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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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樹到處都是。天氣轉好後,白靄然發現,上課的場所就散佈在她首走的林蔭大道兩側。那些建築隱匿在茂林裡,有的蓋成羅馬式莊園院落,有的像教堂,有的是古貌古心的巖建築,碎石小徑曲曲拐拐,連通林蔭大道。從宿舍的瞭望樓俯瞰,山崗下的景一清二楚,沒起霧時,甚至可看見港口外海。可一旦離開宿舍,走入樹林,又很容易失方向。
南系寬跟她說了一個故事,幾年前,有個男新生,第一次上課,沒有人帶,自己離開宿舍,走進樹林,不見蹤影七天,再出現時,全身都是凍裂傷,臉紅腫得跟豬頭一樣…這裡沒規沒矩,師長超沒良心,學員有愛心的也不多,如果走失,是不會有什麼義勇救難隊搜尋的。運氣好,像那個男新生,自己找回宿舍,就有醫學部學生實驗中的新葯幫你療傷止痛。
聽來可怕。白靄然上第一堂課當,與謝野學就到女寢接她。那天,聽了一門“文學的音樂”在一間像是小教堂的廳室裡,與謝野學態度認真地上完課。他是醫學生,卻陪她聽了一天無關醫學的課。費了他的時間,她到過意不去。他說,他不是陪她,他是自己想聽聽文學的音樂,人文與科學並重,才是最完美的學習。否則,他永遠會把“傅柯”當“婦科”這是醫學部學生最大的通病…欠缺人文素養。這使她想起,曾經有個男人在她低喃喬治·歐威爾時,回應她《1984》。那個男人也是醫學生,更是個不折不扣的惡!
白靄然顰蹙眉心,柔荑握筆,在書頁上,用力畫了幾下。她討厭他…
那天,她來這兒屆滿半個月,對這霧之地已算悉。與謝野學約她到碼頭吃晚飯。上完課的午後,陽光很好,雖還是冷,但沒起霧,她走在往醫學部的密林裡。醫學部的建築是最具現代的…柯比意式的超現實與自由。她走過挑空成為庭園的一樓,上二樓實驗室。找到與謝野學時,陽光正往成排的水平拉窗外退,那帶狀玻璃折光閃動,像條奔騰的空中河。與謝野學關上一扇扇窗扉,說手邊的事還未完成,要她上頂樓走走,在屋頂花園看夕陽沈入荊棘海,最美。她來得太早,只好等他了。
醫學部的屋頂花園視野良好。她一踏出門外,幾乎將遠方的海景全收入眼底。時已是落,天光依然清亮出奇,輝映銀白滾藍的海面。她踩著長在屋頂上的綠草,腳步輕盈,跳舞一般,紅跟著哼起歌…是〈youaresobeautiful〉低低柔柔地哼著,她的聲音跟男人沈鬱的嗓調就是不同,她純美,像在歌聖詩。
“這麼美的歌聲還有誰聽過?”突來的嗓音侵犯該屬於個人的私密。
白靄然被嚇到了,同時覺得窘,緩慢地轉頭,發現出入口上方的平頂有個人影坐在那兒。
“要上來嗎?”那人影站起身,指著旁邊的樓梯,說:“這裡視野更好。你可以繼續唱歌給我聽…”
“不打攪你。”白靄然疏離地說。她不想和柏多明我有接觸,他在她寢室門外說的那一番話,簡直莫名其妙、惡劣…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兩個禮拜以來,與謝野學甚至沒提過關於他的負面話題,他居然告訴她有什麼賭局,並且在說了這些後,直至今的此刻,才又現身。如果真有賭局,不該是這樣,不是嗎?畢竟他們賭的是誰能先追到她…
“白靄然,”就在她要進入樓梯間的剎那,柏多明我叫住了她,拋出一句:“我道歉。”白靄然淬地仰起臉龐,表情明顯驚訝、難以署信,好半晌,才緩和,說:“你為什麼道歉?”
“所有事。”柏多明我盯著她的眼睛。
“你認為我該為什麼道歉,我就為什麼道歉。”態度極其認真。
白靄然低垂臉龐,輕輕轉身,走回觀景圍牆邊,看著柔軟的落。
“你願意接受嗎…”柏多明我的聲音恍若是從某個不明處傳來的。
“我的道歉。”那低沉,盪漾著不可思議的染力。
白靄然覺得耳畔莫名地微微發熱。無法將此刻的男人繼續與“惡”畫上等號。她回過身,調高視線,對向他沈峻、完美、略略朦朧的臉龐。
“上面視野真的更好嗎?”柏多明我摘下貝雷帽,貼在口,說:“你上來看看,不就清楚。”他走往樓梯邊,像個優雅的騎士在等她。
白靄然心動了一下,走上前,登樓,到他身旁。
他說:“只有你上來過。”她愣了愣,與他眼對眼,懂了他的意思…
只有你能到我的秘密地。柏多明我看她的眼神,是這麼說的。
白靄然在他的牽引下,踏上了平頂。
平頂上沒花沒草,只是一片鴿子灰的石板澤,但視野確實比下方的花園更為寬廣、氣闊。他們坐在灰的地上,像是沉入一片陰影裡,悄然無息地覷著光亮明美的荊棘海如何翻卷今。微風吹襲花園的蒲公英,遠方夕陽悵然,漸漸消逝。書頁臨風的啪啪聲,柔情傷。
白靄然轉頭瞅著柏多明我。
“你在這兒看書?”他的另一側,有幾本翻開的書放在那兒。
柏多明我點頭,也看著她,看她紮成馬尾的頭髮被風吹揚,與紅的羊圍巾繾綣難分,她包裡在黑褲裝裡的長腿,優美地斜傾在他身旁,美妙而引人遐想。
“這裡太冷,”他突然說。沒能讓女人穿裙裝,出優美的小腿肚、纖細的足踝,真可惜…“你還習慣嗎?”真像好心的關懷。
白靄然笑了笑。
“天冷,人不冷。大家都對我很好。”連他,也讓她受到友善了。
“是嗎…”柏多明我淡笑,眼神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