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月光裡突然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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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燒羊，先將羊用水沖洗乾淨，接著放進水盆中浸泡出羊中的血水，撈出，再以冷水下鍋，不蓋蓋子，中大火煮開，轉小火慢煮片刻，接著將焯好的羊撈出來用水沖洗，瀝乾。青蒜苗切段，姜拍碎，蔥打結，把大蒜、八角、桂皮、花椒用紗布包好。鍋中放油燒熱，以蔥薑蒜爆香，倒入切好的羊塊煸炒出香味，加清水沒過羊，倒入兩湯匙料酒以及適量的醬油，放入香料包和冰糖，蓋上鍋蓋，大火煮開後轉小火燜燒，燜燒中拿捏好時間加入蘿蔔塊。直到羊完全酥爛入味，蘿蔔亦變得軟滑可口，開蓋轉大火收濃湯汁，加少許味和鹽調好味道，撒上青蒜苗加蓋再燜片刻，使青蒜苗變得更加翠綠清香。開蓋出鍋後裝進好看的砂鍋裡，沒有羊的腥羶味，隱隱泛著甘甜，香而不膩，濃鮮可口。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羊呢。”蘇嫻湊過來，驚詫地說，“老二，你怎麼想起來吃羊了，聽說這玩意兒可羶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羊越羶越好，越羶越值錢，那是隻有有錢人才能吃得起的味兒，聽說梁都裡的貴族們還就喜歡那股羶味呢。”寧樂得意洋洋地賣道，“老子不才，過去路過賀州時跟一個有錢的伯父相聚，吃過一次羊泡饃…”

“好吃？”蘇嫻問。

寧樂微撇著嘴，默了良久，喉頭滑動了一下，沉重地回答:“現在想起那味兒還想吐。”

“貴族們的喜好好可怕！”蘇煙白著一張小臉，震驚地說。

回味繃起一張臉，不悅地道:“誰告訴你梁都人都喜歡羶味，胡說。把羶味做成美味才能掌廚做羊，你吃過的是什麼東西，到底是哪家館子能把羊做成讓人想吐的水準？如此差的手藝也能開館子？”他咄咄人地質問，強硬的氣勢把寧樂得嘴角一抖，乾笑著倒退半步。

“回哥兒是咋了？”滿嫂子不解地問。

“他是梁都人，在提起同行時總是很嚴厲。”蘇妙呵呵笑說。

“羊的確有股難聞的味兒，咱們這邊的人受不了，西北那邊的人卻愛，我小時候也吃過。”於巡檢興致地說，“你們可知道，鶴山上就有野羊，以前我們家住在鶴山頂上，我爹進山打獵時總能碰見野羊群，但因為味太重沒人獵，結果那羊越來越多。後來鬧饑荒，山裡能獵的都獵沒了，只能開始打羊吃，那味兒，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吃了！”

“鬧饑荒時都打羊，羊豈不是被打光了？”蘇煙慌忙問。

“可不是，大約打光了吧，好些年沒聽說鶴山上有羊了。”於巡檢說。

“小羊好可憐！”蘇煙垂下腦袋，憐憫地扁起嘴，小聲咕噥。

蘇妙聽他們談論，心跳微頓，詫然望向回味。回味正低頭看著她，見她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心臟亦是一個不規則的跳躍，頓了頓，平聲問:“幹嗎？”

“沒事。”不可能的，他怎麼可能會進山去打獵，他可是個路痴，再說他除了今天，之前每天都和她在一起，今天又是忙著準備生辰宴，本沒機會進山，一定是她想多了。

回味眼眸微閃，路痴症真可怕，再不能大晚上進山了，要不是…若因為路餓死最後昇天，也太丟人了。

“吃吧，涼了不好吃了。”他對她說。

蘇妙點點頭，夾起一塊羊放進嘴裡，鮮滑軟，濃郁醇厚，入口即化。

她當初說想吃紅燒羊只不過是因為他問，她許多年沒吃過羊偶然想起來所以隨口回答罷了。她不是第一次吃羊，紅燒羊這種菜也算不上多特別，這道普通的菜餚本身也沒什麼值得人驚歎的魔力，然而當香滑的質在齒間融化的一剎，當鮮醇的醬汁於味蕾上瀰漫開來的一瞬，她分明品到了一縷不同尋常的溫厚，那是一種並非菜品本身擁有的，卻已經完全融入進美味裡的溫柔情愫。這一縷經烹調定格的情與之前寧樂、蘇煙烹調出來的覺截然不同，寧樂的壽桃包裡是雖不坦率卻努力想要表達出來的謝，蘇煙的長壽麵則清晰明顯地攤開來他對姐姐們的深愛之情，然而面前這鍋澤鮮亮，香氣騰騰，技法普通卻細膩美味的菜餚中蘊含著的卻是如其中的微甜一般溫柔和煦，如其中的醬香一般深沉淳厚，如蒜苗的香氣一般清新幽淡雖不易被察覺卻確確實實存在的情。她吃過許多次他煮的菜，然而這一次，只有這一次，注入成品中的情最為純粹清晰，或者說是被他十分順利沒有受到內心阻礙地表現出來了。

他終於可以將自己內心裡的情傾入他的手藝裡，並通過深厚紮實的基本功溫柔地展現出來，他的作品終於不再是緊繃嚴格因為一味去追求無意義的完美而變得死氣沉沉的。

只不過…

心跳不規則變得凌亂起來，她忽然覺得有點不妙…

“二姐！二姐你怎麼了？”蘇煙見她吃了一口羊居然怔住了，驚詫地呼喚。

蘇妙猛然回過神來，下意識抬起頭，卻對上回味正狐疑地望著她的眼，因為太吃驚心瞬間混亂起來，下意識避開他的眼神，訕笑了笑。

“不好吃？”她有點古怪，幹嗎突然不肯與他對視，回味眉微蹙，問。

“沒有！沒有！好吃！很好吃！”蘇妙一疊聲回答，把頭搖成撥鼓，因為開始覺得尷尬，並且越來越覺得尷尬，回答時還是沒有去看他，而是扭頭望向一言不發喝著麥茶的蘇嬋，笑道，“嬋兒，這羊好吃，你也吃吃看吧！”

“那是做給你吃的，我才不要厚著臉皮去沾光。”蘇嬋平板地說。

不知為何，在蘇嬋話音剛落時蘇妙的耳子突然發燙起來，更糟糕的是這片滾燙開始迅速蔓延很快在雙頰上鋪開，以回味居高臨下的角度看得一清二楚。鮮豔的嫣紅冷不防衝入眼簾，他心驀然一動，莫名地竟也覺得尷尬起來，下意識從她臉上移開目光，別過頭去。

其他桌熱鬧得正歡，主桌卻很詭譎地安靜著，眾人全都眨巴著眼睛看著蘇妙和回味，王豹對他媳婦小聲說:“太明顯了！”

“太明顯了！”王嫂子點點頭，笑眯了眼，輕嘆道，“年輕姑娘啊，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