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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終將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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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澤一眼瞧見封君揚,拍馬上前笑著招呼道:“君揚,這是往哪裡去了?”封君揚扯了扯角,答道:“閒得無事,出來轉一下。”賀澤聞言便喜道:“那正好,這兩個丫頭也是憋得難受,非要鬧著出城轉上一轉,你和咱們一同去吧。”芸生與薛嫻兒均穿了騎裝,頭上戴著帷帽,看樣子確是要騎馬出城。芸生那裡還生著封君揚的氣,被嫻兒輕輕地扯了扯衣袖,這才不情不願地上前來與他見禮。看他為了另外一個女子變成這般模樣,芸生心中不酸楚難耐,又想起之前嫻兒與她提及的有女眷在城門受辱的事情,心中更是氣苦,忍不住出言相譏道:“世子爺,聽說你叫人封了城門,進出之人不論男女老幼都要盤查,可是真的?”

“芸生!”賀澤聽她竟然說起這個,忙呵斥道:“休得胡言。”封君揚淡淡一笑,答芸生道:“是真的。”芸生上前一步,仰起頭來透過帷帽垂落的薄紗看向馬上的封君揚,憤然問道:“還請問世子爺這是要抓什麼人?竟連人家女眷都要查,就不怕毀人清譽?難不成我要出城也非得被人查上一查不可?”封君揚尚未回答,賀澤那裡卻是急了,向著芸生怒道:“夠了!你若是不想出門,就給我回院子裡老實待著去!”芸生看一眼賀澤,又看看封君揚,冷哼一聲後竟真地轉身往府內走去。賀澤瞧她這般賭氣,臉頓時極為難看。薛嫻兒見狀,忙出面打圓場道:“世子爺,十二哥,你們兩個莫要著急,我這就去把芸生勸回來。”說完便也匆匆地進了府門去追芸生。

街面上只剩下了封君揚與賀澤兩人並一些侍衛隨從,賀澤默默看府門片刻,轉回頭來看封君揚,瞧他面平靜如常,只微微垂著眼簾看向地面,不由得氣笑了,諷道:“世子爺,我還真沒瞧出你竟是這樣的情種!”封君揚仍是漠然不語,賀澤也拿他毫無辦法,只得無奈地揮了揮手,示意那些侍衛離遠一些,然後湊到封君揚身側,壓著火氣低聲與他說道:“封君揚,就算你是要另娶他人,芸生也是你疼了這多年的表妹,她自小便愛慕你,等著盼著長大了嫁給你,她有什麼錯?她欠你什麼?她大老遠地從泰興跑過來尋你,你可曾陪過她一天?你可曾好生地和她說過一回話?她是你姑母唯一的女兒,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能不能讓一讓她?便是做戲,能不能哄一鬨她?”賀澤這裡越說越是火大,眼看著也要急了,封君揚那裡才淡淡應道:“好。”賀澤愣了一愣,頓時轉怒為喜,探過手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這才是好兄弟!”說話間,薛嫻兒已是拉著芸生從府內出來,賀澤便向她兩人招了招手,說道:“快些上馬,君揚和咱們一起去。”芸生卻是站在門前不肯動地方,薛嫻兒便柔柔地笑了笑,將芸生推到坐騎前,央求道:“好芸生,快別生氣了,趕緊上馬吧,不然一會兒頭就該高了。”芸生這才踩著馬鐙翻身上馬,卻是遠遠地避著封君揚不肯上前。她頭上一直戴著帷帽,雖看不出面上神情如何,不過只瞧著她這模樣,便知她定是還在生封君揚的氣。

封君揚看了看她,輕聲說道:“芸生,之前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陪不是了。”芸生卻未答他,反而賭氣一般地將臉別向了旁邊。

賀澤見此,忙笑著催封君揚快走,說道:“小丫頭就是愛耍子,不用理她,過一會兒自己就好了!”封君揚卻是回身叫過順平來,吩咐道:“我隨十二公子出城,你也不用回去,就在此處等著我吧。”賀澤聞言笑了一笑,已是猜到封君揚心思,便笑著與順平說道:“順平,你可聽明白你家世子爺的話了?他是要你好生看著城守府,千萬莫要被什麼人偷偷地跑了。”順平嘿嘿傻笑了兩聲,回賀澤道:“十二爺,您就欺負小的老實,總是打趣小的。”賀澤正要再說,封君揚那裡卻是淡淡問道:“賀十二,你到底還去不去?”

“去,去,自然要去!”賀澤笑道。

當下賀澤與封君揚兩人策馬並行在前,芸生與薛嫻兒稍稍落後,在往後便是騎馬隨行的順平等人,一行人十幾騎由賀澤帶著在街口拐向北邊,向著北側城門而去。賀澤邊走便與眾人介紹道:“從北門出去往東有處山谷甚是有趣,谷內谷外截然兩個季節,莫看眼下是三伏熱天,可谷中卻氣候涼宜人,更妙得是竟還有桃花開著。”封君揚人雖在這裡,卻很是有些心不在焉,後面的芸生與薛嫻兒也沒人接話,一路上倒是隻聽著賀澤一人在說話。他說著說著也自覺無趣,只得也閉上了嘴。幸好不一會兒便就到了城門處,倒是解了這一份尷尬的沉默。

城門處果然有兵士與暗衛在盤查來往行人,凡有一絲可疑之處都會被扣下,領到旁邊給認識辰年的人細瞧。因賀澤等人是同封君揚一起過來,城門處的暗衛絲毫未起疑心,只上前與封君揚等人行過了禮,便放了他們出城。

誰知剛剛出城沒行幾里,後面卻有暗衛飛騎追來,趕上前來將手中一枚飛鏢遞給封君揚,稟道:“世子爺,城西發現了刺客蹤跡,喬老正帶人去追,命屬下過來稟報世子爺。”那暗衛口中雖說是刺客,可大夥皆都心知肚明那人指的是謝辰年。封君揚瞧那飛鏢確是辰年所用的,不覺面微變,一時不及多想,撥轉馬頭便往回馳去。他既走,那些雲西暗衛便忙也在後緊隨而上。賀澤在後急喚了封君揚兩聲,卻見他似充耳不聞,片刻工夫便就遠去。

賀澤的臉上便不覺出了些許得意的笑容,那芸生本一直在後沉默不言,此刻卻驅馬上前與賀澤說道:“賀公子,此次多蒙你出手相助,你雖是別有用意,可我卻仍是記你這一份情,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那聲音卻不是芸生的聲音。

賀澤笑道:“謝姑娘,你我二人,還是後會無期的好!”說話之人正是假扮芸生的辰年,她一把扯下頭上帷帽丟在路旁,向著賀澤與薛嫻兒拱一拱手,策馬向著北方疾馳而走。賀澤與薛嫻兒在原處站了站,瞧著辰年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道路盡頭,薛嫻兒忍不住有些擔憂地問道:“十二哥,這事能瞞下嗎?若是被世子爺知道了,恨上咱們倒是沒什麼,只別再叫他惱了芸生。”賀澤卻是笑了笑,忽地問薛嫻兒道:“你說就芸生那個脾氣,若是一時看不住被她逃了出來,她第一件事會去做些什麼?”薛嫻兒想了想,答道:“咱們把她打昏了,又把謝姑娘假扮成她來騙世子爺,她定是要惱火的,怕是要來找咱們算賬。”賀澤聽了卻是搖頭“不對,芸生先顧不上和咱們算賬,她會去先去找封君揚報信。”薛嫻兒這裡還未想明白,賀澤那裡已是又笑道:“一會兒封君揚再返回來時,必然火氣極大,咱們可不要去撞他的黴頭,不如先去別處避一避風頭,等過了這風頭再回去。”他說著便帶著人下了大道,沿著一條林間小路慢悠悠地往東邊去了。

先不說賀澤這裡的悠閒自得,只說封君揚那裡,他一路疾馳回城,剛剛過了城門,卻瞧見順平策馬面跑來,見著他便急聲叫道:“世子爺,中計了!”封君揚勒停坐騎,不及開口詢問,順平後面又追過一騎來,馬上之人髮髻散亂,衣衫狼狽,卻正是那貨真價實的賀芸生。她之前賭氣回了城守府,誰知在夾道里卻被人打昏,待醒過來時才知竟有一個“芸生”隨著封君揚與賀澤等人一同出了城。

芸生見著封君揚,一時顧不上解釋太多,只急聲說道:“表哥,謝姑娘假扮成我出了城,你快去追她!”封君揚僵了一僵,頓時明白自己中了賀澤的算計,臉難看的駭人,二話不說便又轉頭向著城外追去。可這樣一來一回便耽誤了不少功夫,雖然他的坐騎乃是千里良駒,可辰年騎得卻也是賀澤千挑萬選出來的駿馬,一時之間哪裡有能追的上。

從青州城出去往北走上四十餘里便是子牙河,陸驍已在河邊等了辰年多,眼看著辰年久候不至,他正想著明潛回城內接應她,誰知她卻騎著馬趕到了。陸驍從河邊茂盛的草叢中站起身來,向著遠處的辰年招手叫道:“謝辰年,船在這裡。”辰年聞聲看過來,這才瞧見了陸驍,忙策馬衝下了堤岸,口中高聲叫道:“快行船,封君揚就在後面。”陸驍忙將船從草叢中拉出,推向河中,辰年那裡也從馬上翻落,腳下幾下輕點躍到穿上,拾起船上的撐杆,將船推離河岸。陸驍不諳水,在河上勤練了幾天,也不過是勉強能行得船。兩人好一番忙亂,這才將船駛過了河中央。

後面的封君揚卻也已是追到了岸邊,他此刻滿心怒火,神智已亂,見得辰年身影在河對岸,竟不管不顧地從馬上躍起,腳下輕點水面,向著河中疾掠過去。傳說輕功若是練到了極致便可踏著水面而行,可這畢竟只是傳說,偌大的武林中也沒聽的說有誰能真的練成了這功夫。

河水淺處還有茂盛的水草可以借些力道,可待再往深處走,那水草便沒了。封君揚一口真氣只往前疾衝了不過幾丈便落入了水中,河水一下子浸透了他身上的衣服,也迅速冷靜了他的頭腦。他沒再做無用之舉,只站在齊深的河水中,沉默地看向遠處船上的辰年。

眼下正是夏汛,子牙河水面極寬極闊,辰年離著他已是極遠,遠到他已是快要看不清她的面容。她就在船頭站著,靜靜地看著他,在她的身後,那原本早該回了漠北的陸驍正在船,雖然動作生疏,可卻依舊帶著她離自己一點點遠去。

封君揚忽地輕輕地笑了笑,角微微彎起,掛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嘲與譏誚。那笑容初時極淺淡,慢慢地卻笑出聲來,最後終於變成了仰天大笑。

那時,辰年已是躍上了對岸,她站在岸邊看了那邊大笑不停的封君揚片刻,瞧著他身後的暗衛也已陸續追到,這才狠下心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隨著陸驍向著北方疾跑而去。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