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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愛到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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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了會怎麼樣?可瞞能瞞得住嗎?又能瞞得了他多久?

世子爺的耳目絕對不只他一個,所以,他瞞不住這些消息,他也不敢瞞。只是,這樣的消息怎麼去與世子爺說呢?他面上雖看似對那謝姑娘已是心寒意冷,可若真的不在乎了,何必費了那許大的力氣將朝陽子困在太行山裡?就差拿著子趕著人家去那清風寨了,不就是想叫神醫去給謝姑娘看病嗎?

可不想沒把神醫送到謝姑娘身邊,倒是把大魔頭靜宇軒給招去了…順平一張臉都皺成了團,真恨不得死在山裡是他順平,而不是那位被世子爺從心尖換到心底的小姑。他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外面卻有小廝來報說世子爺已經出了宮城,不一會兒就要回府。順平又呆呆地坐了片刻,這才長長地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往外去封君揚。

不過片刻,駿馬輕裘的封君揚帶著十幾名親衛策馬從外而回,在府門外躍下馬來,將手中韁繩往後一扔,人邁上臺階大步往府內走去,隨意地問跟在身後的順平道:“都有誰來過了?”封君揚在年前要趕回雲西,這些時一直很是繁忙,今更是一早便去了宮中,直到此刻才得回來,想必已有不少人來他府中撲了個空。

順平忙小心地將今前來府中拜見的人都報了一遍。封君揚察覺到他聲音與以往有稍許不同,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卻也沒說什麼,直待他換過了便袍在書房裡坐下了,又飲了兩口熱茶,這才問順平道:“怎麼?還沒追查到穆展越蹤跡?”穆展越從盛都出去後,封君揚便命順平派人跟蹤,可不過兩天就被穆展越發現了,殺了那些追蹤的人。幸好他們之前就知道穆展越會去清風寨,事前安排人手去了那裡,果然沒過多少子清風寨就傳來消息說穆展越確是去了寨裡尋謝辰年,只是謝辰年提前就離開了,雙方並未能遇到。再後來,穆展越又失去了蹤跡,也不知去了何處。

“尚未尋到。”順平小聲答道,抬眼看了封君揚一眼,言又止。

封君揚輕笑一聲,問他道:“出什麼事了?這般小心?”順平是實在不知該如何與封君揚說辰年可能已葬身狼口之事,他默了默,最後咬了咬牙,乾脆直接將那幾張密信從懷中掏出,低著頭雙手給封君揚呈了上去。

封君揚瞧他如此,眉心處微微皺了下,接過那密信來細看,卻是半天沒有反應,好一會兒才聲音乾澀地問順平道:“東西呢?”順平回身取了那幾枚飛鏢並陸驍的那把彎刀過來,連看也不敢看封君揚一眼,只低著頭將手中的托盤捧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瞧到封君揚的指尖緩緩地落到了那飛鏢上,緊接著,就聽得封君揚悶悶地咳了兩聲。

順平抬眼看去,就見封君揚臉蒼白如紙,抿的極緊,可那嘴角處卻仍是緩緩地滲出些血跡來。順平嚇得一驚,急聲叫道:“世子爺,世子爺!”封君揚卻是抬手止住了他上前,坐在那裡半晌說不出話來。良久之後,他才緩緩地往榻上仰倒過去,口中忽地發出了一聲輕笑,啞聲說道:“死了好,死了就再不用心心念唸了。”順平見他這般,忍不住勸道:“許得不是,畢竟誰也沒親眼見了。可能謝姑娘與陸驍確是遇到了什麼敵手,雙方過手,不小心將飛鏢與彎刀遺落在了那。”若說辰年的飛鏢可以遺落,陸驍的彎刀卻是不能,鮮氏人對自己的彎刀愛惜無比,有“人在刀在”之說。若是陸驍無礙,絕不會將彎刀丟棄,而若是陸驍都不在了,辰年一臂有傷,便是沒有被那靜宇軒所殺,也敵不過太行山的野狼群。他曾與她一同在太行山中行走過,深知那些野狼的兇悍狠毒,當還是萬物復甦的季,不過才三兩隻野狼結伴,就得他們幾乎身喪狼口…封君揚慢慢地閉上了眼,口中一片苦澀,心頭卻是陣陣發空。他自詡謀智過人,算來算去,卻仍是算丟了她。

“準備一下,”封君揚忽地輕聲說道“三後啟程回雲西,走水路,先去泰興探望姑母后再轉回雲西。”雲西就在盛都之西,直接走陸路要快得許多,而若是走水路則需先由清水至清湖,而後北上經宛江往西而行,繞到泰興之後再轉陸路往南,這個圈子繞得實在不小。順平聞言不覺愣了一愣,瞬間就明白了封君揚的打算,他是想要途中轉去太行山!可若是這樣就要從宜平走,宜平已是賀家的,賀澤眼下就在那裡。順平遲疑了一下,忍不住想要勸阻,可不及開口,就聽得封君揚緩緩說道:“下去吧,什麼人也不要放進來,叫我自己待會兒。”順平看了看封君揚,卻試探著說道:“小的去把郎中叫來給您瞧瞧?”封君揚沒有說話,卻疲憊地擺了擺手。順平心中雖是憂慮,卻不敢再多說,忙躬身小心地退了出去,給他關上了屋門。

後,雲西王世子由盛都經水路返回雲西,船隻經清水進入清湖,又行得五六便到了恆州,由此轉進宛江。當晚,龐大的船隊停靠在恆州碼頭,半夜時分,一艘極不起眼的船艦從中而出,順江而下。

“?船後清晨便能到宜平城之南,可需要提前通知鄭綸,叫他從青州來?”順平小心地問封君揚道。他們這樣離開船隊,雖然事情做得極隱蔽,可那船隊行速故意減慢,難免會被有人信察覺到異處。若是鄭綸從青州出來,造成封君揚是私下去青州的假象,反倒是比被人知道他是去北太行的要好。

短短几光景,封君揚人便已是瘦削了很多,站在船頭如同一把筆直的劍,單薄中透著鋒利,叫人望之生寒。他默然片刻,搖頭道:“不用。”順平不敢再多說,又垂手站了片刻,瞧他沒有別的吩咐,便悄然無聲地退了下去。

船果然在第三清晨到達了宜平城南七十里的平江碼頭,早已有安排好的人在此等候。封君揚棄舟換馬,身邊只帶了順平與喬老等幾個人,向西繞過宜平城,直奔青州方向而去,打算由飛龍陘轉入北太行。

越往北行,天氣越冷,進入北太行之後,山中積雪更是已經深可過膝。那奉命追殺朝陽子的領頭人並不知曉封君揚為何非要親臨此處,不過只瞧得順平的神便知此事非同小可,於是將封君揚領到那山溝後,便恭聲說道:“飛鏢與彎刀就是在此處發現的,屍骨還要在深處,小的命人仔細尋了尋,將找尋到的殘骨聚在一起葬了。”封君揚不發一言地從馬上翻落下來,踩著那過膝的積雪往山溝裡跋涉而去。順平瞧他竟連輕功都不用,想必已是心神大亂,忙與喬老兩人對視了一眼,低聲吩咐其餘人在外面等著,自己則連滾帶爬地在後面追了過去。

轉過一個彎,果然在那山溝深處看到了一座小小的墳塋。

封君揚緩緩走到墳前,安靜地立在那裡,低頭看這連墓碑都沒有的墳頭。寒風從山溝深處呼嘯著刮過來,將他身上的大氅吹得獵獵作響,彷彿下一刻就能將他一起捲入空中,偏他身子站得那樣筆直,不論那大氅如何飛舞張狂,他都不曾晃過一下。

煢煢孑立,形影相弔?不知怎地,順平突然就想到了這兩個詞。他在後面瞧了半晌,心裡越發替封君揚到酸澀,想了一想走上前去,勸他道:“世子爺,咱們回吧。”封君揚那裡卻是依舊沒有反應,只靜靜地站在墳前。

順平眼角不有些溼潤,又苦聲勸道:“世子爺,若是謝姑娘泉下有知,定然不願意瞧到您這般模樣,您怎忍心叫她為您擔憂心痛?”封君揚聞言,忽地悲愴地笑了起來,低低說道:“她怎會為我擔憂心痛,她若是肯為我擔憂心痛一星半點,她就不會死在這裡,不會和別的男人死在這裡。”順平忙勸道:“謝姑娘只是年紀小,子倔,不知您的為難之處。您想想,若是她心裡沒您,那次又怎會拿命救您?她就是因為心裡全心全意地裝著您,這才容不下別人。”這些事情封君揚其實又如何不知,可他又能怎樣做?便是他能為她拋下江山霸業,可他怎能棄了他身後所有已經為他做出了犧牲的人?他知她委屈,他疼她憐她,他費盡心機地討好於她。可為何她就不肯體諒他的難處?

封君揚又閉目站了片刻,再睜開眼時,眼中已是恢復了之前的淡漠冷靜,淡淡說道:“走吧!”他說完率先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沿著來路往外走去。順平摸不到他半點心思,只得在後匆匆地追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就要轉過轉出那山溝時,卻忽聽得山溝外傳來喬老一聲爆喝:“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