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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打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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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外來》最新章節…

可貞聽著蘇慎這樣說,倒是有些詫異起來了,難道說這掖縣的衙門還是個特例不成?

“自然是作興的,不過裴典史在衙門裡幹了二十多年了,典史的位置上也坐了年了,可家裡人自來都沒有在食堂裡搭過夥。”又道:“他這人做什麼說什麼都是這麼一板一眼的,是個做事兒的,也是難得。”

“這倒真是難得。”可貞點點頭,不由讚道。

她看過裴典史的資料,上有老母親要奉養,下有七八個孩子要教養。可身為典史一年的俸銀也就三十兩上下還沒有養廉銀,另外下屬協助辦公的攢點一人朝廷還是不付薪資的,這得他自己掏銀子負擔。這麼一來,如果沒有什麼外快的話,這子不緊巴巴的才是問題的。

因此上,這和他們的情況就又不一樣。她和蘇慎是完全有能力負擔這些支出的,所以並不在意。可裴典史的家境已經稱得上困難了,竟還能如此慎獨慎微慎初知恥,就著實不容易了。

不過再回頭一想,這裴典史身為典史,家裡還會這般困難,這本來就不一般的。

畢竟,典史可一向都是肥缺的。

典史掌管緝捕、稽查獄囚、治安等事宜,來錢的路子很多。而且典史基本上都是雜的出身,幹到這個份上,想要再升一階半階本就難如登天,所以所圖的基本上就是一個錢字。

而且他們還不像知縣,知縣畢竟體制要尊貴些,是親民之官,所以即便有路子撈錢,可有些事兒也不可能自己出手的。自己不方便,不免就要仰仗師爺和主簿等人。多一個經手,自然就多一個扣頭。一層一層的剝削了去,到了知縣手裡的自然也就有限了。

可典史不一樣,他們本身出身如此,並沒有體制尊貴的顧忌。完全可以“事事躬親,實事求是”這到手的銀子自然也就可觀了。

所以但凡身為典史,就沒有不貪的,就沒有窮困的。可裴典史家境竟這般困難,可貞怎麼能不嘆的。

不過,能在這衙門裡站穩腳跟。而且能做到這個地步,不得不說,這位裴典史真是很有手腕的。

想了想。又問道蘇慎,“躬懋,那食堂裡的經費是從衙署經費裡走嗎?”說起來,她還真是對這食堂非常興趣的。不為別的,實在是這個食堂的設置。不管是質還是實際作都太過現代化了。

蘇慎聽得可貞發問,很自然的就把食堂的情況告訴了可貞知道。

“是,食堂伙食經費的來源一般都是衙署經費支出的羨餘,也有可能是地方財政收支平衡後的盈餘。自然,也有可能是陋規之類的。我還聽說有的衙門裡每月還要把這筆經費放貸出去,等月底收取了利息之後再充作經費和管廚的結算。而我們衙門裡。伙食費用就是衙署經費支出的羨餘。每月月底,都會和管廚的結賬。”見可貞看著他,又笑著繼續說了下去。

“…像前任知縣的家眷就是在食堂裡搭夥的,據說都是每月按著人頭補貼銀子的。只不過,咱們食堂裡的這管廚的,掌灶的、掌案的、採買的都是他的人。不必擔心掌灶的、掌案的不懂得料盡其用,也不用擔心採買的會揩油拿頭。有時候再報損兩樣廚具餐具,這花賬和實支裡頭的差額也就委實可觀的。”可貞抓住了蘇慎話裡頭的“據說”二字。心下了然。點了點頭,“這也正常,若都是實報實銷,管廚的又何苦進來當這差事的。只不過,他只是報個花賬嗎?”

“是,不過在衙門裡出進,這消息麼,總歸是要靈通些的。”蘇慎朝可貞眨了眨眼睛。

可貞笑著點了點頭,覺晏哥兒動了兩下,忙轉過身拍了拍他,突然聽得影影綽綽的“咚!咚!”、“咚!咚!”的梆子響,心裡突地就是一跳。

忙未雨綢繆的連連哄起了兩個小傢伙,見兩個小傢伙並沒什麼反應,仍舊呼嚕呼嚕的睡得昏天黑地的,一顆心也放了放。

又側耳聽了會子,梆子聲有遠有近,竟不只一處響起的。

蘇慎見可貞一驚之後馬上去看顧兩個孩子,也沒敢說話,只是跟可貞哄著小傢伙們似的,一下一下的拍哄著可貞。

見可貞略略放鬆了下來,兩個小傢伙也睡得香甜並沒有沒驚到後,才把可貞摟在了懷裡,“嚇著了吧!”又告訴她,“衙門裡就是這樣的,不只衙門裡要打梆子,監獄院裡也要打梆子。而且還要三名卒同時巡邏,一人在監房裡提鑼,一人在監獄內院裡提鈴,一人在監獄外牆用梆。所以和家裡頭比,這動靜自然就大了。”可貞搖了搖頭,“還好,聲音並不大,只是頭一遭還沒反應過來罷了,想來聽慣了也是一樣的。”可貞一直都知道,白裡衙門裡的點、鼓、梆子自然是要有板有眼的。更加知道,即便到了晚上,可畢竟是衙門,這鼓梆之聲肯定是要比家裡頭還要有時有節。整夜裡,肯定都是有更夫在衙門內巡邏打更,敲梆報點的。只是什麼都想到,就是沒有想到這衙門裡的梆子聲連遠遠的聽著也這樣令人心驚。

又從蘇慎處得知,原來衙門裡的規矩,一般起更是不打的,都是從二更開始打更。

打二更時,都是打一下又一下,連打多次。打三更時,要一慢兩快。打四更時,要一慢三快。打五更時,則一慢四快。

雖說像蘇家這樣的宅門,自家也有更夫輪值夜巡更,可和這衙門裡的一比就不夠看了。或許是因為要打兩套梆子的緣故吧,這衙門裡的梆子一響,就是讓人覺著驚心。

而且這監獄院也在這東路上,雖說離得不近,可這動靜還是有些大的。

不過凡事也都要有個過程,想來只要習慣了也就不算什麼了。

換了個姿勢,抱了蘇慎,一下一下的拍著他的後背,“已經亥初了,快睡吧,明兒還要早起呢!”蘇慎哭笑不得,這簡直是拿他當孩子哄了。

不過還別說,這覺還真是不錯。怪不得小傢伙們被這麼哄著,都能很快睡著了。笑著應了一聲,又把可貞抱緊一點,把頭埋在了可貞脖頸裡。

很快,也就睡著了。

可貞一下一下的拍著蘇慎,把明兒要做的那許多雜七雜八的事兒都一二三四的捋了一遍,也閉上了眼睛進入了夢想。

一早,可貞睜開眼睛的時候,蘇慎已是醒了,正倚靠在枕頭上一眨不眨的盯著她們娘叄看。

見可貞醒了,給她攏了攏頭髮,“沒有睡好吧!”可貞明白蘇慎是什麼意思,攏了頭髮,先看了看兩個睡的昏天黑地的小傢伙,把小九搭在晏哥兒身上的手臂進被窩裡,向可蘇慎道:“好的,我一晚上都沒有醒過。想來是我們這宅子偏些也是有好處的。”還別說,還真不是安蘇慎,她一晚上的還真是沒有醒過的。也是到了這時候,可貞才覺察出了他們這座院落的好處來,雖然夠偏僻夠封閉,可起碼清靜不是。

只不過,剛這樣起了個念頭,影影綽綽的,打點七下的頭梆響了。

可貞掏出懷錶看了看,才卯初二刻,真是夠早的。不過現在已是四月裡了,頭也出的早了。這個時辰,也屬正常。

“你呢,睡得怎麼樣?有沒有覺著擠?”坐起身子來枕在可蘇慎肩上。

“擠什麼,睡的好著呢,已經好久沒有睡的這麼好了。”順手攬了可貞。

他是真的已經好久沒有這般一覺睡上三四個時辰了,一覺睡醒,只覺著渾身鬆快神清氣,腦子也格外清明,完全沒有以往的頭疼眼睛疼。

這時候的官員上班,一般定在卯時,俗話說點卯,就是這麼來的。不過由於各個季節夜長短不同,冬季的卯時天還不亮,夏天的卯時太陽都老高了。所以約定俗成的,就恢復了出而作的古制了,基本上都以出的時間作為一天工作時間的開始。自然,沒有出的子是另說的。可貞想著,這倒是覺著和升旗是異曲同工了。

衙門裡的規矩,每天早上出時,內衙的門子就要在宅門上的雲板上用配套的槌打七下,通知內宅開門。

頭梆響了,蘇慎也得起了。可貞把頭髮隨意一綰,起身服侍蘇慎洗漱穿衣。

蘇慎雖早已是習慣了一切都自己動手了,以前在金陵的時候也不用可貞服侍,可久別重逢之後,看著可貞在他身邊遞遞拿拿,圍著他忙出忙進的,心裡就是熱乎。

昨兒蘇慎穿的是便服,所以今兒還是可貞頭一遭見到蘇慎穿上公服的樣子。也是這會子不是放告,不用上堂,否則就能看到蘇慎穿朝服的樣子了。

幫著蘇慎把長袍馬褂整理後,往後退了兩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笑著誇他,“還合身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