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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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中聽見經理人安盼妮,然後是開門關門的聲音,我並不覺得羞愧,也不覺傷心,酒是耶穌救世人最好的辦法,他們說。
我因肚餓而醒來,仍然在酒店房中,經理人留了一封信與一張支票給我,信上寫:“如果你有興趣寫風信子的故事,馬上與我聯絡。”支票是一筆現款。
他對我還真不錯。
天已經黑了,我看到窗外的天空,透著一種怪異的紫藍,我很害怕,把支票藏在懷裡,帶了酒瓶,回到我悉的美人魚酒吧。
我喝得酩酊,唱歌,大聲笑,真是比死還痛快。
我大聲的問自己:“季少堂,你要做大作家還是做小醉漢?”我又馬上回答自己:“當然是做最髒的醉漢。”我大笑,手舞足蹈。
一切問題都得到解決。
我幾乎住在美人魚酒吧裡了。
我很節省,挑下等的酒來喝,經理人留下的錢可以供我喝上半年。
在他走後幾個月,我的胃大量出血,進了醫院。
那夜我躺在小鮑寓的上,開始嘔吐,我以為是食物,站起來開門,想到浴間去,一到門邊就昏過去倒在地上。
後來小鮑寓的茶房打電話去叫救傷車,把我送入醫院。
我很遺憾只是醫院,不是殮房,而且他們不准我喝酒。
夜裡我淌著冷汗,不能人睡,看見眯眯一步步向我走來,向我索命,嚇得渾身顫抖,我不是怕死,而是怕孩子怨毒的眼光。
我哀號,求他們準我出院。
醫生肅穆的說:“如果你不戒酒,等於自掘墳墓。”我狠狠的答:“那敢情好。”醫生搖頭。
出院的那一天我跑著回美人魚酒吧。
老闆娘移著她二百多磅的身材過來,媚笑說:“怎麼,許久子不見,你這個怪人。”喝下半瓶酒之後,她又為我介紹姑娘,我靦腆的說:“我從來不要女人。”
“你這個怪人。”她吃吃的笑。
我伏在酒吧檯上面,睡得很香甜。
晚間人多了,我填飽肚子,更不想走,能夠死在這裡,簡直是福氣。
老闆娘過來問我:“你姓季?叫季少堂?”
“是。”她喃喃的說:“奇怪,我從來不知道你的名字。”她指一指“那邊有人找你。”
“誰?”我說“又有人找我?”
“晤,”她點點頭“你的朋友很多。”我轉過頭去,看到宋保羅站在我面前。他穿著一套黑的衣服,面有愁容。
我先是一怔,隨即揪住他上衣“你還好意思來見我?還我女兒來?”他搶過我的酒,一飲而盡,坐下來氣。
我放開他,他自瓶裡倒出酒,灌人嘴裡。
我有點可憐他“你怎麼了?”我問“你的兄弟呢?”他用袖子抹了抹嘴。
“喂,”我推他一下“你回答我呀,你的兄弟呢?”他說:“死了,都死了。”我點點頭“所以你傷心。”他說:“我好不容易找到你。”
“找我做什麼?”我夷然“我只有爛命一條,跟你一樣,宋家縱然富可敵國,打一場小小的仗也就打掉所有的黃金珠寶,是不是?”我嘿嘿的笑“你們完蛋了,跟我一樣,你們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