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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路遇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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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難民村出來,天已經完全黑了,眾村民將兩人送到村口,桂嬸抹著淚將一大包麵餅進釋心懷裡,唸叨道:“要是餓了就來找娘,娘給你做吃的,以後有機會常回來看看。”說完卻又一板臉,訓斥道:“好好修仙,不要嫌苦,別一吃不好就往家跑,要是讓娘知道你偷懶耍滑,不好好修仙,一定狠狠你!”釋心點頭:“桂嬸你回去,我走了。”待得釋心和綺陌的身影消失在夜幕裡,旁邊圍觀的村民了一口水煙向桂嬸道:“老桂家嬸子,照說你對丫丫也算不錯了,她怎麼就不肯改口叫你一聲‘娘’呢。”桂嬸笑道:“菸都擋不住你嚼舌!我家丫丫啊,心氣高著呢,我哪有福氣當她的娘呢!我一廂情願地叫她一聲女兒就滿足啦。嘿,有個成仙的女兒,看你們以後誰還欺負我!”村民們起鬨道:“老桂家嬸子,就沒成仙的女兒,你那悍婦脾氣誰敢惹啊!”桂嬸啐道:“滾滾滾,都給我起開。”村民們大笑起來,笑鬧聲隔著老遠傳進御劍凌空的釋心耳中,釋心回頭望了望難民村的方向。

“怎麼了?”釋心揚了揚角:“沒什麼。”在離瑤琴山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夜空中突然寒光一閃,一聲劍刃破空尖嘯聲劃過兩人的頭頂,稍瞬而逝,都不夠兩個人反應過來,那光點已經遠去了。

饒是釋心過人的夜視能力,都未能看清那光是何物。一旁的綺陌道:“這必定是某位修為極高的大弟子經過。”說著低頭看了看因載著兩人而搖搖晃晃的飛劍,嘆口氣:“我們何時才能達到那樣的境界。”釋心來了興致:“我們追上去看看是誰飛得這麼快。”綺陌道:“你這不是夢話?就我這三腳貓的功夫,怎麼可能追得上。”釋心咧嘴一笑,突然一把環住綺陌的:“抱緊了!”說著奪了飛劍的控制權向前急速飛去。

綺陌從未飛得如此快過,耳邊皆是風嘯聲,風撲得眼睛都睜不開,眯著小縫瞧著遠處的光點越來越近,近到那一人一劍人已在一丈之內,她急忙道:“停停停,要撞了!”釋心穩穩當當地剎住飛劍,前面之人似乎也覺察到後面有人,回首望了一眼。

黑夜之中綺陌看不清那人面容,釋心卻看得清楚,大叫道:“哈,何回師兄,果然是你!”綺陌聽著釋心的話卻嚇得手一抖,忙去捂釋心的嘴,哪知晚了一步,何回已經掉轉劍頭,半懸在兩人頭頂,冷冷道:“你們在追我?”綺陌慌得忙搖頭:“沒,沒,沒有,我們不是追你。”釋心道:“是呀,何回師兄你飛得太快了,還好我鼻子靈,聞出來你的氣息。”綺陌暗暗掐釋心的手,後者莫名其妙道:“你掐我幹什麼?”何回垂眸,目寒如冰,對著微顫的綺陌冷漠道:“你很怕我?”綺陌只覺得手腳冰冷,連呼都要凍住了,牙齒顫得本說不出話來。釋心則奇怪道:“何回師兄,你好奇怪,為什麼每次都要問別人怕不怕你?”何回這才把目光轉向釋心:“又是你。”釋心喜道:“你還記得我?是呀,是我。”

“膽敢一而再再而三諷刺我的人,你是第一個。”何回聲音冷如冰雪,未見他有何動作,一股涼轍之意鋪天蓋地地襲來,釋心只覺得這涼意如溫風拂過通體舒暢,她體內的戾氣被撥得幾乎也要釋放出來,然而轉頭一看,只見綺陌的眉凝出冰晶,面上罩著一層寒霜,已經生生凍暈了過去。

釋心嚇了一跳,忙抱住將倒的綺陌,朝何回嚷道:“喂,你幹什麼,快住手。”何回冷笑道:“你不是嘲笑我一身戾氣麼,我便讓你嚐嚐這戾氣的滋味。”釋心這才明白自己對他的熱情竟被他誤解為故意諷刺,忙道:“我沒有嘲笑你!快住手,你要死凍她嗎?”

“惹怒我,這是你們自找的。”釋心狠狠瞪了他一眼,當即也不廢話,抱起綺陌迅速飛離。

待兩人消失在他的視線裡,何回身上的戾氣依舊沒有平息。

他的戾氣伴隨怒氣而生,他無法控制戾氣,只能抑制心情,使自己儘量沒有喜悲。卻不想今夜見著這個小弟子,被她勾出了滔天怒火。足足在寒風中凍了半宿,心情慢慢平復,他身上的戾氣才漸漸散去,這才拖著一身寒回了住所,此後更是傷風冒臥躺了足足半月,無論誰問他如何生病都隻字不提,當然這是後話。

卻說釋心抱著綺陌回了瑤琴山,立即將她捂在棉被裡,燒了熱水餵了她下去,體溫終於慢慢回升了上來,但照這個恢復速度,雖命無憂,大病一場是肯定的。

釋心覺得是自己莽撞,才害了綺陌,猶豫了許久,終是緊鎖門窗,幻化成袖珍獸型,鑽進綺陌的懷裡,以炙熱之軀為她出全身寒氣。

這是她除了原身、人型外可變化的第三種形態,雖是原身的縮小版,卻跟原身還是有些區別的,更接近於她剛出生時的模樣,乍一看就是一隻稍大個的黑貓。

這是釋心來清嶽境後第一次迫不得已顯獸形,是以特別小心。一宿未睡,待覺出綺陌身子微動似有將醒之意,立即跳下,變回人身。

不過一會,綺陌眨眨眼,甦醒過來,只覺得渾身溫熱十分舒適,眯著眼伸了個大懶,才看到站在邊的釋心,驚訝道:“你怎麼睡在我房間?不對,我怎麼睡在你房間?”掃了一眼室內佈置,綺陌的思路漸漸清晰過來,“我昨晚突然就暈過去了,後來發生了什麼事?”釋心道:“沒什麼事,你暈過去,我就帶你回來了。”

“何回師兄後來有沒有為難你?”釋心沉默了一下:“沒有。”綺陌站起來,毫無預兆地彈了釋心一個腦嘣。釋心忙捂住腦袋,委屈道:“你打我!”綺陌恨聲道:“讓你去招惹閻王何!清嶽境內所有人看著他都繞道走,偏你還直直撞上去!昨天是我倆幸運,閻王何沒為難我們。要是倒黴一點,你我現在都得躺著,三五個月都未必爬得起來!”

“閻王何?”

“何回師兄的諢號,第一次聽說不要緊,現在知道了就記到腦子裡去,以後別不知死活地見人就黏,黏掉一層皮你才知道痛!”

“何回師兄有那麼恐怖嗎?”

“何回師兄是罕見的戾氣之軀,大家都不敢接近他,怕被他戾氣所傷。你入門時間短,不知道的事很多,以後你會漸漸聽到很多有關閻王何的傳聞,就說十年前吧,有一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塔部小弟子,資質上佳,據傳曾被執塔尊者斷言‘若是此子,十年後必進吾大弟子之列’,卻冒冒失失地衝撞了閻王何,被他戾氣所傷,病了足足半年,病癒後傷了骨,自此在修行上再無進步,聽說現在已淪為掃地雜役。眾人都知閻王何心狹窄陰暗,格乖張極端,最是記仇!所以,你以後離他遠點!”釋心捂著捱打的腦門連連點頭:“遵命。”兩人收拾一番去了琉璃殿,剛剛落坐,旁邊一名女弟子便衝綺陌道:“綺陌綺陌,你可曾聽說?今之課沐畫尊者將祭出傀儡妖琴?”

“傀儡妖琴是什麼東西?”釋心問。

綺陌道:“是一柄可幻化出妖怪幻相的古琴,曾被上一任執琴尊者做為法器降妖,後來被封印了妖,現在則做教學之用。因為琴音可以幻化出許多罕見的妖怪品種,是清嶽境弟子們夢寐以求的學習寶典。”旁邊的幾名女弟子圍了過來,一人興奮道:“我到現在還沒見過妖怪長什麼樣呢!就是聽說此次大講事會用到傀儡妖琴,我才千方百計地求了師兄允我過來聽課。”

“師兄師姐們總說斬妖除魔,安濟天下,可我們這些小弟子們成呆在清嶽境內,連花妖草魅都未曾見過,真是無趣!”綺陌道:“你們別高興得太早,我聽以前見識過傀儡妖琴的師兄師姐們說,這可不是玩鬧,妖怪幻象一出,不少弟子被嚇病了。”女弟子不以為意道:“用琴音幻化出來的妖怪,再真也是幻象,有什麼可怕。”釋心嘴道:“妖怪?倒底什麼是妖怪?”以前在小漁村,釋心沒少聽村民們大肆宣講神仙誅妖的神蹟,在她的理解裡,妖怪就是天生理當被仙人斬殺的東西,而這妖怪倒底是何東西,她全無概念。

旁邊一名年紀較小的女弟子道:“掌門小師姐,你跟在掌門身邊也沒見過妖怪嗎?總說妖怪天,嗜血食,屠殺生靈,修煉之法更是與天道相違,而且它們體態醜陋,皮膚長瘡膿,滿身蠅蟲,與地獄惡鬼一般。”另一人打斷她道:“你說的那只是最低等的妖怪,妖怪的法力越是高強,越是跟常人無異,就算面對面,你也很難發現它是妖非人。”眾人聽得咂舌,便聽一聲“沐畫尊者來了。”全都迅速歸位坐好。

沐畫落座後,吵嚷的琉璃殿立即安靜下來。她掃視整個大殿一圈,緩緩道:“你們在座許多人大都是年幼之時來到清嶽境,寒暑數載未曾踏出過清嶽境一步,我知道你們都很好奇,好奇妖怪長什麼樣。”說著,沐畫一拔琴絃,錚越之聲破空驚魂,緊接著便是行雲水般傾洩的音律,隨著樂聲起伏,憑空出現許多幻相,或是美貌女子,或是英俊男子,或是慈祥老者,或是可愛稚童,在人群間穿梭行走。

女弟子們發出一陣陣驚呼聲,許多人試著向幻相伸出手去,那幻相竟如真人一般竟向她們作揖微笑。

一個五六歲蹣跚學步的稚童幻像搖搖晃晃地走到釋心身邊,張開雙臂向她索抱。釋心眉頭微皺,一把將那湊近女童推開,那幻相竟被她推得跌坐在地嚎哭起來。綺陌立即道:“釋心,你這是幹什麼?這麼可愛的孩子你怎麼忍氣欺負他!”說著便伸手去扶那幻相,卻被釋心攔住。

釋心對著綺陌搖了搖頭:“別碰,這不像是幻相,他們身上有討厭的氣味。”

“都說是幻相了,怎會有氣味。”綺陌不理她,便向那稚子伸出手去,便在此刻,那稚子突然笑一下,張大嘴,出一排尖細密齒,向綺陌咬來。綺陌嚇呆了,虧得釋心拉了她一把才沒被幻相咬到,與此同時殿內發出無數慘叫聲,那些剛才看著還人畜無害的幻相們紛紛出利齒利爪攻擊人群,殿內一片混亂。隨著如傾盆珠落般的急促音節,那些幻像逐一褪掉人形,變成各種奇形怪狀的野獸,一時間殿內鮮血四濺,不少女弟子都受了重傷,殘肢遍地。

綺陌和釋心被兩隻幻相圍住,綺陌已經嚇得完全呆住,釋心地將綺陌護在身後,目狠光,便使出獸力撕碎這兩隻幻相。便在這時,她的目光落向殿前與蓓洛歡遇個正著,後者雖也被三隻幻相圍住,卻一點也不緊張,反而一臉看好戲地看著她。

釋心略略思考一番便放棄了抵抗,任那兩隻幻相咬住她的胳膊,扯下一大塊血來。綺陌嚇得連聲驚呼,釋心雖然覺出劇痛,卻沒有聞到屬於自己血的獨特味道,是以放下心來,並安綺陌道:“假的,是幻相。”

“可,可是,你分明在血…”

“這些怪物不是幻相,鮮血和痛才是幻相。”綺陌被她點拔明白,便也鎮定了下來。

混亂的局面只持續了一柱香時間,隨著琴聲停止而停息了。原先滿殿的鮮血消失無蹤,那些斷了手臂腿腳的重傷弟子也變回完好無損,只是他們仍處在極度驚駭的情緒中不能平復。

至於那些怪物又變回無害的人形,如木偶一般排隊向琴走去,隨後一隻只融了進去。

沐畫雙手按著琴絃,此刻道:“剛才你們以為是幻相的人,都曾經是真正的妖,他們被誅殺後,了一魄封印進了此傀儡妖琴中。這些妖魄雖然沒有了害人的能力,卻保留了它們生前的習。他們本形醜陋,卻可幻化人形,以美貌容顏惑眾生,最終目的都是為了食飲血,殘害生靈。‘妖’,並不是要讓你們為之好奇的字眼,而是與血腥殘殺、陰謀詭計並存,讓你們重視畏視的極穢之物!”沐畫一字一句,清晰地撞進每一個弟子心底深處,全殿沉默,再沒人表現出之前的輕浮之態,而釋心也一反常態地陷入沉默之中。

在此之前,釋心從未把自己和妖聯繫在一起,只是懵懂知道自己與旁人不同,直到今

飲血,幻化人形…原來…她竟是那些修仙之人口中要被誅除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