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卷第六章臨陣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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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無論是段眉母女,還是聞佚人,或是牧野棲,他們都是經歷了無數血腥場面的人,對於眼前的一幕,他們遠比常人更能接受。
聞佚人的右腿被砍了一刀,鮮血將他的褲管映紅了,所幸並未傷到骨骼。他吃力地走近牧野棲,藉著客棧的沖天火焰,辨認著對方,但見牧野棲雖然已高大英了不少,但眉目間與當年的小牧野棲仍有諸多相同之處,他心中又驚又喜,正待開口招呼,卻見牧野棲向他淡淡一笑,那種笑容絕非故人重見時的笑容,而是一種有距離的問候的笑容。
“難道,他並非牧野棲?抑或他未認出我?”聞佚人大惑不解,當然,他同時還想到也許眼前這白衣少年的確就是牧野棲,而且也認出他來,只是出於某種原因,暫時無法與他相認…聞佚人如何不知身為江湖中人,常有身不由己的苦衷?
既然如此,聞佚人自然也不會強人所難,當下施了一禮,道:“多謝少俠出手相助。”牧野棲還禮道:“在下本要前去龍羊城,途經此地,忽見這邊失了火,便趕了過來。”說到這兒,他看了阿雪、段眉一眼,道:“碰巧在這兒遇見兩位故人被人圍攻。”言語平靜,毫無掩飾偽作之。
段眉神微變,有些吃驚地道:“你前往龍羊城?”事實上,讓段眉吃驚的並不是牧野棲要去龍羊城,而是牧野棲會將此事說出來。當跟蹤牧野棲在這兒出現時,段眉心中已暗暗起疑,她相信這絕不會是巧遇,牧野棲極可能在暗中跟蹤她們,而跟蹤她們,自然就會前往龍羊城。由於龍羊城正是段眉與阿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也正是在龍羊城,寒掠圍剿了她們,奪走了假霸天刀訣。
按理,牧野棲應對自己的去向忌言才是,沒想到他卻如此坦言說出,這讓段眉吃驚不小。
牧野棲點頭道:“在下之所以前往龍羊城,是由於在下得知有一個風宮高手正在前往龍羊城的途中,不瞞諸位,在下與此人頗有些過節。”段眉皺了皺眉,暗淡無光的眼睛轉了轉,喃喃自語道:“風宮高手?龍羊城?”忽然道:“任少俠是在邑城探知此事的嗎?”牧野棲道:“那倒不是,不過此人正是由邑城出發的。”段眉與阿雪的臉皆微微一變,復而很快恢復正常,但這一幕沒有逃過牧野棲的眼睛。
聞佚人道:“無論如何,今能勝了風宮,可謂全仗幾位了。”段眉淡然道:“風宮是由於老身才對你們客棧下手的,難道你真的不恨我,反倒於我嗎?”聞佚人一怔,心中忖道:“此事我不提倒也罷了,你卻自己主動提及。”口中道:“風宮為惡江湖,人人得而誅之,與風宮作對的人,當然是值得一的朋友。”他本是殺手,說言不由衷的話,做違心之事,對於殺手而言,本算不了什麼。
聞佚人嘆了口氣,又道:“客棧被毀,幾位也不能在此歇息了,而且風宮猖獗慣了,睚眥必報,何況被殺了這麼多人?如果諸位信得過在下,不妨隨我同去,對於周遭一帶,我倒是頗為悉。”段眉聲音嘶啞著道:“沒想到一個小鎮的客棧,竟是藏龍臥虎之地,閣下可是真人不相啊!”聞佚人聽她語氣人,心中微有慍怒之意,當下道:“藏點掖點也是平常之事,或許連什麼幫主女兒、城主女兒也要改頭換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也未可知。”阿雪的目光飛快地掃了聞佚人一眼,而牧野棲則神情平靜,似乎對聞佚人方才所說的話絲毫未加留意。
段眉怪笑一聲,道:“既然你有這心意,恭敬不如從命,今夜便要有勞你為老身尋個棲身之地了,免得什麼時候身首異處還懵然不知!”阿雪沒有想到段眉竟會答應,不由道:“娘…”段眉道:“扶著娘,孃的眼睛看不見,可不能一腳踏入什麼坑中!”隨即臉朝牧野棲所在的方向,道:“任少俠要去龍羊城,恰好我們母女二人也是趕赴龍羊城,不如同道而行,彼此間也有個照應,任少俠意下如何?”不等牧野棲回答,她又道:“當然,任少俠劍法如神,自是你照顧我們多些。若是任少俠不想多個累贅,我們倒不敢勉強任少俠。”牧野棲哈哈一笑,道:“前輩說笑了。”聞佚人道:“既然如此,三位便隨我們去暫歇一夜,明晨一道啟程,如何?”牧野棲與阿雪同時微微點頭。
這是一間釀酒的作坊,院子裡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罈子,遠遠便可聞到四溢酒香。
一個黑瘦老漢將牧野棲諸人進屋內,此時屈小雨與楚清正在裡面,屋內點著油燈,門窗也未掩上,一切與平時沒有什麼不同。
屋裡忽然多出了二十餘人,頓時顯得擁擠不堪。
屈小雨乍見牧野棲,神微微一變,未等她開,聞佚人已搶先道:“這位是任少俠,今夜多虧他出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屈小雨何等人物,極於世故,立即察覺聞佚人是在暗示自己不可與牧野棲相認,當下她道:“任少俠真是英雄年少!”牧野棲謙然道:“過譽了。”屈小雨鎮定自若地指使著她的人,她讓六個受了傷的弟兄住進了內室,留有兩人照料,又派出四人在酒罈四周護守,最後對剩下的八人仔細叮囑了一番,原來是讓他們前去風笛客棧佈置假象,以使風宮白的人既不易查出殺了宮咫尺等人的是誰,又要設法將可能會接踵而來的風宮後繼力量引向小鎮外。
惑亂他人視線的事,對於這些殺手來說,可謂是輕車路。一個成功的殺手,關鍵就在於他要能夠讓局勢永遠處於敵明我暗的狀態下!
屈小雨布置妥當,有成竹地道:“縱然風宮後繼人馬趕來,等他們從我們佈下的陣中清醒過來,至少也在明天亮之後,今夜諸位安心歇息便是。”說話間,那黑瘦老漢已抱來了幾被褥,及一些幹稻草,歉然道:“今夜大夥兒只能委屈一下了,幾張讓受傷的人用了。”牧野棲先接過一捆稻草,在窗下的一塊地方鋪好。然後背依著牆坐於其上,道:“只是一宿而已,江湖中人,這點苦本算不得什麼。”聞佚人將被褥給了阿雪。段眉、屈小雨、楚清四人,屈小雨先用稻草沿著東側的牆鋪了一段,再將被褥鋪在上面,這才對楚清道:“老夫人,你年紀大了,便靠裡邊睡吧,我們為你擋著風。”阿雪不由看了楚清一眼,心道:“老闆娘怎麼稱她為老夫人?看她的衣著打扮,應是在客棧中打雜的老媽子才是。”她的目光掃向楚清時,正好楚清也在望著她,阿雪出於禮節,向楚清微微笑了笑。
楚清的眼中忽然有了異樣之,她對阿雪道:“這位姑娘出落得十分標緻,今年多大了?”阿雪道:“大媽,再過三個月,我就要滿十八歲了。”楚清閃過失望之,道:“原來是冬天生的,冬天的孩子好,子溫和…”她如每一個老太大那般絮絮叨叨地說著,未了又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算起來,我的女兒小青應比你大上半歲吧,小時候,她很頑皮,才二歲時就…”
“阿雪,扶我坐下,我們明天還要趕路。”段眉冷不丁打斷楚清的話道。
“是,娘。”阿雪小心扶著段眉,讓她在最外邊靠牆坐下了。
黑瘦老漢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大塊髒兮兮的布,在屋子中央拉開了掛好,牧野棲與聞佚人在西側,楚清、段眉等人在東側。臨走時,老漢吹熄了屋內的油燈,反手掩門離去,也不知他在何處為自己找了棲身之地。
屋內“噝噝噝噝”響了一陣子後,歸於寂靜。
時間如水一般悄然滑過,來歷迥異的六個人,此時竟相處一室…
不知過了多久,屈小雨忽然低聲道:“老夫人,你怎麼了?”她與楚清相鄰而睡,朦朧中忽覺楚清的身子在輕輕顫抖,她不由一驚而醒。
楚清低低“啊”了一聲,翻了個身,一時未語。
屈小雨怕驚醒他人,聲音壓得很低:“老夫人,你…夢魘了?”楚清的息聲顯得有些濁,平息了一陣子,方道:“沒事…我又做了惡夢…我夢見我兒子被許多人追殺,他被砍得鮮血淋漓…一轉眼,又變成了一片墳場,墳場中央好大一座墳,墳前石碑上刻著我兒的名字:牧野靜風…”楚清的聲音哽咽而顫抖了。
屈小雨凝神細聽,發覺眾人的鼻息皆是均勻細長,當下她低聲道:“老夫人且莫擔心,定是白天突受驚嚇,才做了惡夢,夢是不能當真的。”楚清嘆息一聲。
天未大亮,眾人已紛紛起身,聞佚人道:“此去龍羊城尚有一段珞程,為避開風宮耳目,聞某這就去備幾輛馬車。”聞佚人走後不久,負責擾亂風宮視線以防風宮追蹤的八人匆匆返回,其中一人對屈小雨稟報道:“大姐,此去龍羊城途中,要經過思過寨,據說昨思過寨遭風宮大舉進攻,戰況慘烈無比,至今無人知曉戰果如何。我們是否…繞道而行?”楚清在風笛客棧住了四年,而此鎮與思過寨相去不過百里,對於思過寨之俠名自然略有所聞,聽得此言,她神情微變,失聲道:“風宮又做出了不義之舉?他…他們怎可如此…”段眉微微冷笑道:“風宮又何嘗做過一件好事?”楚清的身子一震,形容剎那間更顯蒼老。
屈小雨略一沉,道:“諸位與風宮都有過節,而今風宮大軍壓境,為避免不必要的傷亡,我們還是繞道而行吧。”少頃,聞佚人亦返回酒坊,對屈小雨道:“四輛馬車已備好,我們是否即刻啟程?”牧野棲見他事無大小,皆要請示屈小雨,不由微意外。
屈小雨道:“我們現面臨風宮、鄂賞花兩大強敵,此地絕對不能久留,風宮勢力無所不及,要想求得安寧,也許惟有一個地方可以讓我們隱身。”聞佚人道:“你是說…”下邊的話,他未說出。
屈小雨點頭道:“我們在那兒隱身了十年,他人要想查出我們的下落,絕不容易,即使找到了,我們倚仗地利,對手也討不到好處!”聞佚人頷首道:“其實我們早該回那邊了,江湖中事,又豈是我們所能左右得了、改變得了的?”屈小雨略顯不悅之:“你是在開導我麼?”聞佚人張了張嘴,沒有開口,卻重重地吁了一口氣,臉上顯出抑悶之,良久方道:“我知道你…
必要將客棧稱為風笛客棧的原因…“屈小雨冷冷地道:”即刻啟程,到雙河鎮再與任少俠他們分道而行。
“言罷,徑直走出屋外。
聞佚人苦笑一下,對眾人道:“我們這便上路吧。”為避免過於招搖惹眼,四輛馬車沒有接踵而行,而是陸陸續續地馳出小鎮。第一輛馬車上是屈小雨的人,第二輛馬車載的是受傷者,第三輛馬車上則有楚清、阿雪、段眉、屈小雨四人,聞佚人與牧野棲及另外幾人則在最後一輛馬車上。
“車子馳離小鎮後,牧野棲對聞佚人道:”晚輩昨夜未能與前輩相認,尚請恕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