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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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三京城的貴族女眷們喜愛的活動之一,就是在風和麗的天氣,駕著奢侈華麗的馬車出外踏青。然而在暴風雨即將到來前的陰晦天氣,在空無一人的荒野出遊的卻十分少見。
此刻,崎嶇的深山老林中,一輛馬車正頂著狂風向西奔馳著、。駕車的是一個年輕女子,擁有嬌小的體形與柔弱的像貌的她,出人意料地將兩匹壯碩的棕馬控制得服服帖帖。棕馬在快速奔跑,幾乎要脫韁而去,強勁腿肢上肌震盪著,四隻鐵蹄替踩踏。明明是佈滿了碎石泥坑的坎坷道路,急馳的馬車卻行駛得非常平穩。
駕車的女子穿著一身素雅長裙,側臉緻美麗,然而不知為何,她的另一邊側臉上卻有著一道深的傷疤,傷疤平滑,從眼角劃了一道圓弧,自顴骨處一直沿伸進脖頸,消失在掩好的衣領之間。
“木娑,怎麼了?”
“夫人,道路有些奇怪,有東西在阻止我們前進。”風變得更加猛烈了,森林的樹木被齊齊吹向一側,誇張的彎折角度讓人懷疑這些壯的參天古樹會不會下一刻就攔折斷。天空黑了下來,前方的道路一點點縮小,又向前延伸,盡頭處是被風攪在一起的碎石、沙土、斷枝、殘葉等形成的黑漩渦,如野獸的張大了嘴巴等待食物自投落網。
兩匹棕馬變得狂躁,發出刺耳的馬嘶聲。因為要花費比剛才更大的力氣去控制受驚的馬兒,駕車的女子臉不像剛才般輕鬆,握著韁繩的雙臂緊緊繃著。眼見黑漩渦越來越近,她的眉頭深深皺起,長髮被氣吹得向後四散,眼角的傷疤變得猙獰,如急速生長的藤蔓般在她的皮膚上長出細枝與長葉,幾乎是瞬間就爬滿了半張臉。
馬車離漩渦越來越近,可以預見下一刻馬車就會被漩渦噬,卻突然的,一切都平靜了。如前一刻正掀著巨咆哮的海面,下一刻卻突兀地變成夕陽斜照下波光鱗鱗的平靜姿態。
狂風停熄,烏雲散開,前面的道路重新顯現,黑的漩渦消失無蹤,被細微水汽淨化純粹的空氣清新得可以聞見泥土之香。
“木娑,沒事了,繼續走吧。”平平沒有起伏的女人聲音再次從馬車中傳出。聲音擁有著神奇的力量,周圍的草木蟲獸都得到安撫,變得柔順乖巧,低伏於道路兩側,恭送著馬車的離去。駕車女子的表情也變得柔和,猙獰的傷疤迅速褪去,只剩下留細小如繡線般的淡淡的紅印。
馬車出了山林,行駛了半個時辰,遠遠可以看見包圍著城鎮的高大城牆與城門。馬車在城門口被守城的士兵攔了下來,門簾掀開,從馬車中探出一個少女的腦袋,帶著好奇的表情從城門口向裡打量著城中的情景,與她並排的,還有一顆更小的腦袋。稚童轉動不歇的大眼睛顯示他對周圍一切的好奇。
“夫人,我們到城鎮了。”少女將片刻也不肯安份的童子抱進懷裡,走出門簾外,與駕車的女子並排而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終於到了,這幾天一直呆在馬車裡悶壞我了。土啻這小傢伙不聽話,連累我被夫人一起斥責。土啻,別在我腿上亂動,重死了——咦,木娑,你看,這幾天,土啻是不是又長高了?”駕車的女子側頭,仔細看著土啻,點頭:“好像是的。”馬車進了城,沿著主街道向西,最後在一片莊園前停了下來。木娑下車,將來意道明,請看門的老僕進去通報,不多一會,一個頭發半白男人在兩個僕從的跟隨下,從圍牆裡走出。
“我是相柳莊的管家,請問閣下是?”
“我家夫人自京城而來,特地來拜訪相柳莊的故人。”
“請問尊夫人是——”
“碧蒲。”平平的聲音□□來,鬼仙人從車上走下,裝束樸素,除了額上鑲嵌的一枚寶石,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任何飾品。
管家仔細打量她幾眼,躬身做揖:“來者是客,碧蒲夫人,請隨老奴這邊走。”馬匹被莊園的僕人牽進馬房,鬼仙人一行人被管家領著進了一間四面開窗的純木質閣樓,置有木屐、草蓆、茶几,門口守著兩名身著粉紅衣裳的小婢女。
“請夫人在茶室稍坐,容老奴進去通稟。”兩名小婢女不過十五歲左右,泡茶的動作嫻。茶沏好後,不多一會,一個身著褐衣頭戴高帽的中年男子匆匆踏進茶室,目光落上鬼仙人臉龐,立刻惶恐近前:“竟真是碧蒲夫人!鄙人不知夫人光臨寒舍,未曾遠,多有怠慢,請夫人隨我入大堂歇坐。”鬼仙人依舊閉目靜坐:“此間莊主呢?讓他出來見我。”中年男子垂目,眼角細紋滿是歲月滄桑:“家父早已在十年前過世了。”鬼仙人睜眼,方正眼打量了面前男人:“你是誰?”
“一晃五十年,也難怪夫人不記得我了。尚記幼時,鄙人曾跟在家父身後見過夫人幾面。”鬼仙人收回視線:“你是他收養的那個孩子。”頓了片刻,似是自言自語道:“竟是死了麼。”現任莊主依舊面容恭敬:“家父去世時年過七十,已是高壽。
鬼仙人站起來,語氣淡漠得似乎並不在乎凡人壽盡之逝,甩了甩廣袖:“那麼,約定就由你來完成。”
“約定?”現任莊主抬頭,“家父一睡未醒,走得平靜,卻未來得及待任何後事。不知這約定夫人指的是什麼?”
“蟬,我來取回我的蟬。”莊主便又低下頭去:“能否請夫人詳細說一下,這蟬具體是指什麼,形狀、大小、顏?”
“一寸長、半寸寬,赤的玉蟬。”
“好,我這就派人四處搜找。漸黃昏,山莊之外樹林荒涼,十里無人,不如夫人在此留住一,明一定給夫人一個答覆。”茶几上紋絲未動的茶水早已涼透,鬼仙人轉身走出茶室:“也好。”莊主先行離去,先前領路的莊園老管家在前帶路,一行人經過一幢房子,走在眾人最後的鬼仙人突然停下來,將目光投向一旁閉實的厚實大門。
老管家沿著小徑折回:“夫人?”
“屋子裡躺的是誰?”
“這是小公子的屋子,小公子久病未愈,一直臥不起。”
“病?”
“是,小公子自出生就體弱異常,而後又得了怪病,病情時好時壞,神智也是時醒時昏。這裡藥味太重了,夫人,請這邊走。”火蝶對那屋子也似是非常好奇,瞧了幾眼,心直口快地嘴道:“什麼病,裡面分明躺了一個死人。”管家出震驚神,瞪大眼看向火蝶:“客人莫要胡說,怎麼能詛咒我家小公子!”鬼仙人似對火蝶的話沒放在心上,只淡淡吩咐:“火蝶,不得多嘴。”火蝶不情願道:“…是。”傍晚的時候,一個小丫頭拎著飯盒來送飯。火蝶剛讓她進門,屋內一直睡著的土啻醒了過來,跌跌撞撞跑向火蝶,張開雙臂,著口涎口齒不清地叫喚乞食。
火蝶嫌他粘人,從飯盒裡撿幾塊糕點丟給他。土啻貪食,卻不挑食,幾乎給什麼吃什麼。待得把土啻打發走,火蝶轉身,送飯的小丫頭不知為什麼遠遠地一直退到了山石屏風後,身子倚著牆,臉蒼白,嘴抖動,一副受到極大驚嚇的樣子,隨即慌慌張張地跑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