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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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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說看,這幾年除了怨東怨西一事無成外,你還為這個家做了什麼?”子走出廚房卸下圍裙便往大東臉上一拋。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進房間。不消一會兒又回到客廳,大手一揮把銀行提款卡甩在他眼前的桌面上,子語調冰冷的說:“拿去買酒,最好喝死,聽到沒有?最好喝死,永遠都不要再回來。”她直的站在大東面前,似乎篤定丈夫本不會拿起那張卡,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像一個局外人。

這張臉看在大東眼裡格外刺眼,他已經記不得子過去如花似玉般美麗的容顏,還有談戀愛時的甜笑靨,曾幾何時這張臉再也沒有給過他好臉,他陷入深沉的思緒中。

終於想起那是自他發下豪語打算闖一番事業卻慘遭滑鐵盧那年開始,也是從那個時候他在這個家變成活生生的米蟲,戶長的身分至此名存實亡。

“怎麼?喝死也不敢?你還算是個男人嗎?”貧賤夫百事哀,兩人之間除了爭吵還是爭吵。

為了維持這個家,子回到以前的公司上班,擔任客服人員,一個月兩萬多塊的薪水仍使這個家處處捉襟見肘,但比起他自己算有莫大的貢獻了,他雖體認自己並非不是經商的料,奈何時運不濟,這種事說出來只會換來子的冷嘲熱諷。

這幾年,他早就看破何謂世態炎涼,終墮落在杯中物,下一步除了死,他對這個世界實在已經沒什麼好眷戀的。

“沒出息!我當初真是瞎了狗眼才會嫁給你。如果不是你,我隨便挑一個也好過現在,到哪還不是少長少短的,你呢?你拿什麼來回報我?你倒是說啊!”大東對子的咄咄人早已習慣,那其實不難適應,教人傷心的,是自己滿腔不得伸展的抱負。

如果這世上還有誰值得他牽掛,那只有故鄉的母親了,想到這,大東揚起頭完成一次深長的呼,以近似喃喃自語般的口吻對子說:“用不著再我,明天我就回老家,省得你礙眼。”說完,他就像變成另外一個人,找到了這幾年來唯一的一個目標,堅定的走出家門。

不管明天會怎樣,今晚他需要一場醉,而子卻得到意外的答案,呆若木雞不發一語的佇立原地。***“回老家?你有老家?這倒稀奇,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路邊攤的老張夾雜著難懂的大陸腔問個不停,手裡的活並沒有因此放慢。

“在南部,我老媽住在一個叫苧景的小村莊,算起來…有十幾年沒有回去了。”大東突然發現自己聽得懂老張在嘟嚷什麼,想想也沒什麼好奇怪,他在這裡潦倒的時間太久了,生疏的也早就該稔了,想到這,他不苦笑。

“你家那口子又給你臉看還是又囉嗦你了?”大東沉默不語。

“唉,女人不就是一張利嘴,我說老弟啊!有人念算是福氣,像老哥我從大陸過來就靠手底下這套活吃穿,回到家身邊冷呼呼的,那滋味說有多活受罪就有多活受罪。”老張雖然有時講起話來像機關槍喋喋不休。

但他這番話勾起大東對母親濃濃的思念,那個慈藹溫柔的媽媽。當他需要溫暖的時候,她從來不吝於給予,當他跌倒受傷,她會是第一個安自己的人。

雖然從沒聽她談起父親,有些三姑六婆暗指她年輕時放蕩,自己也搞不清楚誰才是他老子,但那都不是真的。母親是個氣質高雅的女人,雖然年紀大了。但那一點也不會折損她在自己心裡崇高的地位。

“也好,老媽子年紀大了,再怎麼不孝也得回去看看,你說是吧?”大東頭一仰,黃湯入肚,豪邁地將酒杯“砰”一聲的敲在桌臺上:“沒錯,我真是個不肖子。”眼前的小菜突然扭曲變形,淚水不由自主的劃過臉頰,想起媽媽,所有的委屈猛地浮上心頭,大東花了好大力氣才壓抑住瀕臨崩潰的情緒。離開故鄉的時候,大東二十一歲,他已經記不得當初離鄉背井的初衷,唯一還記得的只有回家的路。

老張又上了兩道菜,索在大東對面一股坐下:“今晚沒生意,老張陪你喝幾杯,吶!酒菜錢跟你照算別囉嗦。”兩人幹了幾杯暢談甚歡,男人談起故鄉總不免觸及對母親的思念,母親就像故鄉同樣讓人既心酸既不捨。

老張憶起遙遠那端的母親不老淚縱橫,接著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忘情的唱著“媽媽請你也保重”大東反而一滴淚也擠不出來,外省人唱閩南語的怪調讓他啼笑皆非。

“怎麼沒電話聯絡?”心情稍平復下來,老張好奇的問起。

“那地方偏遠,路燈都沒幾盞,幾戶人家少有電話,真要說…這麼多年以後實在也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我瞭解,我老家也是這樣子。對了!你以前的那啥撈什子代理生意結束啦?怎麼搞的咧?”當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雖然大東已經不太在意這類問題,但真心希望不會再有人提起這檔事“是啊!雷聲大雨點小,我說遇人不淑你相信嗎?”

“哎呀!股東生意本來就難做啊!不會是跟親戚合股吧?”

“嗯,就是親戚這碼子事,對方是我老婆的姐夫。

這也怪不得人,是我太天真,業務難以推廣的風險事前並沒有考慮清楚,錢要砸下去才能解決問題時,能怪人家臨時腿嗎?”老張似乎還意猶未盡,剛好有客人上門,嘴裡輕罵還是得招呼生意,他老鄉不情不願的離開板凳,這話題才就此打住。***坐上火車時,已經是早上七點多的事,大東一晚未閤眼,火車搖搖晃晃一貫“咯嘞咯嘞”頗有節奏的聲響讓他哈欠連連不自覺的睡著。

他不記得夢境裡的劇情是什麼,睜開眼剛巧到達目的地。他坐上計程車吩咐了司機就上路,兩旁似曾相識的景迅速往後飛逝,他心裡正在盤算如果母親問起他怎麼回來時應該要編什麼理由,就怕問起子為何並未同行,她老人家畢竟沒見過這個媳婦。

想到這他也沒有好答案,反覆思索間已然經過一個鐘頭的光景,車已經來到村口。村口的景象一如預料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倒是多了許多陌生的小臉孔,這個村子顯然甚少有訪客。

而口耳相傳是唯一聯絡管道的傳統依舊在,他注意到村口新開了一間便利商店,聯外道路也慎重的鋪上了柏油,叉路口旁也立了一個巴士站牌,商店邊幾個嚼舌的三姑六婆正邊打量這個陌生人不斷頭接耳。

除了禮貌的點頭致意,他沒有讓腳步停下,所謂近鄉情怯,他的心跳隨著越接近故居越是心煩意亂。

“媽媽不知過得好不好,身體是否健康,現在不知在做些什麼,看到我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她會高興的淚還是…頭髮該是白了不少吧?或許會罵我幾句,不…媽媽不罵人的…”太多的疑問需要解答,忐忑不安的歸途上,老家的影子終於映入大東眼簾。他在圍籬外不猶豫是不是現在就該推門而入時,仔細的打量老家外觀,紅磚砌成的牆更顯斑駁,以竹枝編成的圍籬看起來搖搖墜,庭院似乎很久都沒有整理因而雜草叢生。

而厚重的門板卻一如當初離家時。內心一陣悸動,他鼓起勇氣推門而入。木板摩擦發生“吱吱”的聲音,屋內空蕩起迴音。

簡單的傢俱擺設已經蒙上厚重的灰塵,老家看起來似乎很久沒有人居住,他的心情不沈到谷底:“難道媽媽已經不住在這了?”他心急如焚的四處搜索,待的越久,心越慌,正當他不得不接受歸鄉為時已晚而母親早已音信杳然的事實時,一位滿頭銀髮的老太婆在外頭嚷嚷,大東急忙向她探問媽媽的去向:“阿婆,你知不知道原本住在這的人搬去哪了?”銀髮婆婆純樸的臉上並沒有都市人的一貫武裝神,看了他一眼隨即表示:“搬?沒聽說淑靜搬過家。”

“對對,淑靜就是我媽,我想請問,她上哪去了?是不是出遠門還是…”

“你是淑靜的兒子?啊!唉呀!大東嗎?沒錯,你的確是大東,怪不得我覺得眼,我都快認不出你來了。”銀髮婆婆開懷的笑起來,雙眼眯的剩一條縫。

“你是…”銀髮婆婆拍了拍他的臉,喜不自勝的說:“真是傻瓜,以為你去了都市會變聰明,沒想到回來還是一條二愣子,我是嬸啊,你媽小時候常帶你來我家打水的,忘記啦?”經她一提,大東突然想起眼前這位銀髮婆婆竟然是以前的鄰居嬸,當年離家時她也不過髮絲半白“真的是嬸,好久不見,我都認不出你了。”

“是啊!你離開這裡算起來也十幾年了,房子都舊了,人當然會老,老了就會糊塗,死的時候也糊里糊塗…唉。”嬸說著說著嘆起氣來。

嬸,那我媽她…”嬸搖晃著腦袋,臉上的笑倏地消失無蹤“你媽呀…唉…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