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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一絲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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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東對母親的刻板印象有了新的突破,她的觀念在自己那個時代司空見慣,但在這個年代,母親可以說是新女了,如果這個時代人工產的技術就像未來那麼發達,現在可能也沒有他了。

想到這裡,他背脊涼意陡升,只見母親喃喃地說下去:“但是未婚生子畢竟難容於現在的社會、世俗的眼光…”母親撫著秀髮思索一會兒說:“這是事實,但是爸媽從小教育我們兩姐妹要懂得獨立,因為女人總是被當作男人的附屬品來看待,如果不能自食其力,難免會落得吃山山倒的悲情角

孩子是無辜的,不管未來會怎麼樣,我會生下他,在適當的時機同樣會教他獨立的重要。”他想起離家時母親嚴厲的要他不得回故鄉的囑咐。同樣是面對坎坷的命運,大東自嘆這方面完全沒遺傳到母親堅強的特質。

“這孩子…以後也不打算讓他知道誰是他的父親嗎?”他想知道,母親是否這個時候就已經決定不讓自己知道老崔就是父親的事實。

但母親的口吻卻不是那麼肯定“上一代的恩怨怎麼說也不該讓下一代繼續承擔。我只希望我可以把他照顧的很好,盡一切力量彌補他沒有父愛的遺憾。

至於父親是誰的問題,我還沒想過,看緣份吧,未來誰也不知道。”關於未來他可是一清二楚,母親顯然不排斥讓自己知道誰是父親,那麼為什麼自己本不知道老崔就是爸爸呢?

大東幾乎可以肯定其中必有典故。兩人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母親又說:“為什麼我始終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呢?真是奇怪,你是不是也有同樣的覺?”母子連心,這倒難怪,大東不假思索就回答:“當這孩子長大,或許到時你就會知道一切的答案!”母親好奇的問:“為什麼等孩子長大我就會知道答案?”

“關於這件事…”大東站起身語意深長的說:“你一定要讓這個孩子學會獨立,而且讓他陪伴你,相信我,他會想知道誰是他父親的。”

“也許吧!”時間已晚,她起身準備回房時回頭又說:“有時總覺得你這個人講起話好深奧,呵呵,不過你說的我會牢記在心的。”望著母親的背影,大東嘆時間的巨輪似乎都按著軌跡走去,半點也由不得人。

夜半水讓人到寒意,回到冷冷的房間輾轉難眠。這晚,淑娟並沒有來到枕畔,只有寂寞隨側。他整個晚上雖然睡著渾渾沌沌,但第二天還不到正午就急忙四處尋找淑娟。

或許是她刻意躲避,大東忙了一個上午連個影子都沒見著。他甫自溪邊往小丘走來,心想她大概還在氣頭上,打定主意晚些時候遇到她再好好解釋之際,對面來一個悉的身影。

而那人也在打量他,好一會兒,兩人一照面大東才如夢初醒的說:“嬸!你是嬸?”眼前陌生人這麼一叫,可把嬸嚇了一大跳“你…你是?”大東打趣的說:“真想不到會在這碰到你,你看起來好年輕哩!”嬸不明所以的直盯著這個年輕人,大東也顧不了許多,劈頭就問:“你看到淑娟了嗎?呃…就是淑靜的妹妹那個淑娟,你見到他了嗎?”

“呃…淑娟哪,剛才兩姐妹往後山竹林那邊走去了,你…還不知道你究竟是哪位呀?”

“喔,真的?太好了!嬸謝了,晚點找你聊。”話一說完,腿一拔就往後山直奔。嬸在後頭直嚷嚷:“喂…後山不是那頭,左邊…是左邊那條路呀!”***大東繞了一段路越過陡升的山坡才走進後山那片竹林,青翠而茂密的竹林隨著風勢搖曳不時發出“咯咯”的聲音。

他想起小時候母親曾說過後山有片竹林,林邊有塊鄰近懸崖的石臺,因為甚少有人經過,只有幾枝木條架構起簡單的圍欄,因此一再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到後山玩耍。

仰望整片竹林雖茂密但幅員寬廣,踱步其中帶來心田片刻的寧靜,他從沒想過故鄉居然有塊這麼天然的避暑勝地,一時幾乎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

心曠神怡之際,大東遠遠地看到前方的人影,那是母親與淑娟。兩人站在竹林邊陲一塊碩大而光禿的石臺邊,不知兩人在說些什麼,直到接近約莫三十步的距離才聽到淑娟說著:“趁崔大哥還沒來,姐姐…我有些事想對你說。”

“咱姐妹倆沒什麼不可以說的,怎麼突然慎重起來?”淑娟低垂著眼皮,猶豫半晌才說:“大東喜歡你。”這句話讓母親及不遠處的大東大震驚。母親皺著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質疑的問道:“淑娟,這事你打哪聽來的?”淑娟接著說:“我知道你一定很難相信,但請你聽我說完。我想了一整夜,最後還是決定先知道你的想法,只因為…我深愛著他。”母親似乎也被突如其來的演變所震懾。只是靜靜地聽她娓娓道來。

“打從他來到我們家,我就對他產生好被他所引,那是種難以言喻的覺,我以為他也是愛我的,但漸漸地我發現只要你出現在他面前,我就變得好渺小…”淑娟哽咽的無法繼續,母親似在心裡嘴嚼她的話,同時間兩個女人兩樣情。

“但是一個是從小就疼我的姐姐,所以我自作主張把你跟崔大哥約來這裡只有一個原因,只要姐姐願意告訴我你的決定,不論如何,我也會做出自己決定,不管是多麼痛苦的抉擇,我也不會後悔。”面對妹妹真誠的坦白,母親語氣平靜地說:“你想知道我會在這兩個男人之間做出什麼樣的抉擇對嗎?如果我選擇與崔大哥和好如初,你就會盡一切力量挽回大東。如果我放棄崔大哥,你就成全我跟大東,是這樣嗎?”淑娟默不作聲,兩人心照不宣。

大東暗歎:“這個傻瓜,事情本不是這樣。”只聽母親撫著淑娟的臉安她:“傻妹妹,愛情沒有先後也不該分尊卑,男人更不是物品,沒得劃清分野的。”

“我知道,可是我沒辦法,姐姐跟他我都無法割捨,所以…”母親接著說:“所以你要我做出選擇…”話還沒說完,老崔出現在另一頭不遠處往這邊走來,母親看到了,回過頭對淑娟說:“好吧!你馬上就知道我會怎麼做。”老崔一臉尷尬的來到母親與淑娟眼前,既無以往的親密也說不上陌生。他困難的望著母親,淑娟漸漸止住啜泣。

“約在這地方,總有什麼要說的吧?”母親跨前一步面無懼的說:“我們結婚吧!”那冰冷的口吻著實讓老崔愣住,吐吐的應著:“什…什麼?”他順了順喉頭,表情雖緩和多了但仍迫切再確認一次:“你說…我們結婚?”母親點了點頭,一旁的淑娟早已淚滿面,她太瞭解姐姐了。

她這麼做的原因只是為了讓自己放手去追求真愛。

“姐姐…你…”淑娟話還沒說完,老崔憨笑的臉突然武裝起來:“可是…那你那個不要臉的野男人呢?該不會是拍拍股走人了,所以你…”聽到父親不近人情的話,大東終於按奈不住大罵:“混帳!”說著直奔石臺處。他的突然出現,讓在場的三人始料未及,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老崔望著母親氣呼呼的說:“我就知道,你本是耍著我玩!”大東無法繼續忍受父親對母親的侮辱,指著他恨恨地說:“你本不值得淑靜的愛,愚蠢、自私還冥頑不靈。

自始至終,這都是你自導自演的悲劇!”老崔哪堪如此指責,握緊拳頭不住咆哮:“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這一切還不都是你這傢伙造成的…”大東隨即回擊:“我跟淑靜之間本沒有男女曖昧關係,若有…”他將淑娟一把拉向自己緊緊摟著說:“也只有她,因為我跟淑娟彼此相愛著。”大東的一番話語出真誠,在這節骨眼,淑娟終於知道他的心是屬於自己的,淚水終於潰了堤,而所有的猜疑與痛苦一瞬間化為烏有。老崔則發了瘋的嘶喊:“胡說!

那天我明明看到你倒在她懷裡,親眼所見豈是誤會簡單幾句可以矇騙,你們現在本是演戲給我看!”在盛怒的情況下,老崔愈加的理直氣壯,他轉而抓緊母親的手咄咄人的質問:“淑靜你說,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為什麼這樣對待我?

為什麼?我們說好提親之後就把你娶進門,才一天而已你就變了樣,這傢伙到底給你灌了什麼湯吃了什麼藥,讓你姐妹倆事事都護著他?你說!你說呀!”母親奮力掙扎想要甩脫他,但越是如此老崔手箍得越緊,她痛的不住哀嚎:“放手!你抓痛我了!”真相越描越黑,情勢急轉直下,為了保護母親大東心一急想也不想,揮拳打在他臉上,老崔應聲而倒,母親情急見真心,直喊:“崔大哥!你怎麼樣?大東住手!”豈知,老崔失去了理智,猛地奮起直撲大東,淑娟在千鈞一髮之際倏地推開他,猛烈的拳影直擊嘴角,一個踉蹌淑娟不住便往後栽下石臺,大東沒命的抓住她的手。

但下墜之勢雖稍有遲滯卻未歇止,淑娟正一寸一寸的往下滑。眼前瞬間的鉅變老崔也嚇傻了。

向來冷靜的母親此時雙手摀著嘴失去方寸,大東心急如焚使盡吃的力氣揪著淑娟的手,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別放手!千萬…別放手…”掛在半空的淑娟仰首望著心愛的男人,眼裡泛著淚,緩緩地搖頭:“原來我們最終還是要分離…”母親此刻回覆了神智,不住的急喊:“淑娟不要放手!不要放手!”淑娟使盡最後一絲氣力勉強微笑,輕柔的對大東說:“來不及了…東…不要忘了我…我愛你,來…來…世…再…見…”她的手終於滑脫,窈窕的身影墜向懸崖深處,像一顆即將投入溪水的石子,大東垂著手腦海一片空白,手心還留有她的餘溫。

直到視野裡再也看不到淑娟,他始能痛苦的嘶喊:“淑娟…別走…”嘶喊很快化為悲痛,山谷間仍迴盪著他的哀嚎:“別走…別走…別…走…”老崔跪倒在地痴呆的望著雙手,不知所以的喃喃自語,母親則早已昏厥。時間彷佛停止,空氣似乎凝結,大東突然抱起昏倒的母親,瘋狂地奔向來時路。

他已記不得一路腳步是如何錯亂無章,也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腦海全都是淑娟臨別而無助的眼神,心裡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我要救她!我要救她!”不知過了多久,大東回到老家把母親安置在上,牆上的掛鐘距離‮夜午‬十二點還有七個小時,這七小時像一世紀般漫長,忽然意識到眼前的房間擺設之際,始到體力不支,人無力的滑坐在地板上,開始抱頭痛哭。

***當大東猛然睜開眼,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上的母親仍沉睡。趁著還有一些時間,他整理自己的思緒,思忖著:“七小時前,淑娟墜落懸崖,那麼應該要回到八小時前的那個時候,我該怎麼做?

當時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既然老爸赴了約,那麼淑娟應當會去找他,所以很可能在他家附近可以碰到她,而我也不會在那裡出現。”打定主意之後,他找了張白紙在上面寫著:“昨天,八小時前,苧景村,閔大東。”寫妥紙條,他望著母親,不知她是否正困頓在惡夢之中。恍然間,他把過去的記憶和今天的遭遇串連起來一切竟順理成章:“媽媽從沒提過她有一個妹妹。

或許是淑娟間接因為她離開人世,所以她不願再提起這段傷心往事,這樣推論的話,我自小到大沒見過父親…可能因為他過失殺人在監牢裡度過了一段漫長歲月,兩人也因為這件事無緣結為連理“恨”遂造就了往後的故事。”不過他也難辭其咎,母親在自己離家前叮嚀不可回家探視,恐怕也是因為怕自己發覺了牆上字意,在意外的情況下回到這裡重蹈覆轍,但天意難測,導致往後悲劇發生的因子,竟在冥冥中全都到齊了。

但他千百個不願淑娟就這麼離他而去,父母的仇恨也尚未化解,就算回到自己的時空之後唯一的差別也只是知道了前因後果而已。他望著梳妝鏡,也終於瞭解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寫下那些字,而現在他有機會做出改變。

“如果我不留下字跡,那麼我或許就可以陪著媽媽,但是…”他想起淑娟痴情的愛,暗自愧疚:“但是以後的我也不會知道有關淑娟的事了。

她曾經留在我心裡,我無法當作什麼都沒發生,沒有以後的我,就沒有現在的我,如果我現在沒有留下什麼,我的記憶裡是否就會沒有她呢?”大東無法坦然接受淑娟已然香消玉殞的事實,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他的心裡深深烙下了淑娟的愛。

他在廚房灶爐下找來一細長的木炭,飛快的在梳妝鏡後方牆上留下字跡,掛鐘終於逐步敲起十二響,他點燃了紙條,心裡殷切的盼望:“未來的我,你一定要發現這些字呀。”他不捨地再看一眼母親的容顏,發誓要化解父母的誤會,接著眼皮果然越加沉重,在僅剩的一絲清明中他喃喃的念著:“淑娟…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