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英雄大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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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蓉見他神驚疑不定,拉著他手,叫他坐在身邊,柔聲道:“過兒,你有很多事,我都不明白,若是問你,料你也不肯說。不過這個我也不怪你。我年幼之時,兒也是極其怪僻,全虧得你郭伯伯處處容讓。”說到這裡,輕輕嘆了口氣,嘴角邊現出微笑,想起了自己少年時淘氣之事,又道:“我不傳你武功,本意是為你好,那知反累你吃了許多苦頭。你郭伯伯愛我惜我,這份恩情,我自然要盡力報答,他對你有個極大的心願,望你將來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我定當盡力助你學好,以成全他的心願。過兒,你也千萬別讓他灰心,好不好?”楊過從未聽黃蓉如此溫柔誠懇的對自己說話,只見她眼中充滿著憐愛之情,不由得大是動,口熱血上湧,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黃蓉撫著他的頭髮,柔聲說道:“過兒,我甚麼也不用瞞你。我以前不喜歡你爹爹,因此一直也不喜歡你。但從今後,我一定好好待你,等我身子復了原,我便把全身武功都傳給你。郭伯伯也說過要傳你武功。”楊過更是難過,越哭越響,噎噎的道:“郭伯母,很多事我瞞著你,我…我…我都跟你說。”黃蓉撫著他頭髮,說道:“今我很倦,過幾天再說不遲,你只要做個好孩子,我就喜歡啦。待會開丐幫大會,你也來瞧瞧罷。”楊過心想洪七公逝世這等大事,自須在大會中明言,擦著眼淚不住點頭。
二人在大樹下這一席話,都是真情,將從前相互不滿之情,豁然消解。說到後來,楊過竟然破涕為笑,又想到郭靖言語中對自己的期望與厚意,自與小龍女分別以來首次到這般溫暖。
黃蓉說了一會話,覺得腹中隱隱有些疼痛,慢慢站起,說道:“咱們回去罷。”攜著他手,緩步而行。楊過心想該把洪七公的死訊先行稟明,道:“郭伯母,我有一件很要緊的事跟你說。”黃蓉只丹田中氣息越來越不順暢,皺著眉頭道:“明兒再說,我…我不舒服。”楊過見她臉灰白,不擔心,只覺她手掌有些陰涼,大著膽子暗自運氣,將一股熱力從手掌上傳了過去。當他與小龍女在終南山同練玉女心經之時,這門掌心傳功的法門已練得極是純,但他怕黃蓉的內功與他所學互有衝撞牴觸,初時只微微傳了些過去,後來覺得通行無阻,這才增加內力。
黃蓉到他傳來的內力綿綿密密,與全真派內功全然不同,但柔和渾厚,實不在全真高手之下,體內大為受用,片刻之間,她逆轉的氣血已歸順暢,雙頰現出暈紅,心中驚異:“這孩子卻在那裡學到了這上乘內功?”向他一笑,意甚嘉許。
正要出言詢問,郭芙遠遠奔來,叫道:“媽,媽,你猜是誰來了?”黃蓉笑道:“今兒天下英雄聚會,我怎知是誰來了?”突然心念一動,歡然道:“啊,是武家哥哥的師伯、師叔們,這可多年不見了。”郭芙道:“媽你真聰明,怎麼一猜就中?”黃蓉笑道:“這有何難?武家哥兒倆寸步也不離開你,忽然不跟著你,定是他們親人到了。”楊過向來自恃聰明機變,但見黃蓉料事如神,遠在自己之上,不駭服。
黃蓉又道:“芙兒,恭喜你又得能多學一門上乘武功,就只怕你學不會。”郭芙問道:“甚麼武功?”楊過沖口而出:“一陽指!”郭芙不去理他,隨口道:“你懂甚麼?媽,是甚麼武功?”黃蓉笑道:“楊大哥不已說了?”郭芙道:“啊,原來是媽跟你說的。”黃蓉和楊過都微笑不語。黃蓉心想:“過兒聰明智慧,勝於武家兄弟十倍。芙兒是個草包,更加不用提。他知一陽指是一燈大師的本門功夫,武氏兄弟的師叔伯們到來,憐他兄弟孤苦,定會傳授,而他哥兒倆要討好芙兒,自是學到甚麼就轉送給她甚麼了。”郭芙卻好生奇怪,媽媽幹麼要將此事先告訴了楊過,難道真要將我終身許給這小叫化嗎?想到此處,不由得向楊過白了一眼,做個鬼臉。
大理國一燈大師座下有漁樵耕讀四大弟子。武氏兄弟的父親武三通即是位列第三的農夫。他自與李莫愁一戰受傷,迄今影蹤不見,存亡未卜。此次來赴英雄宴的是漁人泗水漁隱與書生朱子柳二人。
朱子柳與黃蓉一見就要鬥口,此番闋別已十餘年,兩人相見,又是各逞機辯。歡敘之後,泗水漁隱與朱子柳二人果然找了間靜室,將一陽指的入門功夫傳於武氏兄弟。
這上午,陸家莊上又到了無數繭雄好漢。陸家莊雖大,卻也已到處擠滿了人。
中午飯罷,丐幫幫眾在陸家莊外林中聚會。新舊幫主替是丐幫最隆重的慶典,東南西北各路高輩弟子盡皆與會,來到陸家莊參與英雄宴的群豪也均受邀觀禮。
十餘年來,魯有腳一直代替黃蓉處理幫務,公平正直,敢作敢為,丐幫中的汙衣、淨衣兩派齊都心悅誠服。其時淨衣派的簡長者已然逝世,梁長老長年纏綿病榻,彭長老叛去,幫中並無別人可與之爭,是以這次替乃是順理成章之事。黃蓉按著幫規宣佈後,將歷代幫主相傳的打狗給了魯有腳,眾弟子一齊向他唾吐,只吐得他滿頭滿臉、身前身後都是痰涎,於是新幫主接任之禮告成。
楊過見幫主接的禮節甚是奇特,心中暗暗稱異,正要起身稟報洪七公逝世的訊息,忽見一個老年乞丐躍上大石,大聲說道:“洪老幫主有令,命我傳達。”幫眾聽了,登時齊聲歡呼。他們十多年未得老幫主信息,常自掛念,忽聞他有號令到來,個個欣喜若狂。人叢中一個乞丐大聲叫道:“恭祝洪老幫主安好!”眾丐一齊呼叫,當真是聲振天地。呼聲此伏彼起,良久方止。
楊過見群丐人人動,有的甚至淚滿面,心想:“大丈夫得能如此,方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只是眾人這等歡欣,我又何忍將洪老幫主逝世的訊息說了出來?何況我人微言輕,述說這等大事,他們未必肯信。會中七嘴八舌,勢必亂成一團,這又不是好事,何必掃他們的興?”再想:“他們問到洪老幫主的死因,我自不能隱瞞義父跟他比武之事。武氏兄弟知道我跟義父學過‘蛤蟆功’,他們焉有不說出來之理?會中這許多化子難免要疑心我從旁相助義父,一起下手,因而害死了洪老幫主,那當真是百口莫辯了。待得大會散後,我詳詳細細的告知郭伯母,讓她轉告便了。”暗自慶幸虧得這老丐搶先出來,否則自己未加深思,逕自直言,勢必要惹起重大麻煩。
只聽那老丐說道:“半年之前,我在廣南東路韶州始興郡遇見洪老幫主,陪著他老人家喝了一頓酒。他老人家身子健旺,胃口極好,酒量跟先前亦是一般無二。”群丐又是大聲歡叫,夾雜著不少笑聲。那老丐接著道:“老幫主這些年來,殺了不少禍國殃民的狗官惡霸,他說剛聽到消息,有五個大壞蛋叫作甚麼‘藏邊五醜’,奉了蒙古韃子之命,在川東、湖廣一帶作了不少壞事,他老人家就要趕去查察,要是的確如此,自然要取了這五條狗命。”一名中年乞丐站起身來,說道:“‘藏邊五醜’,前一陣好生猖獗,只是行蹤飄忽,我們川東眾兄弟始終找他們不到。近來卻突然不知去向,定然是給老幫主出手除了。”丐幫弟子與觀禮的群豪紛紛鼓掌。楊過心下黯然:“你們怎知洪老幫主和我義父將‘藏邊五醜’打成廢人之後,他二位不久便離開了人世。”那老丐又道:“洪老幫主言道:方今天下大亂,蒙古韃子漸南侵,蠶食我大宋天下,凡我幫眾,務須心存忠義,誓死殺敵,力御外侮。”群丐齊聲答應,神情極是昂。那老丐道:“朝廷政事紊亂,臣當道,要那些臭官兒們來保國護民,那是辦不到的。眼下外患深,人人都要存著個捐軀報國之心,洪老幫主命我勉勵眾位好兄弟,要牢牢記住‘忠義’二字。”群丐轟然而應,齊聲高呼:“誓死尊從洪老幫主的教訓。”楊過自幼失教,不知“忠義”兩字有何等重大幹系,只是見群丐正義凜然,不大有所,覺得前時戲丐幫弟子,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丐幫大會以後辦的都是些本幫賞罰升黜等事,幫外賓客不便與聞,紛紛告辭退出。到得晚間,陸家莊內內外外掛燈結綵,華燭輝煌。正廳、前廳、後廳、廂廳、花廳各處一共開了二百餘席,天下成名的英雄豪傑倒有一大半赴宴。這英雄大宴是數十年中難得一次的盛舉,若非主人遊廣闊,眾所欽服,決計難以邀到這許多武林英豪。
郭靖、黃蓉夫婦陪伴主賓,位於正廳。黃蓉替楊過安排席次,便在好坐席之旁。郭芙與武氏兄弟反而坐得甚遠。
郭芙初時有些奇怪,心想:“這人不會武功,媽怎麼讓他坐這好位?”突然轉念一想,不由得心中一涼:“啊喲不好,爹爹說要將我許配於他,莫非媽竟依從了爹爹?”她越想越怕,想到剛才眼見媽媽拉住了楊過之手而行,神情親熱,又想爹媽互敬互重,爹爹要是執意如此,媽媽自也不會不允。她斜眼望著楊過,又是擔心,又是氣憤,心想:“我怎能嫁給這小叫化?”忍不住要哭了出來。武修文恰好在此時說道:“芙妹,你瞧那姓楊的小子也坐在這兒,他算是那一門子的英雄?”郭芙氣鼓鼓的道:“你有本事就趕他走啊!”武氏兄弟對楊過原本只是心存輕視,但在樹上聽到郭靖說要將女兒許配於他,已然大生敵意。武修文聽了郭芙之言,心想:“我何不羞辱他一番?教他在眾英雄之前大大出一番醜。師母向來極其要強好勝,這姓楊的當眾栽個大跟斗,師母便決不能再要他做女婿。”他適才跟師伯學了一陽指功夫,正好一試,說道:“他既要冒充英雄,那就讓他擺擺架子,大大的一下臉。”站起身來,滿滿斟了兩杯酒,走到楊過身旁,說道:“楊大哥,這些年來你定是得意罷?我敬你一杯。”楊過見武修文走近之時,眼光不住轉過去瞧郭芙,臉上神狡獪,顯是不懷好意,心想:“他過來敬酒,定有鬼花樣。但說在酒中下毒,料他也是不敢。”於是站起接過酒來,說道:“多謝。”一飲而盡。就在此時,武修文突然伸出右手食指,往他間點去。他將身子擋住了旁人眼光,這一指對準了楊過的“笑”聽師伯言道,以一陽指法點中了敵人的“笑”對方便要大笑大叫,道不解,始終大笑不止。
楊過早就在全神提防,豈能中此暗算?其實即是對方出其不意的突施偷襲,以他此時武功,也決不能著了道兒。若依楊過平時半點不肯吃虧的脾氣,定要狠狠反擊,不是摔武修文一,便是反點他“笑”但今與黃蓉說了一番話後,心中愉樂,和平舒暢,暗想:“你雖和我過不去,但總是郭伯伯、郭伯母的徒弟,我也不來跟你一般見識。”當下暗運歐陽鋒所授內功,全身經脈霎時之間盡皆逆轉,所有道即行變位,只是他此時並非頭下腳上的倒立,而於這功夫也是修為甚淺,經脈只能逆轉片刻,一呼一之後便即回順,必須再運內功,方得二次逆轉片時。但就只這麼短短一刻,已足令武修文這一指全無效用。
武修文一指點後,見楊過只是微微一笑,坐回原位,竟是半點不動聲,心中好生奇怪,回到自己席上,低聲道:“哥哥,怎麼師伯教的功夫不管使?”武敦儒道:“甚麼不管使?”武修文將適才之事說了。武敦儒冷笑道:“定是你出指不對,又或是認歪了。”武修文急道:“怎麼不對?你瞧。”手指一起,作勢往兄長中點去,姿式勁道,與師伯所傳絲毫不差。
郭芙小嘴一撅,道:“我還道一陽指是甚麼了不起的玩意,哼!瞧來也沒甚麼用。”她得知武氏兄弟學了一陽指而自己不會,雖說二人後必定傳她,心中卻已不甚樂意。
武敦儒霍地站起身來,也斟了兩杯酒,走到楊過身前,說道:“楊大哥,咱哥兒倆數年不見,此番重逢,小弟也敬你一杯。”楊過心中暗笑:“你弟弟已顯過身手,瞧你做哥哥的又有甚麼高招?”筷上夾了一大塊牛,也不放下,左手接過酒杯,笑道:“多謝。”武敦儒更不遮掩,右臂倏出,袍袖帶風,出指疾往楊過間戳去。楊過見他來指勢狠,自己於這逆運經脈的功夫所習有限,只怕抵擋不住,當下不再運氣逆脈,手臂下垂,將一大塊牛擋在自己“笑”上。他這一下後發而先至,武敦儒全然不覺,食指戳去,正好刺中牛。楊過放下筷子,笑道:“喝了酒吃塊牛最好。”武敦儒提起手來,只見五隻手指抓著好大一塊牛,汁水淋漓,拿著又不是,拋去又不好,甚是狼狽,狠狠向楊過瞪了一眼,回入座中。
郭芙見手中抓著一大塊牛,很是奇怪,問道:“那是甚麼?”武敦儒脹紅了臉,難以答話。正狼狽間,只見丐幫新任幫主魯有腳舉著酒杯,站了起來。
他舉杯向群雄敬了一杯酒,朗聲說道:“敝幫洪老幫主傳來號令,言道蒙古南侵急,命敝幫幫眾各出死力,抵禦外侮。現下天下英雄會集於此,人人心懷忠義,咱們須得商量一個妙策,使得蒙古韃子不敢再犯我大宋江山。”他說了這幾句話後,群雄紛紛起立,你一言我一語,都是贊同之意。此來赴英雄宴之人多數都是血漢子,眼見國事非,大禍迫在眉睫,早就深自憂心,有人提起此事,忠義豪傑自是如響斯應。
一個銀髯老者站起身來,聲若洪鐘,說道:“常言道蛇無頭不行,咱們空有忠義之志,若無一個領頭的,大事難成。今群雄在此,大夥兒便推舉一位德高望重、人人心服的豪傑出來,由他領頭,眾人齊奉號令。”群雄一齊喝采,早有人叫了起來:“就由你老人家領頭好啦!”
“不用推舉旁人啦!”那老者哈哈笑道:“我這臭老兒又算得那一門子貨?武林高手,自來以東、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為首。中神通重陽真人仙去多年,東黃島主獨來獨往,西毒非我輩中之人,南帝遠在大理,不是我大宋百姓。群雄盟主,自是非北丐洪老前輩莫屬。”洪七公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當真是眾望所歸,群雄一齊鼓掌,再無異議。
人叢中一人說道:“洪老幫主自然做得群雄盟主,除他老人家之外,又有那一個藝能服眾,德能勝人,擔當得了這個大任?”他話聲響亮,眾人齊往發聲之處瞧去,卻看不到人,原來說話的人身材甚矮,給旁邊之人遮沒了。有人問道:“是那一位說話?”那矮子躍起身來,站到了桌上,但見他身高不滿三尺,年逾四旬,滿臉透著悍之氣。有人識得他是江西好漢“矮獅”雷猛。眾人慾待要笑,見了他左顧右盼的威猛眼光,都把笑聲下了肚裡。只聽他道:“可是洪老幫主行事神出鬼沒,十年之中難得一次臉,要是遇上了抗敵禦侮的大事,恰好無法向他老人家請示,那便如何?”群雄心想:“這話倒也說得是。”雷猛又道:“咱們今所作所為,全是盡忠報國的事,實無半點私心。咱們推舉一位副盟主,洪老盟主雲遊四方之時,大夥兒就對他唯命是從。”喝采鼓掌聲中,有人叫道:“郭靖郭大俠!”有人叫道:“魯幫主最好。”有人道:“丐幫前黃幫主足智多謀,又是洪老幫主的弟子,我推舉黃幫主。”又有人道:“就是此間陸莊主。”更有人叫:“全真教馬教主。長子丘真人。”一時眾論紛耘。
正亂間,廳口快步進來四個道人,卻是郝大通、孫不二、趙志敬、尹志平四人。楊過見他們去而復回,心道:“哼,要跟我再幹一場嗎?”郭靖和陸冠英大喜,忙離席相。全真派號稱天下武術正宗,今英雄大宴中若無全真派高手參與,自然大為遜。”郝大通在郭靖耳邊低聲道:“有敵人前來搗亂,須得小心提防。我們特地趕回報訊。”郭靖心想,廣寧子郝大通是全真教中有數高手,江湖上武功勝過他的沒有幾人,他說這幾句話的聲音微微發顫,對頭自必是極厲害的人物,低聲問道:“歐陽鋒?”郝大通道:“不,是我曾折在他手下的那個蒙古人。”郭靖心中一寬,點頭道:“是霍都王子?”郝大通還未回答,只聽得大門外號角之聲鳴鳴吹起,接著響起了斷斷續續的擊磐之聲。陸冠英叫道:“接貴賓!”語聲甫歇,廳前已高高矮矮的站了數十個人。
堂上群雄都在歡呼暢飲,突然見這許多人闖進廳來,都是微詫異,但均想此輩定是來赴英雄宴的人物,眼見內中並無相識之人,也就不以為意。
郭靖低聲向黃蓉轉述了郝大通的說話,便即站起身來,夫倆與陸冠英夫婦一起了出去。郭靖識得那容貌清雅、貴公子模樣的是蒙古霍都王子;那臉削身瘦的藏僧是霍都的師兄達爾巴。這二人曾在終南山重陽宮中會過,雖是一高手,但武功比自己為遜,也不去懼他。只見這二人分站兩旁,中間站著一個身披紅袍、極高極瘦、身形猶似竹篙一般的藏僧,腦門微陷,便似一隻碟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