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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三章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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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禧宮。

上,服用了安神湯的梁喜正臥在錦被中沉沉地睡著。

梁敖坐在邊,他的雙眸凝在梁喜恬靜的睡臉上,指節修長的大手一遍一遍地撫摸著妹妹窄瘦的臉,輕輕地撫摸著,室內非常安靜,只有百合香焚燒在香爐裡冉冉升起的香菸,在煙雲繚繞中,許多被刻意粉碎的片段又一次湧入腦海,讓他的心狠狠地顫了顫。

“哥…哥…”幼小的妹妹奄奄一息地躺在他的懷裡,已經陷入了半昏的狀態,她就那樣無力地仰著頭,彷彿就要折斷了似的,她用破了皮沾著血的嘴無意識地呢喃,周圍的鮮血他看不到,周圍濃重的血腥味他聞不到,他身上的鮮血他也看不到,他只能聽到她用柔弱微小的聲音可憐地喚他“哥哥”那一刻他的心都要碎了,那衣不蔽體的悽慘形狀是他一輩子的惡夢,是他每當想起來時都會顫抖的惡夢。

“哥哥…”上嬌弱的人兒發出夢囈似的呼喚。

梁敖的心狠狠一顫,眼眶微潤,他在梁喜的臉頰上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撥開她額頭上的碎髮,隔著被子緊緊地握了握被她握在前的雙手,輕輕地安撫著,溫柔地說:“阿喜,哥哥在這兒,別怕!”輕柔卻堅定的語氣似傳遞給了昏睡中的梁喜,剛剛還覺得不安的梁喜似比剛剛平穩了許多,漂亮的眉逐漸舒展開,身體也不再像剛剛那樣緊繃,她呼沉勻。

梁敖稍稍放心,可內心中無盡的傷和悔恨情緒卻難以平復,甚至比剛剛更加強烈。面對虛弱無力的妹妹他覺得自己就快無法呼了,放在被子上虛握著梁喜雙手的大手在微顫,在不受控制地微顫,無法停歇的顫抖在全身蔓延,他的心臟抖動得厲害,他用力咬住嘴,幾乎快要抵擋不住往昔的殘酷記憶帶給他的痛苦

他逐漸用力地捏住錦被的一角,越來越用力,被角在他的掌心裡皺成一團,幾乎快要破掉了。

“阿敖。”柔婉的嗓音在身後輕輕響起,打斷了梁敖內心如澎湃海一般的痛楚,讓他能夠稍稍息。

梁敖回過頭,母親正站在遠處的珠簾前。

頓了頓,他鬆開被子,站起身,向母親走過來,輕輕喚了一聲:“母妃。”薛貴妃無聲地轉身,離開內殿,來到外面的大殿,坐在窗下鋪陳錦繡絲緞的軟榻上,揮揮手,示意他坐下。

梁敖坐下來。

“剛剛鳳儀宮那邊傳來消息,太子妃今晚誕下了皇長孫,母子平安。”薛貴妃輕輕地說。

梁敖微怔,半天沒有言語。

薛貴妃沉默了一會兒,深深地嘆了口氣,嗓音輕軟地道:“我是自己肚子不爭氣,沒能把你生在太子之前,原本我也是以側妃的身份入府的,再怎麼也越不過皇后去。先前太子妃生了三個丫頭,原本希望你能生下一個嫡長孫,結果不僅是庶出,還是個不中用的,連門都出不了,更別提讓陛下含飴孫享天倫之樂了。”梁敖沒有做聲。

“皇長孫一出,太子殿下的位置更穩了。”薛貴妃輕聲說。

梁敖不知道該說什麼,依舊沒有做聲。他有些心煩,他自然有野心,也有自己的一番抱負,可是暗藏在心裡的野心和抱負被直白地說出來,他總覺得有些無法接受。他已經不是孩子了,即將而立之年他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子女,他不認為他的事情需要母親手干涉,本來薛家的底子也沒有魏家深厚,再說就算他需要母舅家的勢力,他也會自己去聯絡去想辦法,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突然覺得,母親對他管的似乎有點多了。

當然這樣的念頭只是一瞬,梁敖是個孝順的人,即使從小沒有生長在母親身邊,對自己的生身母親他還是很敬愛的,所以他一句唱反調的話都沒有說。

“太子殿下需要從長計議,剩下的那幾個最近越來越不安分了,居然算計到我的頭上來了。”薛貴妃勾起角,冷笑一聲,她是個溫婉柔和的人,即使是在冷笑著,充滿了嘲諷與森涼的笑意卻不會讓人覺到一點不舒服。

“母親懷疑今晚的事是老七?”梁敖皺了皺眉,有些意外。

“母親早就對你說過,老七絕不像他表面上那樣玩世不恭,那小子最是有心計的,最近朝堂之上關於陛下對太子不滿的傳言已經人盡皆知,那小子聽到了風聲,自然也開始蠢蠢動了。人貴在自知之明,他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一個寶林的兒子,文不如太子,武不如你,沒有一爭高下的能耐,只能想到把水攪渾瞭然後渾水摸魚。”薛貴妃不屑地冷笑了一聲,輕蔑地說。

梁敖沒有說話,太子風頭正勁,沒有理由在後宮裡攪渾水,所以今天的陷害太子首先就被排除了,以梁敖對梁敕的瞭解,梁敕也絕對不屑去做背地裡耍陰招這種事。至於梁故,這個弟弟雖然比他小了幾歲,可是關於這個弟弟,他有點看不透他。說梁故玩世不恭並不準確,梁故從小時候開始就是一門心思地為他五哥好,彷彿梁效就是他生活的中心,而他自己的生活則無關緊要,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梁故身上,自己卻過的很隨便。母親常常說梁故是一個眼神不討喜的人,可說到耍手段,梁敖還真沒見過。今天的這樁陷害,沒有子嗣的宮妃沒必要也不敢這麼做,那麼通過提出先皇后來削弱薛貴妃的勢力,能做出這種事來的恐怕也只有諸皇子了。

可真的會是七皇子嗎?

“還有老九,你不要和他太近。”薛貴妃鄭重警告。

梁敖皺了皺眉,梁敞是他的人,也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人之一,母親這麼說就好像是在離間似的。俗話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算梁敞不是他的弟弟,他也不願意屬下和他離心離德,更何況梁敞還是他弟弟,從前在蓬萊宮中的德仁殿唸書之時,他最照顧的弟弟就是最年幼的梁敞。

母妃的話讓他心裡有些不舒服。

“阿敖,你別忘了母妃告訴過你的,老九的生母是怎麼死的。”薛貴妃見他似乎沒有聽進去,再次嚴肅地警告了一句。

梁敖眼眸微閃,表情沉肅下來。

“母妃知道小時候你和老九最要好,可是成大業者怎麼能被情牽絆左右,自古以來,稱孤道寡就是這麼回事,人可以用,卻不能動情,人可以信,但不能全信。你要走的是一條錦繡輝煌之路,這樣的你註定了只能踩著一個又一個人獨自走下去,你是不能有同行者的,所有人到最後都只能變成你腳下的青石,這就是帝王之路。”薛貴妃一字一頓,認真地說。

“那父皇和八叔呢?”梁敖對這樣的話有些反,語氣有點衝。

薛貴妃一愣,緊接著撲哧一笑,說:“你以為你父皇和你八叔是並肩同行的關係?你八叔只不過是你父皇腳下一塊合用的墊腳石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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