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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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良與繡娘進了七哥兒的屋子半天沒有出來,釋心浮在半空中,看著不遠處阿香焦躁不安地在一片草地上蹲著,漫不經心地撥著地下的小草,臉上的表情一會羞澀一會擔憂,一會又不知想到什麼事開心得自個樂了起來,一會又伸手捂住臊紅的兩頰,將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兒之態展現得淋漓盡致。
釋心忍不住想,當年自己在應央身邊受教,情竇初開,四下無人時,可也是這般小女兒之態。當時自己想著應央傻樂的模樣,是否與眼前這個少女一般無二?
今大概是被七哥兒與阿香的事觸動到了內心最深處的柔軟,釋心終是沒剋制得住自己,再次來到了天機殿。
望著眼前悉萬分的場景,釋心突然明白,那夜聽了應央那一番話後,她遲早都會忍不住自己回來。
除非她無心無念,斷情絕愛,否則應央的一舉一動永遠都會緊緊地牽動著她的心。
釋心在一棵枯死的樹上站了一會,沒有等到應央出現。卻見著祈崆與夙葭兩人向天機殿方向走來,因此時還是白天,釋心想了想,便再次化成了一隻黑貓盤臥在樹梢間,讓枝擋住她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觀察著兩人。
祈崆與夙葭沒走進天機殿,而是停在了殿門外。
天機正殿門外一東一西本各有一眼清泉,此時泉水已經幹竭,`著龜裂的灰褐的土壤。兩人就站在西泉眼處,開始低聲談。
夙葭道:“我聽說首座弟子古燎達已經被關進了誅山,我雖不喜那莽漢,但他的為人我還是清楚的,那樣忠厚老實的人怎會被關進誅山那種地方。”祈崆面沉重:“我幾前偷偷進了青劍山一次,除了古燎達,二十四名大弟子,有一半的人都被下了獄,底層的小弟子被囚的更是不計其數,甚至有些直接被處死了。青劍山一部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夙葭皺眉:“那個秋凌烈不會是瘋了吧?師傅怎麼也不管?”祈崆嘆口氣:“我將事情與師傅說了,師傅卻說那是劍部的事,秋尊者整治部眾,肅清細,他沒有資格手。”夙葭驚訝:“師傅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祈崆搖搖頭:“師傅最近的做法,我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古燎達被下了獄,現在劍部眾弟子由誰統領?”
“是劍部二弟子。”
“厚行?”夙葭腦中閃出那人輕浮不正經的模樣,“那種小人,能管束得了一部弟子?”
“你有所不知,我在青劍山時聽到了一個傳言,說秋尊者現在極其信任這個厚行,幾乎將他帶在身邊寸步不離,厚行說什麼,秋尊者信什麼,厚行說誰是妖魔,秋尊者連審都不審,直接下獄。”夙葭驚了一下:“這個厚行有什麼通天的手段,能讓秋凌烈對他言聽計從?”
“也許是真的,也許只是傳言。秋尊者那般暴躁脾氣與凌厲手段,他的行事豈是一個區區大弟子能干涉的。可是現在師傅不讓我手,我也不好再去青劍山了調查清楚。另外…我還有一個不詳的預”
“是什麼?”
“塔部大弟子與二弟子恐怕也出事了。”夙葭皺眉:“怎麼回事?”
“嶺尊者閉關,這種時候,塔部最重要的兩人怎會突然離境執行任務?現在掌事的是三弟子禹非,雖然塔部不像劍部那樣混亂,但我去典塔山後,發現整座山的氣氛十分奇怪。然而我還沒調查到什麼,便被禹非發現,再無所獲。”
“我不信,劍塔兩部成這樣了,師傅都不管。一會進去,我倆無論如何一定要勸服師傅。”祈崆道:“我也是此意。師傅身體不適,自言沒有力管兩部之事,可是兩部這般情形,師傅怎麼能袖手旁觀了?我總覺師傅最近似乎情大變了。”兩人又談了一會,便進了正殿,向後面的寢殿走去。
釋心聽了兩人的對話,光是隻字片語,便能覺到此時清嶽的情勢有多動盪混亂。
這清嶽本就是妖域的封印,現在封印打開,清嶽消亡是遲早的事情,先是山裂水竭,再是人心崩壞,釋心明白,清嶽此時還能維持住大體骨骼,定是有人強行加固了封印,延緩了消亡的速度。
而那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沒過一會,夙葭與祈崆便退出了寢殿,兩人都陰沉著一張臉,想來是在應央那裡並沒有得到預想的答覆。
釋心隱隱覺得奇怪,按應央的習慣,一般白裡都是在正殿裡待著,若是召見夙葭與祈崆也是在正殿商量事情,怎麼她來了這麼長時間,他卻一直呆在寢殿不出來?
而且應央並不喜久坐,除非是打坐練功,否則靜坐一個時辰後,他肯定會出來在花園裡走動走動,換換心情。
莫非應央真的如祈崆與夙葭剛才所說,身體不適,所以閉門不出?
夙葭和祈崆很快消失在視線裡,釋心趴在樹上等到黃昏,都沒有見著應央踏出寢殿一步。等到天黑了,才見寢殿門打開,而應央一身素衣緩緩走進了花園,在那與她相見的地方附近的亭子裡坐了下來,仰望夜空,一副靜候故友的模樣。
釋心在樹上趴了大半天,心裡紛亂無緒的情緒早就趴沒了,倒是滿腦子都在想祈崆與夙葭的話。
她非常明白自己這個師傅有多麼的盡職盡責,在他的眼裡,沒有東西能重要過他的掌門之任。就算是為了拯救清嶽,讓他墜入地獄他都不會猶豫,怎會突然對外界之事不管不問起來?
而且祈崆提到了應央情大變,釋心也覺得那夜他對她說的那番話,轉變太過突兀。
當時心思太亂,沒有深想,現在回憶,卻是疑點重重。
釋心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下去與他相見,從樹杆上跳下,鑽進灌木從中,迅速離開了天機殿。
出了天機殿後,釋心便幻回人身,正要離開,突然覺得似乎有一雙視線在黑夜裡注視著自己,她立即轉身四顧,然而黑漆的夜裡空無一物。
釋心只當自己多疑,不再久留,迅速離去。
釋心回到難民村時,已經是深夜了,難民村的燈火基本都熄了,阿香跟繡娘住的房子燈火還亮著,隱隱約約有女人的哭泣聲傳出來。
釋心便又瞧了一眼七哥兒住的茅屋,見他燭燈也還亮著,想了想,徑直推門而入。
此時屋內的人斜倚著身子,正拿著一本書看著,聽見有人進來後,抬頭看了一眼,見是釋心,微微挑了挑眉道:“我聽村裡人說,白裡看你飛走了,還以為你又不告而別了。”
“我不會不告而別。”釋心道,“我至少會等到參加完你與阿香的婚禮。”應央的表情變得古怪:“你就那麼想參加我跟阿香的婚禮?”釋心道:“我沒見識過凡人成親,好奇的。”應央:“…”釋心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書上:“你在看書?”
“瓜仔今天跟著康叔和遠帆哥去了河下游的村鎮採買各種物件,我託他給我帶幾本書好打發時間。”應央翻了翻書皮,有些好笑道,“卻沒想到都是些志怪妖談,講些啊妖的,故事有趣,但值不得深究。”
“本就是打發時間讀的書,要深究什麼。有什麼有趣的故事,說說。”
“我剛看了一個狐妖報恩的故事。那狐妖與一個凡人相戀,凡人壽終之時約定要來世相守,那狐妖守著約定歷經百年千辛萬苦尋找到了凡人的轉世,哪知那人轉世後失去記憶,並不記得自己與狐妖的約定,只當那狐妖要害他,請了一名道士將那狐妖殺了。”應央講這段話時,單純只是敘述故事,並沒有多少情在裡面。在他看來,這就是一個開頭俗套,情節曲折,結局出人意料的故事而已,權只當消磨時間隨便讀一讀。
釋心聽了這個故事,卻怔了怔,良久道:“真是一個振聾發聵、發人深醒的好故事。”
“哦?哪裡振聾發聵、發人深醒了?”釋心淡淡道:“夜已經很深了,你身體不好,別熬夜看書了,我先走了。”應央點點頭,便也十分聽話地將書合上放到了一邊:“那明天見。”看到他這模樣,釋心突然意識他這麼晚不睡,很可能是在等她,確認她是不是又離開了。
她退到門口,正要推門離開,下意識地又回頭看了上的病秧子,發現他低著頭似是在想著什麼心事,雙手疊在一起,右手放在左手上面,用食指一下一下輕敲起手背。
釋心看到這個動作,心臟猛地揪了一下。
這個習慣的小動作,簡直太悉了。
當年應央為了管教剛入門的她,將她的書案搬到了正殿內,與他的案桌一步之遙,那時她埋在一堆道經術典裡學得枯燥無味時,抬頭打量自己的師傅消磨時間,便常常見到他思考事情時,會無意識地做出這個習慣的小動作。
釋心瞧著那病秧子連手指骨結都消瘦得病態的雙手,一時停下了所有動作。
上人注意到釋心在門口停住了,雙手便也停止了敲擊動作,疑惑道:“怎麼?還有事?”釋心眼眸垂了垂:“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