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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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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會來。”好一會,只聽馥之低低地說,聲音如輕風拂過。

顧昀目光凝住,片刻,角深深揚起。他沒有說話,轉過頭去,卻把手伸過來,將馥之的手握在掌間。

王瓚的手臂被捅了捅。

回頭,卻見是坐在一旁的曹讓。他一臉神秘的笑,朝前面的大舟使使眼:“快看。”王瓚朝那邊瞥瞥,似漫不經心,卻很快收回視線:“嗯?”曹讓笑道:“可覺他二人合襯?”王瓚沒有答話,卻轉頭看向一旁的火把水光。

“我總覺將軍這般人物,普天之下難有良配。”只聽曹讓長嘆口氣,似深有所:“如今見到姚扁鵲,卻…”

“如何這般拖沓,再駛快些!”他話沒說完,卻聽王瓚對舟人不耐煩地道。

剛到水道岔口,前方忽然出現一片火光,待近前,只見數只大舟正駛來,上面人影綽綽。

“可尋著了?”有人朝這邊高聲喊道。

“尋著了!”曹讓聲音洪亮地回答。

最近的一隻大舟忽而迅速前來,火光下,上面的人漸漸清晰,一人素冠鶴氅立在舟首,正是謝臻。

馥之訝然,站起身來。

“可曾傷到?”待大舟駛前泊穩,他踏著橋板幾步過來,一把握住馥之的手臂,迫不及待地問。

馥之搖頭,笑笑:“不曾。”謝臻將她打量,見果真毫髮無傷,這才把心放下。這時,他看到馥之身旁一語不發的顧昀,目光微微停頓。

“君侯辛勞。”謝臻含笑,一揖。

顧昀將目光從他手上移開,看著他,角勾了勾,還禮:“公子亦辛勞。

““那謝公子果真是潁川人?”不遠處的一舟上,曹讓望著前方,皺眉問王瓚:“怎竟不顧眾目,與扁鵲牽扯?”

“我怎知。”王瓚淡淡道,卻在身後的舟板上躺下來,閉起眼睛。

眾舟終於回到延壽宮前的渡口時,只見燈火通明,好些人正站在前面,馥之一眼看到了姚虔。

“叔父!”馥之下舟,快步向他走去。

姚虔也走過來,看著她不語,眼睛卻也一瞬不移。

“我無事。”馥之忙解釋道。

姚虔嘴動了動,好一會,長長地舒口氣,聲音略微沙啞:“可受了大驚?”馥之搖頭:“未曾。”姚虔頷首,邊終於揚起笑意。

“馥之不知,你四叔父執意要隨舟去尋你,我等好容易才將他拉住。”一旁的姚徵搖頭笑道:“又從那時便一直站在此處,膳也不肯用。”馥之一驚,心中滿是愧疚。姚虔身體本來就很弱,乘舟尋人那等費力之事,簡直不可去想。她望著姚虔清瘦的臉龐和被河風吹得微有些凌亂的鬢髮,鼻間忽而有些澀澀,“使長輩擔心,馥之之罪也。”她深深拜道。

姚虔卻搖頭,含笑道:“你伯父實言過矣。”說完,卻看向她身後的顧昀謝臻等人,端正一揖,道:“承蒙二位君子相救,前不盡。”顧昀忙還禮:“博士客氣。”

“區區舉手之勞,君何處此言。”謝臻亦還禮道。

姚虔又看向王瓚,再一禮:“虔侄女得以脫險,君侯功不可沒。”王瓚一怔,還以一揖:“博士言過矣。”一番答謝,眾人重又染起喜意,一道往延壽宮走去。

“馥之!”剛行至殿外,忽見鄭氏下階來。拉起馥之的手,將她看了又看。

“叔母可嚇壞了,只怕你有個不測…”她雙眼通紅,動情地說:“我方才還稟太后,多虧馥之助我阿嫣,可見姊妹之義拳拳,若非馥之,我阿嫣…”她沒說下去,卻側過頭,將絹帕點了點。

“叔母勿憂。”馥之安道道,卻將目光掃向她身後,姚嫣站在那裡,卻未看她,含羞般微微低頭。

“人已平安,泣甚。”這時,姚陵笑道。

“正是正是。’”鄭氏忙拭淨眼角,抬起臉來,將馥之的手拉得更緊:“太后與陛下還在等候,須拜見才是。”說完,笑容可掬地拉著她往殿上走去。

延壽宮的正殿上,白裡的紛鬧場面已不復,鑄作松柏仙鶴的枝形燈將殿堂照得明亮。

上首處,太后與皇帝依舊各自端坐在白裡的位子上,內侍引著眾人上前,伏拜行禮。

“陛下並老婦,見虞陽侯與姚女君失楫遇險,心中甚憂。喜直至聞二卿歸來,方才心安。”太后微笑地教眾人起身,讓王瓚與馥之站到跟前,不無慨地說。

“一場虛驚,卻教太后掛心,瓚之過也。”王瓚深揖道。

“哦?”太后訝然,問:“不知虞陽侯如何脫險。

王瓚微笑,將遇險到脫險的經過略了一邊。

太后聽畢,微笑頷首,對皇帝讚道:“睿智沉著,虞陽侯堪為王氏子弟表率!”皇帝亦微笑,看看立在不遠的雍南侯,道:“可見雍南侯教導有方。”雍南侯忙出列,向皇帝一拜:“陛下過譽。”太后又將目光轉向馥之,溫聲問道:“姚女君亦無恙否?

“馥之行禮答道:“馥之無恙。

“太后含笑,將她拉到身前,仔細打量。只見她衣裳雖有些塵垢和亂摺,面容卻毫無落魄之,雙眸清亮如泉。

“不知女君可曾婚配?”太后忽然轉向姚虔,頗有興致地問道。

“未曾婚配。”姚虔答道。

太后頷首,忽然看向王瓚,正開口,這時,皇帝卻忽然說話了。

“母后,”他神悠然,和氣地說:“眾卿奔忙許久,母后何不賜宴寢?”太后聽他這般說,似忽而了悟,失笑道:“卻是老婦糊塗了。”說罷,吩咐內侍在延壽宮中準備膳食寢具,留宿晚歸的眾人。

內侍領命,趨步下殿。

深夜裡,一個人也不見。馬車經城門入城,一路暢行無阻。

馥之慮及姚虔近來身體有所變差,又見他方才已疲難掩,恐斷藥不利,在延壽宮用過晚膳後,即向太后陳情請辭。

太后知悉緣由,亦不挽留,寬幾句,讓內侍安排一應事務。

顧昀還須留在承光苑,卻遣了十數羽林衛護送馥之車駕。很快,一行人準備就緒,離開承光苑,浩浩蕩蕩地趕回城中。

西府的門前,燈籠光照明亮。家人見主公車駕歸來,不敢怠慢,忙自宅中出。

馥之從車裡出來,轉頭看向姚虔的車,卻見他還未出來。

“叔父。”馥之上前去喚。

“嗯。”裡面傳來輕輕的聲音,待家人開簾子,只見姚虔正慢慢出來。

“叔父可先湯沐,湯藥稍後便好。”待姚虔出來,馥之扶著他,一邊說一邊向前走去。沒兩步,卻覺得姚虔步子發沉。

馥之訝然,正待抬頭看他,姚虔身體動了動,忽而往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