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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美麗不羈的女中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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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在敘述的時候,以“有一天”、“有一次”作開始——這是這個故事的特

有一天,我才準備出門,門打開,就看到有兩個人站在我的門口,看來正在躊躇著,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應該叩門。正好門打開來,他們都一愣,我也一愣。

我首先看到的一個人,又高又瘦,奇怪之極。這個人,瘦得十分可怕,他的骨骼十分大,一隻手正半揚著,我估計自中指尖到手腕,至少有三十公分,正如一些通俗小說中所形容的那樣,是“薄扇也似的大手”這樣的大手,若是捏成了拳頭,自然也是“醋缽也似的拳頭”了。

身形魁偉的大漢,我也見過一些,卻未曾見過瘦成這樣子的,而且他的那種瘦,顯然是由於營養不良,而形成的,所以看來更是怪異。

我抬頭再打量這個大漢,只見他滿面風霜,頭頂中禿,只餘了一圈白髮,顯然年事已老,但是難得的是他的身板筆,這就更顯得他高大,可是,他分明已踏入了生命的暮年,看著他,就像是看著一株仍然立的枯樹一樣。

我不知道他是甚麼人,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樣的一個人,必然會有十分多姿多采的過去。我剛想開口問他有甚麼事,自他的身後,就閃出了另一個人來。

那個人,我倒是認識的,他就是我不久之前見過的那個出售金幣給收藏家的團長。

團長見了我,十分絡地向我打了招呼,大聲道:“衛哥兒,介紹一個人給你,他有陳督軍的事要告訴你。”我愣了一愣,登時省悟到,這大漢的身子這樣,自然是軍人出身的緣故了。這時,我已知道陳大小姐至少曾和白老大共入苗疆,所以,有關陳督軍的事,我也很有興趣知道。

我就向那大漢伸出手去:“歡,閣下是——”那大漢一開口,聲音倒並不特別宏亮:“我也姓陳,是和督軍一條村的人,叫陳水。”他自我介紹的方式十分特別,可想而知,他必然和督軍有相當親密的關係,而且,他對督軍有很深的印象,督軍成了他記憶中十分重要的部分,所以才會有這種古怪的現象出現。

我一面讓他們進屋子,一面問:“陳先生在督軍麾下,擔任的職務,一定十分重要了?”這時候,已經進了客廳,陳水聽得我這樣說,神情變得十分苦澀,雙手互握著,手指節骨發出“格格”的聲響,長嘆了一聲,並不出聲。

那團長則道:“陳水是大帥的警衛隊長,也是大帥的貼身侍衛,你別看他現在瘦,當年,他身形如鐵塔,力大無窮,-法如神,能把兩隻相鬥的大牯牛硬拉開來,也曾一拳打死三個土匪…”看來,團長還準備說下去,但是陳水一揚手,止住了團長,聲音嘶啞:“好漢不提當年勇,說這些幹甚麼。”團長道:“那你就說說那一年正月初一的事,衛哥兒有興趣聽。”

“那一年正月初一”自然就是陳督軍在部下的叛變行為中喪生的那天,我確然對那天發生的事,十分有興趣,因為其中還關係著一個人:陳督軍的二女兒,也就是後來的韓夫人。

算起來,韓夫人那年只有七歲,她是如何在那麼險惡的環境之中脫身的呢?

所以我忙道:“是啊,請說。兩位要喝甚麼?”那團長作了一個喝酒的手勢,我道:“我有幾瓶極好的老窖瀘州大麴,我去拿來。”酒還沒有拿出來,單是聽了我這句話,陳水不但雙眼放光,連全身都像是多了一股生氣,他著手,嚥著口水,聲音竟然有點哽咽:“多久沒嚐到真正的老窖了。”我把他們讓到了桌前,又請老蔡了些適合下酒的菜,一打開酒罈,酒香撲鼻,陳水和那團長,已自然而然,歡呼起來。

本來,那團長形容猥瑣,看來不是很順眼,可是忽然之間,他竟也變得豪意甚高,脫胎換骨一樣,那自然是酒在他體內,發生了作用之故。

陳水這大個子,更臉發紅光,像是回覆了當年征戰沙場,在-林彈雨之中衝鋒陷陣的氣概。

陳水先不對我說甚麼,卻盡對那團長說些當年的軍旅往事,看來他們也有很久沒有相聚了。雖然他們的言談,也很有趣,尤其若是研究那一段時期的軍隊野史者,更加會加獲至寶,但是我卻不是很有興趣,正當我想打斷他們的話頭之際,陳水忽然道:“團長,你還記得我那副隊長?”團長陡然了一口氣,舉到一半的酒杯,居然停在口邊——本來他是杯到酒幹,已經一下子就喝了七八杯了,由此可知,陳水提到的那個副隊長,一定是一個非同小可的人物,隔了多少年,提起來,還能令他發怔。

所以,我也暫且不再催他們快些轉入正題。

團長當然還是一口喝了杯中的酒,然後,自他的口中,發出了“滋”地一聲響:“怎麼不記得,這邊花兒,真是個怪人。”他在說到“邊花兒”的時候,向我望了一眼,我知道他是在看我是不是懂得甚麼是“邊花兒”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邊花兒是土話,是指瞎了一目的人,一般稱之為“獨眼龍”若不是陳水接下來的一句話,我也不會對一個獨眼的副保衛隊長有興趣,可是陳水接著道:“憑他那副長相,聽說他竟然對大小姐有意思,用摩登的話來說,就叫作暗戀,哈哈。”陳水像是想起了最好笑的事一樣,陡然轟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他這時雖然瘦,可是他個子實在太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所以不但笑聲震耳,而且,搖得他坐的那張椅子,格格直響。

團長也笑,一面笑一面道:“也難怪他,大小姐出落得如此花容月貌,誰見了能不動心?不過得看身分,誰敢出聲?只有那邊花兒,想得太入神了,才會每次酒後,都叫大小姐的名字,聽說,有一次大小姐把他叫了來,當面問他來著。”團長的這一句話才出口,陳水笑聲陡止,人也不再搖動,連喝了三杯悶酒,可知這段往事,十分重要。

而我聽到了這裡,也大是到興趣。陳大小姐的身分如謎,有可能是白老大的救命恩人,也有可能是白老大的紅顏知已,更有可能,曾和白老大到苗疆雙宿雙棲,生兒育女,就是白素兄妹的母親,也正是我們所要探索的隱秘的核心人物。

所以,我先急急如問:“大小姐的閨名是甚麼?”團長和陳水連想也不想,齊聲脫口就道:“月蘭,陳月蘭。”月蘭是一個普通的中國女的名字,我聽了之後,略有失望之。可是在團長和陳水的神態上,卻看得出他們對大小姐的印象之深,只怕當年把大小姐的倩影長存心底的,不止那個邊花兒一人。

團長和陳水,在叫出了大小姐的閨名之後,看到我盯著他們看,有點不好意思,團長道:“大小姐不但人長得美,而且唸的是洋書,進的是洋學堂,人一點架子也沒有,很喜歡和我們談天說地,是女中豪傑,而且衣著…也和別人不同,夏天是光著膀子,看得人…會天旋地轉,又不捨得不看。”團長的這一番形容,雖然俗了些,可是卻也是一幅十分傳神的素描,把陳大小姐形容得十分生動。四川民風保守,姑娘家即使到了夏天,也不會出手臂來,陳大小姐進的是洋學堂,自然不當手臂是一回事,而美女的玉臂,粉光細緻,自然十分動人,所以才使當年的兵哥兒,至今留下深刻的印象。

團長又不好意思地笑:“大帥也不說說她。”陳水道:“怎麼不說,可是說得聽才行,有一次大帥說她,我正好在一邊,大小姐怎麼說他爹?她說:“你沒見過,不知道,膀子算甚麼,洋女人正式的禮服,講究把xx子出一半來,xx子越高越大,越神氣。”大帥一聽,不怒反笑,罵了一句:“胡說八道。”當時我也以為大小姐胡說八道,後來見了世面,才知道竟是真的,當真是天下之大,無所不有。”我雖然聽得有趣,但仍是提醒他們:“別太多嘆,且揀重要的說。”他們兩人靜了一會,像是不知怎麼說才好。我趁機想了一想,到真是人的格,決定人的命運。大小姐若不是天生格如此不羈,就算進了洋學堂,也會嚇個半死逃出來,自然也不會違抗父命,逃婚出走,那當然也不會在苗疆遇見白老大了。

才聽得他們提起大小姐的一點點事,這個美麗、豪、任、不羈的女中英傑,已經很令人神往了。

陳水嚥下了一口酒:“奇怪,大小姐並沒有罵邊花兒,只是對他十分恭敬,低聲說了幾句,邊花兒就紅著臉走開了。邊花兒跟大帥很久了,照說是看著大小姐長大的,就像我看著二小姐長大一樣,不應該會那樣,再說,憑他那長相,怎麼不撒泡自己照照?”這時,我有許多問題,最主要的,自然是想問他們,二小姐是怎麼脫險的,可是想一想,這兩個人敘事已經不是很有條理了,還是不要再去打擾他們的好。

果然,他們照他們自己敘事的方式,十分鄭重其事的討論起那個暗戀大小姐的邊花兒來——各位自然早已知道,我在這裡一再提及那個獨眼龍,是由於這個人,跟整個故事,有很大的關係之故。

先是團長說:“這邊花兒究竟是甚麼來歷?人長得像猴子一樣,又少了一隻眼睛,走夜路要是見到了他,怕不把他當成了野鬼,偏偏大帥那麼相信他,要他寸步不離地保護,他有甚麼能耐?”陳水沉了一會:“我也不知道他有甚麼本事——當年,我有甚麼本領,你是知道的了?”團長的話,雖然有點恭維,但是很可能是實情:“當然知道,全軍上下,誰不知道?要不然,也當不了大帥的保衛隊長。”陳水了一口氣:“我和大帥同村,算起輩分來,大帥長我三輩,大帥對我,恩重如山,可是直到現在,我還因他曾說過的一句話,心中有疙瘩。”團長像是吃了一驚:“甚麼話?”陳水喝了一口酒:“有一次,大帥興致很高,我記得,二小姐那時只有三、四歲,扎著,和幾個小丫頭逮貓兒,大帥正和幾個大帽子在說閒話,二小姐奔了進來,模樣可愛,所有人輪揪她的瓢瓢兒,我和邊花兒都侍之在側,大帥就是那時說的這句話。”(二小姐頭髮紮了短小的“馬尾”在捉藏,大帥和幾個大官、大人物在閒談,所以大人都爭著去捏二小姐的小臉,表示親熱。)陳水又喝了一口酒,神情仍然有點憤憤不平,可知大帥的那句話,給他的刺,非同小可。

我和團長都沒有催他,他清了清喉嚨,才道:“大帥把二小姐高舉起來,對客人道:“我兩個女兒,還是小的可親可愛,就像我兩個保衛隊長,小的比大的有能耐一樣。”我一聽這話,當時就忍不住叫了一聲:“大帥,小人不服。”大帥瞟了我一眼,直指著我道:“別看上秤,你一個頂他七八個,真要是動起手來,你一定不是他的對手。”我自然不能和大帥辯,只是漲紅了臉,那年我多少歲?還是血氣方剛,怎忍得下這口氣?”陳水當時,不但臉漲得通紅,而且雙手緊握著拳盯著邊花兒看——邊花兒好象沒有名字,雖然他官拜少校副隊長,可是自上至下,都就他生理上的特徵,叫他邊花兒。而且,他的編制,雖然是在保衛隊,事實上,他從來不歸隊,只是寸步不離地跟著大帥,是大帥名副其實“貼身侍衛”對這種情形,陳水早就心存妒忌了,他和大帥是同村人,又有親戚關係,他又這樣神威凜凜,是人見了他,都不免楞上一楞,理應大帥更應該相信他才是,可是大帥更相信邊花兒。

陳水到這時,才算詳細形容了邊花兒的外型。

原來邊花兒身高不滿五尺,又黑又幹,像猴子比像人還多,秤起來,只怕還不滿六十斤,又瞎了一隻眼睛,沒瞎的那隻,也是白多黑少,怪異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