙境君主開口尋求幫助,便聽仙奴進來稟報道:“啟稟韶君,那,那惹怒禽皇的人又來了。”韶君站起來,只當是應央竟敢再次踏進他的領域,出冷笑表情道:“他還有臉來?他人在何處!”便要出門好好教訓他一番。
那仙奴道:“就在大殿門口等著呢。”韶君立即大步走了出去,走到殿門口卻見著一個少女立在那裡,模樣焦急地等候著,正是夙葭那個舉止俗的師妹,也是當初應央與禽皇大戰的罪魁禍首。
只是這少女與禽皇的關係不明,雖然不喜她,韶君也不能將她怎樣,擺著姿態緩步走過去道:“哪裡來的雜碎?”釋心聽到人聲,轉過身來,見到韶君兩眼放光:“你知道禽皇在哪裡對不對?我要見禽皇。”
“可笑!”韶君冷哼,“你那與你那卑賤師傅將禽皇氣走,居然今敢到我仙境內來要見禽皇?”釋心道:“我真的有要緊事要找他,求你了,告訴我怎麼才能見到他。”
“哼,你將我符禺害得如此慘,我憑什麼幫你。”釋心想了想,定下心神道:“你不是想將我送給他賠禮道賺嗎?現在就是你的機會。”韶君面懷疑地打量起她。他本來一直懊惱那沒能狠下手段,將釋心與應央抓到禽皇面平息他的怒氣,卻沒想到此刻她這般主動提起。若是現在將她抓起來送給禽皇賠禮道歉,就算晚了點說不定還能挽回禽皇的心意。
只是不知這少女與禽皇是親是仇,是仇倒還好說,若是親近之人,那他將她的師傅帶傷趕出去,又對她素無好臉,她若對他心生怨對,到禽皇面前再挑撥一二,那他的境遇就更艱難了。
這麼一想,又有點猶豫起來:“你上一次死都不肯跟禽皇離開,現在為何突然要去找他?你與禽皇倒底是何關係?”釋心想了想自己跟鳳鳥的關係應該怎麼形容,總不能說是同一個主人養的兩隻總是互相爭寵的寵物吧。
片刻後道:“他看著我長大的。”這句話也不太好判斷兩人的關係倒底是親是疏,但至少說明兩人相識已久。韶君斟酌了一下道:“小姑娘,我並非無理絕情之人,上次你與你師傅在我境內與禽皇爭執,我只是一個地界小君,自然無法違逆禽皇。今既然你主動來我符禺求見本君,本君就不計前嫌,幫你這個忙,只盼你識得好歹,不要恩將仇報。”釋心多少聽出點韶君話裡的意思,點點頭:“你放心。”
“禽皇此刻正在重明城內,重明城乃隱密重要之地,不可隨意向凡人透位置,我自然不能違背鳳皇神族的令將送你過去,但可以幫你傳遞信件一封,能否將禽皇請來,就看你的本事了。”釋心略微思考一下:“好,我現在就寫一封信,煩勞你給禽皇送去。”
“跟我進來吧。”韶君將釋心帶入殿內一間書房。釋心走到桌案邊,拿起筆,想了想,在絹上寫道:“鳳鳥,見信速來。”落款:小黑。寫完後就將信送到韶君手上。
韶君進屋後正準備坐下慢慢等著她寫信,沒想到股還沒落到椅子上,她這信就寫好了。他驚訝地接過,看見墨跡未乾的絹寥寥幾字,皺眉道:“這個…鳳鳥指的難不成是禽皇獲風?”釋心點頭:“是他。”韶君看著這俗的稱呼:“要不抬頭恭敬些,寫上‘乾宇兆天烈焰翼風神君獲風尊聖’”
“…”韶君又道:“落款處可有印璽?”
“沒有。”
“若是無印璽,信物也可,空口無憑,禽皇如何能相信你的身份。”釋心道:“這樣就行了,他看到便會明白。”韶君總覺得這樣一封措辭俗,毫無內容的信件恐怕都送不到禽皇面前,就得被下面的人給攔去。可瞧著釋心篤定的模樣,又覺得這信真能將禽皇叫來。當即將信蠟封,命境內一名腿腳極快的仙奴連夜出發送信去了。
只是腳程再快,一來一去,也得七時間。釋心這七便在韶君安排的府邸裡住了下來。
而這府邸正是當召待他們師門三人的院子。住進這院子裡,釋心不自地又想起了應央。
那棲離巖內,應央剔魘的模樣讓她心痛不已,她從沒想到自己會將他到那一步,她寧可自己體無無膚也不願他受一點傷害,可是她卻得他剜了心。
釋心捂上口,只覺得心裡針扎一樣的痛。她突然明白愛上一個人最痛苦的事,不是他無法回應你,而是意識到自以為是的愛,對對方來說卻是滅頂的災難。
也罷,她與他的身份註定不可能有結果,他要成他的仙,成他的神,就讓她默默地愛著他,守護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