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事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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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綸那裡也聽出不對,手中長劍緊貼在賀澤頸下,冷聲喝道:“閉嘴,休得胡言!”辰年面沉如水,伸手鉗住鄭綸劍尖“叫他把話說完!”鄭綸劍眉緊皺,看她兩眼,道:“他的話你也要信?難道你看不出他這是有意挑撥?”辰年自是明白賀澤說這話絕非出自善意,可他所說的話對她太過重要,不管他是有心還是無心,她都要把這事個清楚。
“是真是假,聽了才會知道。”她手上用力,將鄭綸的劍從賀澤頸側移開,眼睛直直地看著賀澤,道:“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賀澤說那些話雖是臨時起意,卻也是沒存什麼好心,現聽辰年這般說,便就說道:“我說封君揚是故意把你放在宜平,好叫叔父顧念著你。”
“不是這一句!”賀澤想辰年既然不肯認祖歸宗,定不願自己身世洩。他略一停頓,道:“我說他是故意將你的身世洩給叔父。”辰年問道:“有何證據?”辰年的身世是從鮮氏洩過來的,說起來,倒算是賀臻自己查訪出來的,賀澤哪裡有證據能給辰年。不過他也是狡詐之人,聞言只冷冷一笑,說道:“封君揚是什麼人,你還不知?他做事,怎會輕易給人留下把柄!”辰年道:“既是沒有證據,就是口說無憑。封君揚是什麼人,我自是知曉。可你是什麼人,我也知道。別的且不說,只單論人品,你還遠不及他。”賀澤聽得惱怒,譏道:“果真是頭髮長見識短!你的身世雖是從鮮氏洩出來,可你不想想,為何早不洩,晚不洩,偏偏在他封君揚奪宜平的時候洩出來?他分明是算計好了時機,才故意將你的身世給叔父。”辰年心跳已是加劇,面上卻還竭力保持著淡漠,問賀澤道:“你說這消息是從鮮氏洩出來的?”
“不錯。”賀澤點頭,道:“叔父一直在派人查找你的下落,只是苦於得不到消息。直到前不久,才有消息從鮮氏慕容部傳出,說是一個叫丘穆陵越的人將王女遺孤帶回王庭的,叔父這才知曉?”辰年只聽到了“慕容部”這個詞,後面的就已聽不甚清楚。慕容部,慕容部,陸驍才剛說過,他曾在慕容部看到過易容的樊景雲,然後慕容部開始反對立芸生為後,然後義父的身份從慕容部洩出?難道這一切都只是巧合?
可這世間哪裡來得這樣多的巧合!身世突然洩,辰年不是沒有過懷疑,只是她選擇了信任,選擇相信封君揚所說的話,可封君揚卻再次重重地扇了她一個耳光,告訴她這份信任是多麼的愚蠢可笑。
辰年面容雖還平靜,瓣卻已是失了顏。她手指還捏著劍尖,那長劍將她指尖的戰慄清晰地傳到鄭綸手上,叫鄭綸心頭也不覺微顫,有著絲絲隱痛,卻又有著點許卑劣的、難與人言的快意。他現在心中極為矛盾,理智告訴他此刻應出聲喝止賀澤,維護封君揚,可另一種心思卻又希望賀澤能夠把話俱都說出來,好叫辰年知曉實情。
賀澤又道:“不管你認不認賀家,封君揚娶你,都是與咱們賀家聯姻,甚至因著叔父對你存著愧疚之情,封君揚娶你比娶芸生更能獲益。他就是算準了這點,才會千方百計地將你攥於掌中,好以此牽制叔父。你還真當他是因為寵你愛你,才將你捧在掌心的?”辰年默默立著,心中並不覺如何疼痛,只似有些發空,她忽地記起了封君揚曾說過不會再騙她,他說過以後會對她好,他還說叫她信他?現在想來,這些話他其實很早之前已說過一遍,那時她就信了。
時隔三年之後,他又這般說,她竟然還是信了他。
賀澤眼中有著毫不遮掩的輕視與嘲,辰年看入眼中,腦子卻出乎意料地冷靜下來。她已是被封君揚當做了傻瓜,不該再被賀澤看成一個笑話。這個念頭支撐著他,叫她彎向賀澤笑了一笑,說道:“我若全信了你的話,才是真的愚蠢!”她捏著那劍尖,重新將長劍貼到賀澤的脖頸邊上,然後抬眼看向鄭綸,從容說道:“現在便是快馬回營報信也已是來不及,不如將計就計,用了他這些船回去燒他水寨。只是要抓緊,趁著天亮之前回去,否則怕是容易餡。”賀澤萬萬想不到辰年會是這個反應,一時驚得目瞪口呆。
鄭綸神複雜地看了辰年兩眼,正思量間,卻又有兵士匆匆過船稟報軍情,道:“將軍,上游又有幾艘泰興戰船駛來。”辰年與鄭綸聞言俱都覺得古怪,賀澤那裡卻是變了面。片刻之後,為首那船便就入了眾人視線,就見那船上燈火甚亮,船頭立了一員武將,待到近處才瞧清楚,竟是賀臻。
賀臻那船停在遠處,船上軍士高舉手中燈籠,打出一串燈語,立在鄭綸身後的水軍偏將看了片刻,與鄭綸稟報道:“鄭將軍,賀臻要過船來。”鄭綸見賀臻敢獨自前來,心中隱隱明白過來,轉頭冷冷看賀澤一眼,問道:“賀十二,今夜之事,是你揹著賀臻私下做的吧?”賀澤緊緊抿,咬牙不答。
鄭綸吩咐那偏將道:“請他過來。”那偏將便就從一旁兵士手中拿過一盞風燈,給對方船上傳信過去。不過一會兒,賀臻換乘了一艘輕便小船過來,登上了辰年等人所在的船隻。他先看了辰年與賀澤一眼,這才沉聲與鄭綸說道:“鄭將軍,你大營安穩無事,還請放了小侄。”鄭綸雖猜著賀臻現在不想與封君揚鬧翻,可卻又怕他使詐,便就說道:“賀將軍,我須得等到大營消息才能放了十二公子,還請賀將軍見諒。”賀臻不急不怒,淡淡應道:“好。”自有鄭綸身邊親衛下船登陸,快馬加鞭回大營查看情況。鄭綸不好叫賀臻一直立於甲板上等著,便邀賀臻叔侄去江南水軍的樓船艙中稍候。賀臻並未拒絕,經過辰年身旁時卻又停了下來,立在那裡默默打量她。
辰年抬眼與他對視,嘴角忽地勾起一抹嘲諷,道:“賀將軍,你實不用這般惺惺作態。你我皆都心知肚明,你非慈父,我也絕不是什麼孝女。”賀澤就在一旁,聽辰年說出這般的話來,忍不住立時就要出聲喝罵,可還不等他開口,辰年的長刀已是“刷”地一聲出鞘,到他的頸邊。她冷眼斜睨他,似笑非笑地說道:“賀十二,你敢罵,我就敢殺。咱們兩個比一比,到底是誰的膽子更大一些?”賀臻皺了皺眉頭,冷聲道:“澤兒退下!”賀澤雖百般惱恨,卻也只得往後退了一步。賀臻這才看向辰年,沉聲道:“不管怎樣,他都是你的兄長!”
“我沒得這般卑鄙無恥的兄長!同樣,我也沒有你這樣冷酷算計的父親。”辰年冷笑,又道:“賀將軍,我勸你一句,莫叫令侄再說什麼你賀家是為了我才會捨棄宜平。這樣的話說出來,非但不能糊了別人,反倒顯得他愚蠢無比。你為什麼不攻宜平,你自己心中最是清楚,不外是與封君揚暫時妥協,各圖好處罷了。別把利益權衡後的選擇,說成自己的犧牲,沒得叫人笑話。”賀臻面陰沉地看了一眼賀澤,冷聲問道:“你都與她說了什麼?”賀澤心中有些發慌,卻不敢不答,便道:“我只是想勸她認祖歸宗。”他這樣睜著眼說瞎話,惹得辰年發出一聲輕輕的嗤笑,譏道:“好一個認祖歸宗!”賀臻看向辰年,道:“你認祖歸宗,於封君揚,於賀家,於你自己,皆都大有好處!我還當你聰慧靈通,不知卻這般幼稚。你母親雖也子倔強,可沒你這愚蠢!”辰年盯著他,慢慢問道:“你有何臉來提我的母親?”這話問得賀臻啞口無言,卻又惱怒異常,他揚手去打辰年,可待看到她那張與亡極為相似的倔強面龐,心中不覺一痛,那手便無論如何也落不下去了。他慢慢地放下了那手掌,閉了閉眼睛,再不看辰年一眼,轉身離去。
辰年全因不肯叫賀家人瞧了笑話,這才靠著一口氣撐到現在。眼見賀臻與賀澤等人進了船艙,她不願與他們共處,又想著上岸去尋陸驍問慕容部之事,便就暗中扯了一下鄭綸衣袖,與他說道:“你派條船送我上岸,我要回城。”鄭綸瞥她一眼,卻是說道:“你先等一會兒,待等到大營消息,我送你回城。”辰年聞言不覺皺眉,道:“我這麼大個人了,不用你送。”鄭綸微微垂目,道:“你若是再在我手上逃走了,我沒法向王爺代。”辰年愣了一愣,冷笑道:“莫說我這回沒想著逃,便是真的要逃,你也攔不下我!你不肯派船給我,我劫船便是。”她說完,忽地縱身躍向賀臻來時乘坐的小船,反手一刀斬斷纜繩,喝令那留在船上的軍士開船。不想那幾個軍士皆都極為硬氣,便是辰年拿刀脅迫,竟也不肯開船。辰年見此,只覺誰人都可欺負她,脾氣一時上來,索抓了那幾個人俱都扔到大船上,自己去那小船。不想小船還不曾離開多遠,又從大船上飛落一人。
辰年挑眉看向鄭綸,問道:“怎麼?你又要尋我來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