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人歸暮雪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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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姐姐你吃啊!”乞兒將方拓拿餅的手扳到她的嘴旁:“我被詩給你聽,是我娘教的,好多呢!”說完後退兩步,就向現代小學生上臺表演一樣,清了清喉嚨,朗聲道:“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山鬼!”方拓喃喃自語,她現在更相信乞兒的話了。
“你知道這個啊!”乞兒有些興奮:“瘋子姐姐好厲害!大牛他們,還有他們爹孃都不知道我念的是什麼!”
“呵呵!”這個,好像不能這麼比吧?
“姐姐!到我家裡去住吧!”乞兒拉住方拓的手。
“好啊!”方拓點點頭:“不過你要再給我背詩哦!”
“那我再背李白的《望夫石》,不過你也要和我一起背阿!”於是,兩人開心的大笑著,談著,穿過大街小巷,甩開無數道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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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城東的柳府擺宴席,有好吃的吶!”乞兒扯著方拓走在街上。
“我不是還有錢麼?”擺宴席?關她們什麼事情?去要飯麼?
“你那些錢留著買雙鞋多好啊!現在能省就省啊!”乞兒掐著說道。
“呵呵!”方拓看這她那小大人樣笑了起來,她們在一起已經三天了,而這三天裡,完全顛倒了過來。好像它才是個小孩子一樣,什麼都得乞兒張羅。
“瘋子姐姐你不要笑好不好!”乞兒瞪著眼睛,接著也笑了起來:“平時啊!那柳老頭可是一不拔的主,而且總是欺負人,大牛他爹前些子就被他的家丁打斷了腿!”
“那你還去?”方拓皺起眉頭,這柳老爺不會就是上次見到那個吧?
“今天不同啊!他孫子過滿月,發東西呢!”乞兒說道:“而且啊!還能看到武林什麼之一的青葉公子!那麼有名氣的人,你不想見一見嗎?”
“青葉公子?柳長風?”方拓叫了起來。不會吧?那一不拔是他爹?那今天不是他也倒黴了?
“那個,柳長風的兒子就是柳老頭的孫子?”
“是啊!你連這個都不知道?”乞兒提高了音量:“柳老頭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啊!”
“真不像!”方拓搖了搖頭,這父子倆的差異還真大,對了,今天,那幫人要劫的不就是柳長風的兒子了?
“瘋子姐姐到底去不去啊?”
“去!”方拓點點頭,這次不去不行了!柳長風的兒子,就是自己的侄子,怎麼能不救?更何況,從那晚聽到的話來推算,那些人很可能還要狠下殺手,她就更不能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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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此時正張燈結綵,一片熱鬧繁忙,下人紛紛忙著,端酒送菜。柳長風跟在父親柳青山的身後,熱情地招呼著賓客。那柳青山家裡六代單傳,如今又有了下一代,怎能不高興?一改往作風,大擺排場。這次前來慶賀的賓客只能用壯觀來形容,雖然大多數都是柳長風結識的武林朋友,但柳老頭也覺得大有面子,那滿臉的皺紋更是堆積到一起,連眼睛都找不到了!
柳府動員了所有能用的勞力,還請來不少臨時幫忙的,在府外還開了粥場,免費提供吃喝給沒資格進酒席的窮苦人家。那宴席的桌子一直襬到門外長街上,可謂人山人海了!拼酒和耍酒令的聲音老遠都能聽到。
而正在賓主盡歡,大家喝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事情也發生了,喝了酒的人不知怎麼的就覺到四肢無力,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柳長風攤到在地上,心中暗叫不妙,這次招了暗算,心頭不數著自己的仇家,不知道是誰有如此魄力,敢與整個武林為敵。這時候,後院傳出一陣哭喊,柳長風一驚,冷汗立時冒了出來,那聲音好悉,不正是自己子的麼?難道是孩子出了事情。
“什麼人?有膽量給我出來!”他強自支撐起身體,慢悠悠地站了起來,靠著桌子,掃了那倒在地上的賓客,歉意地說道:“各位朋友!柳某對不起你們!今天這夥人明顯是衝我來的,沒想到牽扯到大家了!”
“媽的,柳少俠!這事情雖和你有關,但責任不在你身上!”一個魁梧大漢撐個子,有氣無力說,接著轉頭大罵起來:“**他祖宗,那個王八蛋敢做這種事情?想跟整個武林過不去啊?”
“是啊!是啊!”現場立時鬧成了一鍋粥,眾豪傑謾罵不已。卻沒有說什麼柳長風的不是,畢竟武林四大公子無論勢力還是背景,都不是一般門派能得罪得起的,即便有些愣頭青,他也只會怨恨那些不按武林規矩出牌的人。
倒是柳老頭不一樣,他軟倒在地,指著兒子的鼻子罵道:“我早就告誡你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來往,學人家混什麼江湖?這下好了…”他那鴨子似的嗓音立時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屑,厭惡的眼光也隨之而來,而他卻沒發覺,口中的惡毒詞彙讓人們以為他罵的是有殺父之仇,奪之恨的仇人。
柳長風困窘地低下頭,有這樣的父親,他能怎麼樣?他現在最擔心的還是後面,現在裡面一點消息都沒有,而他正在心急的時候,他的子出來了。
眾人只見一個披頭散髮的婦人啷嗆地走到前面來,一下子撲到柳長風的懷裡,哭喊道:“兒子,兒子讓他們抱走了!”眾人大驚,柳長風一哆嗦,扶住子蘇婉的肩膀:“你說什麼?孩子怎麼了?”蘇婉剛要張口,這是門口有大笑聲傳來,將眾人的注意都引了過去,只見大門外走進十幾個蒙面的黑衣人,哈哈笑道:“眾位真好興致,坐在地上等著我們兄弟來啊?兄弟我可擔當不起啊!”這下子,都知道這件事情是誰敢的了,當時各種各樣的謾罵口水滿天飛,如果眼神能殺人,那人早就死百八十回了。
“孩子,孩子!”蘇婉衝著其中一個黑衣人奔去,卻被柳長風攔了下來。他陰沉著臉,打量著那幾個黑衣人,一樣的樣式,只有剛才那說話的人前繡著一朵金的花,明顯是領頭的人,當下抱拳道:“各位,究竟與柳某有何冤仇,甚至不惜與整個武林為敵!”
“哈哈!”那領頭人笑道:“與整個武林為敵?不敢!只要青葉公子答應我一個條件,在場的眾位英雄一定沒有任何損傷,而且”說著接過手下遞過來的一個嬰兒:“看看,他是誰?”
“孩子!孩子!”蘇婉聲嘶力竭地想要上前,要不是好幾個人攔著他早就衝到前面去了。
柳長風對子厲聲喝道:“你胡鬧什麼?你又沒有武功?”轉頭對那領頭人說:“你有什麼條件?”
“聽說四年前,青葉公子在蕪湖得到一塊上等的血玉髮簪,價值連城。”他看了看柳長風,嘿嘿笑道:“在下平生最喜好收集玉器!所以…”
“就一個髮簪?”場中有人提高了音量:“柳公子,你就給他吧!孩子要緊!”這句話正好說到眾人的心坎裡,一時之間附和連連。
“這…”柳長風嘆口氣:“一個髮簪,雖說珍貴,但柳某人也負擔的起,要說就算白給你我也沒話說,只是,那是我的一個朋友的遺物,實在不好轉手他人!”
“這麼說!你是不從嘍?”領頭人往前走一步,他的瞳孔似乎在急驟地縮小,從他那眯縫的眼中,出一道陰森森的光芒:“你就不顧及兒子的命?”
“朋友之物!怎能說給就給?”柳長風神黯淡,似乎想起什麼傷心的事情。用眼睛掃了掃眾人,又看了看滿臉期待的子,皺眉嘆氣道:“當我曾在幕白和文傑面前發下誓言,這塊玉才會由我保管,閣下如此要挾,豈不是柳某人做個無信之人?”他永遠記得四年前的那一天,懸崖下,本就不見方拓,朱瑜,嫣玉三個人的屍體,只找到那依舊泛著耀眼光華的髮簪,雖不知那是何人之物,但明顯是同三人的突然消失有關聯,他怎麼好將它給別人?
“我給我給!我知道在什麼地方!”柳青山這時候話道。
“爹!”柳長風急道。
“你還知道叫我爹?”柳青山啐了一口:“我白養你20多年,到頭來你這麼孝敬我?我要我孫子!”說著似乎渾身都有了活力,竟然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奔到裡屋去,不一會兒,拿了一塊遍身通紅的髮簪出來:“你看,是不是這一塊?”
“你不能”柳長風剛要說什麼,卻瞥見門口的一道身影,立時將話全部嚥了回去,只能呆呆地看著那魂牽夢繞的,多少次在夢中出現的面孔:“阿拓?”方拓同乞兒趕來,正好看到這種情景,瞟了柳長風一眼,出軟劍,一個閃身來到那領頭人身前,趁他不備,一劍挑起了孩子,然後縱身抱起孩子,在空中旋身,等落到地面,眾人才反應過來,而此時,她已經到了蘇婉的跟前,將孩子遞還過去。
“你,你是誰?”領頭人大驚,自己竟然在完全反應不過來的情形下被搶走了手裡的東西,這是何等武功?
“我?瘋子!”方拓笑了!很甜!接著一個箭步,就來到領頭人的面前。
領頭人只覺得眼睛一花,一張緻的面孔竟在眼前瞬間放大,等回過神來,那女人的鼻子只差一點就能貼到自己的臉上,那孔似乎都能受到她呼出的氣息,當下驚駭裂,待要後退,已經來不及了!脖子上一陣涼意傳來,他低下頭,正好看到自己的身子轟然倒地,自己的頭竟然已經離開得相伴幾十年的脖頸。而他的最後記憶,就是那女人甜美的,猶如天仙般的微笑。
“下一個!”方拓的聲音雖然依舊清朗,此時卻多了一絲魔力,一點殺意,那軟劍上綻開無數朵嬌豔的青蓮花,每一個花瓣的綻放,都是那麼美麗,即便它的代價是一條生命的終結,但那種妖異的美是任何事情都掩蓋不住的。很快,十六個黑衣人,全部倒在地上。
方拓依然帶著那股微笑,走到柳長風面前,行了一禮:“富貴吉祥,兒孫滿堂!聽說你們施捨膳食,小女子特意來討要幾個饅頭回去充飢!不多,八個就好!”說完不理會眾人驚詫的目光,在旁邊的桌子上撿了七個饅頭,那地上還有一個,她也撿了起來,撥去已經髒了的皮,似乎很珍重地方進懷裡:“朱門酒臭、路人凍死骨,柳老爺還是多做善事吧!”很超然地走到嚇呆住的乞兒面前,蹲下來:“乞兒,你怎麼了?”乞兒愣了半晌,突然哭了起來:“瘋子姐姐!”
“不哭!不哭!嚇著了吧?是我不好!”方拓抱起了乞兒,抬頭看了看,天又下雪了!
“我念童謠給你聽啊!”在風雪中,那道身影飄然遠處,只有悽哀的聲音在空中迴盪:“雖有千黃金,無如我鬥粟,鬥粟自可飽,千金何所直…”有一個突然叫了起來:“我想起來了!他們不就是街上那兩個瘋子麼!我前些天還看到她們了!”柳長風看著滿天的風雪,突然跪了下去,剛剛那能不顧自己骨生死的漢子,竟然在武林豪傑面前,伏地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