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卷第九章故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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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龐紀自以為把一切做得天衣無縫,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利用你消耗我的內力,但這等伎倆又豈能瞞得了我?”牧野棲相信父親所言多半屬實,否則龐紀完全可以將他一殺了之。
龐紀是正盟盟主,而牧野棲是風宮少主,要殺牧野棲,其實本無須詢問正盟其他門派的意見。龐紀之所以要輾轉千里,將牧野棲帶去清風樓,就是為了讓人有“機會”救走牧野棲。
牧野靜風緩聲道:“其實為父亦知之前你雖身在風宮;但卻一直不曾真正地將自己視作風宮少主,在你看來,風宮乃魔存身之地,你進入風宮,只是迫於形勢,不得已而為之,是也不是?”牧野棲心中微微一震,沉默無語。
“其實所謂的正與,都不過是世人心中認為的一種說法而已。猶如一張紙的正反兩面,以此面為‘正’,則彼面為‘反’,反之亦然。龐紀身為正盟盟主,為了達到目的,種種行徑以‘不擇手段’謂之又有何不可?你對白辰有恩,他卻恩將仇報,又有何‘正’可言?屈小雨的部屬與你非親非故,卻兩度甘冒生死之險救出你,難道你可將他們視作為嗎?但在世人眼中,他們本是殺手,又暗中相助風宮,無疑會將他們歸於者之道!世人以己之所,安分正,實是可笑至極!”說到這兒,牧野靜風的眼中有了人的光芒:“風宮若是敗亡,那麼風宮必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後人當然認定風宮為大大惡的幫派。但若是戰族能一統天下,那時又有誰會認為風宮是人魔道?人皆有私慾,只盼能讓所有人都與他的標準相符,矮小者恨不能讓天下人都成侏儒。上天註定你是戰族傳人,你便應以戰族為正統,一旦重鑄戰族輝煌,你的喜好就是天下人的喜好,你所憎惡的,就是天下人所憎惡的,那時只怕受萬人指責唾罵的就是龐紀之輩!”牧野棲的臉依然蒼白,但他的眼中卻有了異樣的光芒。
黑白苑若愚軒。
那張長案上鋪著潔白的宣紙,上面卻未落一筆。
天儒老人揹負著雙手,緩緩踱步,他的目光深還悠遠,卜貢子侍立一惻。
倏地,天儒老人的目光一跳,猶如茫茫夜中驀然劃過的星,轉瞬即逝。
他的步伐依然,神情依然,但不知為何,卜貢子忽然到主人的身軀似乎更為高大偉岸,一股只可受不能言傳的界外高手的氣息悄然瀰漫開來,那是一種足以凌駕天下高手的氣息,但卻並非咄咄人,而是以一種俯瞰芸芸眾生的方式深深地震撼著他的心靈。
卜貢子忽然覺到自己渺小如蟻,他不由以無限尊崇的目光望著天儒老人。
此時天儒老人覺到一個修為不在他之下的界外高手已進入了黑白苑,並以快不可言的速度向這邊接近。
而卜貢子對此卻一無所知。
天儒老人忽然止步,對卜貢子道:“開門客。”卜貢子惑然不解主人為何忽出此言,但他仍是依照天儒老人的吩咐,將若愚軒緊掩著的門打開了。
門外赫然站著一位老者,卜貢子乍見此人,一時間目光竟難以與之相視,只到這位老者渾身散發出一種絕不亞於自己主人的強者氣息。
若非親見,卜貢子絕難相信世間還有人的氣度不在主人之下,在卜貢子的眼中,他的主人猶如天神,應是凡夫俗子絕難企及的。
卜貢子所見到的是悟空老人。
連三藏宗宗主孤絕無相也不敢等閒視之的中原高手惟有四人,即“皇、儒、玄、墨”此四人乃四大隱世武門中人。今,在黑白苑若愚軒中,已有“玄”與“儒”相聚,必有非同尋常之事。
卜貢子正待退出之時,黑白苑黑道總頒敖中正匆匆趕到,尚在門外,他便急切地向天儒老人稟道:“稟報主人,方才有人闖入黑白苑,但卻無人能將之看得真切…”說到這兒,後面的話戛然而止…由於他忽然看到了悟空老人。
天儒老人斷定敖中正所說的闖入者必是悟空,悟空老人徑直前來與他相見,卻沒有任何人通報,顯然易見,這位老人沒有依照正途進入黑白苑。連敖中正這等級別的絕世高手竟也未能明察他的行蹤,可見悟空老人的武學修為己臻何等境界。
待卜貢子、敖中正退出後,天儒老人方對悟空老人道:“悟空見移駕至此,必有見教。”悟空老人道:“我觀摩天象,推測五星逆行之時必在半年之內,‘皇、儒、玄、墨’四大武門應有所舉措,但直到今,墨門仍是四分五裂,皇門久處皇家境地,不知其力量是否因此而削弱。”說到這兒,他的聲音更為低緩:“而迫在眉睫之事,無疑是令徒的失蹤。此子身負重任,這事非同小可!”天德老人道:“他已回到了風宮,只是武功已廢!”悟空老人略有些意外,他心中忖道:“看來思過寨仍是無法與黑白苑相提並論,思過寨對牧野棲的去向仍一無所知,黑白苑卻已得知了消息。”世間再無他人比悟空老人更瞭解天儒老人對牧野棲的期望之深,所以當他聽天儒老人說牧野棲武功盡失之時,驚詫之餘,不由留意起天儒老人的神,果見天儒老人神間有一絲淡淡的憂鬱。
這是在超然萬物的天德老人身上所絕難見到的神情!
天儒老人繼續道:“棲兒身分特殊,必須周旋於風宮與正盟之間,的確不易。偏偏他的不得已之處,是絕不能向任何人道訴的,久而久之,正盟對他積下了刻骨之恨也在所難免。
我對棲兒的武功極有信心,相信正盟中尚無人能危及他的命,即使局勢再如何不妙,至少他也足可自保!沒想到這一次卻有丐幫幫主白辰上一手,終釀成此禍!正盟龐紀與丐幫白辰的所作所為,皆無可厚非,但我心謀劃的局勢卻將因此而大折!以棲兒的天賦與智慧,再由我們四大隱世武門輔佐,對於將來戰族血盟盟主的推選,棲兒也不是沒有機會。那時,戰族血盟無形之中就已被我們掌握,蚩尤戰族與我隱世武門之間持續了數千年之久的恩怨也許會真的永遠結束!但這一切可能由於棲兒的武功被廢,而成為空中樓閣。”悟空老人直言不諱地道:“通過控制戰族最高權力者而逐步瓦解戰族,的確是一奇招,而要實現這一計劃,亦非牧野棲莫屬,由於他是惟—一個未入道的戰族傳人。正由於如此,我才贊同天儒兄為助牧野棲順利進入風宮而佈下的局。”說到這兒,他微嘆一聲,接道:“畢竟那樣做將以無數人的命為代價,當時我亦躊躇不定,而苦心大師心中之不忍更是可想而知。但他終是悟透生死輪迴的得道高僧,知道天下蒼生之幸與數千人的命孰輕孰重…若是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卻仍功敗垂成,實是讓人扼腕、”天懦老人沉默良久,忽道:“悟空兄可記得前丐幫幫主白辰在武林中乍鋒芒時,你我及苦心大師的那一番談?”悟空老人微微頷首,他立即明白天儒老人為何提及此事,當下道:“正如苦心大師所言,要想恢復一個人的武功,無論正道武學,還是道武學,當它達到最高境界時,皆可助他人在短時間內恢復功力,但這樣做,施功者本人的功力必定消耗甚巨。惟有白辰功力的恢復似乎絕非藉助其他高手的功力,而是來自某種神秘的力量。”說完話鋒一轉,又接道:“難道天儒兄助牧野棲恢復功力?”天儒老人語意含糊地道:“事情只怕並非僅僅是恢復功力那麼簡單…”悟空老人看出了天儒老人的思慮重重,便道:“山而來風滿樓,實不相瞞,思過寨亦非安寧無事,昨我夜觀天象,竟察覺有一星橫空掠過,落於思過寨後山之巔,此乃兇殺之兆,暗示著寨內將有一人厄亡,卻不知此預兆將應驗於何人身上?思過寨已經歷太多劫難,實在不堪折騰了。我惟有叮囑寨中上下近些子多加小心。”天儒老人唱嘆道:“蚩尤一族不滅,天下永無寧。”悟空老人道:“但願一個月後,‘皇、儒、玄、墨’四門傳人聚於馬跡島時,能有對敵良策。”悟空老人所言的“馬跡島”自然是指太湖中的馬跡島。在此島的一塊石崖上,有數個馬蹄壯的凹痕,這其中隱含著一個驚人的秘密,一個與四大隱世武門有著莫大關係的秘密!
三之後。
悟空老人已回到了思過寨。
他對天儒老人所說的占星之事的確是他心中的一塊心病。
“玄門”中的占星十分為“佔、月佔、星佔、星佔”前三者為大佔術,其星象可兆示十年之內的兇吉,而星佔則為小佔,僅能兆示一月之內的兇吉。悟空老人希望在多加留意的前提下,思過寨能安然度過一個月。
午後,他正在思空苑塵封殿內靜坐之時,忽見佚魄步履匆匆趕到,神焦慮,悟空老人心中頓時有些不安了。
佚魄施禮道:“前輩,我穆師妹忽然身染重疾,寨中所有郎中皆無力救治,我們去寨外請了兩位郎中,卻也束手無策,無奈之下,只好打擾前輩清靜了。
悟空老人“嗯”了一聲,示意知曉此事了,神情從容鎮定。佚魄見狀,想到以悟空老人的驚世修為必有救治穆師妹的辦法,心中不由亦鎮定不少。
穆小青情溫和,與寨中弟子關係皆十分融洽,佚魄對這位師妹亦頗為偏愛。只是穆小青先是中了容櫻的“心語散”今早又突然發病,讓人不免恨嘆老天無眼。
佚魄又何嘗知道悟空老人此刻的心情也與他一樣忐忑?悟空老人心中忖道:“難道,前所見到的星象今竟是在小青這孩子身上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