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鶯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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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天氣,已漸漸宜人。
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路旁的積雪消融,出青草綠的顏。
錦衣玉冠的青年騎馬走過鄉間,細長的瓔珞飾在馬身,一柄長劍掛在間,俊秀的面容高貴而不乏英氣,引得田間勞作的鄉人注目,幾名在路旁採桑的女子亦忘記了做活,滿臉傾慕。
“這莫非是哪家出來踏青的公子?”一人紅著臉,嘖嘖稱讚。
旁邊一人想了想,搖頭:“這等偏僻鄉邑,哪家公子肯千里迢迢來踏青?”銀鈴般的笑聲在身後低低傳來,青年似未覺察,只將雙眼望著前方。
幾棵柳樹立在路旁,青翠的枝條掩映著青瓦的簷角。梢頭,一杆酒旗高高地挑著,風飄蕩。
青年看看那裡,也覺得腹中飢餓,待行至酒肆前,他將馬栓在柳樹上,徑自入內。
店主人滿面笑容地上前招呼:“郎君請坐,不知郎君用膳還是飲酒?”青年往旁邊看了看,挑一處潔淨案席坐下,對店主人道:“可有?”店主人答道:“還有些糜。”青年頷首:“來些糜和米飯,再上二兩釀。”店主人答應,朝堂後走去。
“…鄉野之地,雖無胡姬壓酒獻舞,酒味卻是正宗。”一個帶笑的聲音傳來。
青年側頭視去,另一張案席上,三個布衣之人正在飲酒。
聽得此言,正中一人咋咋嘴,搖手道:“甚胡姬,紈絝靡風。若說京城,我出來前可聽說了一件大事。”
“甚事?”另兩人忙問。
“今上將長公主許給了大司馬長子,長慶侯顧峻。”這話入耳,青年眉梢微微揚起。
“大司馬長子啊…”一人嚥下口中的食物,道:“顧氏英傑輩出,先大司馬大將軍及大司馬皆功勳蓋世,可要說年輕一輩,還當數武威侯。”
“武威侯啊!”話音剛落,店主人端著酒食出來,一邊呈到青年案上一邊滿臉自豪地說:“我們武威侯可了不得,羯人、鮮卑都是他趕走的,郡裡還特地給他立了祠!”三人皆笑了起來。
未幾,先前說話的人重重嘆了口氣:“可惜天妒英才,零陵一戰,大司馬與武威侯俱折,大不幸也!”
“可不是。”旁人接口道:“濮陽王實可殺。”
“我聽說濮陽王是降了?”一人好奇問道。
“降?”店主人滿臉不屑,道:“濮陽王可是武威侯率部生擒的,降的是其子。濮陽王前頭才敗,他就領百官遞了降表,朝廷還封了個大庶長。”眾人唏噓一片。
“這等人,說他作甚,飲酒飲酒!”一人擺手道,拿起酒盞。
其餘二人皆笑,各自舉盞。
才吃得半酣,鄰近傳來幾聲清脆的碰響,望去,卻是那名錦衣青年付了錢物,起身離去。
“郎君慢走。”店主人殷勤地在後面送道。
“此人是誰?好一身儀表,打扮得倒似個京中子弟。”一人望著那青年的背影,喃喃問道。
旁人聞言“嘁”一聲地笑他,不以為然:“鄉野之地,哪來的京中子弟,你去兩趟京城轉暈了吧?”那人亦笑,繼續飲酒不提。
頭正正掛在天上,不久,被漂浮的濃雲遮去了臉龐。
王瓚抬頭看看天,片刻,朝繫著青雲驄的柳樹走去。路旁,一樹桃花開得正盛,王瓚伸手摺下,踏著乘石騎到馬上。
武威的鄉間雖偏僻,景卻是不錯,有山有水,聽說再過幾十里就有海。
那小子做人雖少些趣情,挑地方的眼光還是有的。王瓚心中想著,看著周遭風物,將桃花枝條在指間閒閒地翻轉。
去年,他從巴郡回到京城時,正遇上顧昀出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