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四十六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姚嫣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正從池畔走出來的王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瓚步態悠然地踱到路上,瞥了姚嫣一眼,將衣袂拂了拂裳上的草葉,卻轉身便走。

“足下且住。”姚嫣再忍不住,開口低喝道。

說著,兩步走到王瓚面前,盯著他,臉陰晴不定:“足下在此做甚?”王瓚卻瞅她一眼,似笑非笑,不答反問:“女君在此做甚?”姚嫣如鯁在喉。

“你…聽到了什麼?”她面沉沉,一字一頓地說。

王瓚角彎起:“女君既敢說,還懼他人聽去?”念頭飛快地在心中閃過,姚嫣瞥向那池邊,只見怪石修竹錯落,卻似除了這小徑之外,再無處可通往。

此人在自己來到之前,已匿在了那處。

姚嫣臉上發白。

正怔忡,忽然,一件物事落向眼前,姚嫣忙伸手接住。

看去,卻是方才擲出的香囊。

“那妖女有甚值得你心結?”只見王瓚斜睨著她,目光不屑。言畢,他轉過頭去,徑自離開。

顧昀帶著馥之沿著小徑一路走到山丘之巔,馥之望去,只見此處雖不算高,視野卻甚為開闊,玄武池上滿滿的碧葉菡萏和池畔佇立的亭臺樓閣一覽無遺。

“景甚妙。”馥之向顧昀微笑道。

顧昀望著面前,莞爾道:“家父最愛來此處賞菡萏,幼時,他常帶我來此。”馥之頷首,覺得有趣:“常人賞菡萏,皆以為扁舟入池,近觀方為美事。令尊卻要來這極遠之處。”顧昀笑了笑:“家父那時曾言,世間佳景,總在高處才可窺得。”

“哦?”馥之覺得此言頗有意味,不細細咀嚼。

顧昀看了一會景,走到旁邊樹蔭下的一塊寬大的青石板上坐下。

“家父也愛賞花。”片刻,馥之走過來,道:“家母好治園,栽植諸多花木。凡值佳期,家父便在園中置酒賞花宴友。”顧昀看著她,含笑不語。

馥之在他身旁坐下,望望遠方的玄武池,問他:“你也愛來此處賞菡萏?”顧昀搖頭:“我不愛賞花。遠觀近睹,於我而言無甚差別。”馥之好奇:“你愛什麼?習武?”顧昀看看她,沒有回答,卻伸伸懶,在青石板上仰躺下去。

“我幼時最厭習武。”片刻,他輕聲道。

馥之訝然。

“家父望我早繼家業,從不准我憊怠;母親倒是不迫我,許我玩耍。”顧昀說著,對她笑了笑,道:“我幼時,還曾為躲避習武躲入池中,差點被淹死。”馥之看著顧昀,抿抿角。

顧昀望向上方的樹蔭,繼續說:“後來他二人皆不在了,迫我習武的人又換作了叔父,更嚴厲有加。到那時,我反倒不再躲避了。”馥之想了想:“你那時愛習武了?”顧昀莞爾:“未曾,只是我發覺世上只剩此事可做。”馥之默然。

顧昀家中的變故,他曾略有耳聞。幼年失怙,又遭親母離棄,本是一段傷心之事。

“後來呢?”她輕聲問道。

“後來,我叔父帶我出征。大戰之後,他帶我往荒原中縱馬馳騁。”顧昀緩緩道,他轉向馥之,忽而一笑:“你可知曉那是何種樂趣?天地之大,無窮無盡,放開韁繩,人就像能飛起來一般。”馥之笑起來:“我叔父從不准我這般騎馬。”顧昀邊彎起:“我叔父膽大得很,從無顧忌。”他說著,笑意愈深,如墨雙眸泛著清亮的光,低低道:“我到那時才覺得這許多年的辛苦終有回報。”馥之注視著他,沒有言語。少頃,她的手在袖底朝他伸過去。觸碰的瞬間,顧昀隨即反握過來,緊緊地,手指相扣。

夕陽的暉光已漸漸染上天邊。

承光苑中,侍中溫容趨步走過翠微宮的宮道。宮門就在不遠處,正前行,只見一人從宮門裡出來,卻是廷尉鄒平。

兩相照面,溫容心微微一提,臉上卻平和,上前一揖:“鄒公。”鄒平看到他,亦還禮:“溫侍中。”溫容看著他,浮起笑意:“已黃昏,鄒公還未歸家?”鄒平苦笑:“正要歸家。”溫容頷首。

“溫侍中亦在此間?”鄒平問。

溫容微笑:“今容在此當值。”鄒平點頭:“如此。”二人閒聊幾句,鄒平告辭,朝宮道的一頭離開了。

原處只剩溫容一人,他望望四周,只見餘暉已變得彤紅,宮牆的白堊染上霞光,映著妖異的明亮。

翠微宮中,皇帝將上的奏章收起,往坐具上一靠,閉上眼睛。

中常侍徐成見狀,從宮人的盤中端起一盞茶,小心地放到案前,恭聲道:“陛下閱卷整,也該歇息。現下已是黃昏,不若返章臺宮用膳?”皇帝沒有答話。

徐成心下為難,片刻,又道:“庖中方才送了些糕點來,不知陛下進食否?”皇帝仍閉著眼睛,搖搖頭。

徐成只得收口。過了會,他望向坐在不遠處的長公主王宓,心中一動,笑了笑:“長公主亦無事,陛下可與長公主弈上一局。”皇帝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瞥瞥長公主。

“她?”皇帝勾勾角:“她心不在焉,不下也罷。”王宓正盯著手上的書冊出神,聽到這邊話語,倏而轉過頭來:“嗯?”皇帝不理她,繼續閉眼。

徐成苦笑,立在一旁。

殿外天光已經漸暗,內侍持燭進來,將殿中燈臺點亮。

王宓望望天,覺得腹中已有些飢餓,對皇帝道:“皇兄,黃昏已至,返章臺宮可好?”皇帝轉過頭來,看看她,又看看殿外,亦覺時候不早,從榻上起來。

“返章臺宮吧。”他淡淡對徐成說。

徐成如獲大赦,忙領命,出去傳命。

待皇帝和王宓出到殿外,王宓看看四周,突然發覺侍衛眼生,不解地問皇帝:“今怎不見曹遂等人?”皇帝看她一眼。

徐成在一旁含笑答道:“今夏至,陛下準了幾名近侍返家。”

“夏至?”王宓一怔。

皇帝奇怪地看她:“你可是糊塗了?不是你要我帶你來承光苑賞菡萏?”王宓這才想起,面上一紅,訕訕不語。

這時,一輛漆車駛過來,皇帝攜王宓登車,坐穩之後,徐成一聲唱喏,御人揚鞭啟程。

夕陽在天際搖搖墜,鷺雲山的大澤仍泛著粼粼波光,山邊的道路被卻巨木茂林遮擋,已漸近漆黑。偶爾有宮侍快步走過,趕在天全黑之前回到處所。

“可準備好了?”離道路不遠的一片樹林裡,一人內侍打扮,向來人低低問道。

“萬事俱備。”來人稟道。

“鄒平何在?”內侍問。

來人答:“小人方才親眼見他乘車出了承光苑。”內侍頷首,片刻,叮囑道:“你識得內侍及衛尉服,見他們擁著一漆車前來便可動手,斷不會錯。”來人一禮:“小人知道。”內侍頷首,又代幾句,看看那道路,在漸濃的夜中匆匆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