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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章鬼爪攫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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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香見嬌推門進來,冷笑道:“你反正沒有敲門的習慣,這次敲不敲都是一樣。”本不敢瞧她,也不敢接她的話,只是向沈賠著笑道:“賤妾想來瞧瞧沈公子有沒有什麼吩咐。”沈含笑道:“我正想去找你。”嬌臉變了變,道:“沈公子要…要找我。”沈道:“煩你到蘭州城去,為我選購一批最好的珍珠。”嬌這才放心,展顏笑道:“這個容易,不知沈公子要多少。”沈道:“就買一百萬兩的吧。”嬌、染香忍不住同時失聲道:“一百萬兩?”沈笑道:“可是太少了…那麼就買一百三十萬兩吧。”染香呆在那裡,嬌結結巴地道:“一百三十萬兩,那…那不會太多麼?”沈道:“我不是要你買普通的珍珠,是要最好最大珍珠,每個最少要有龍眼核那麼大,一百三十萬兩隻怕也買不到多少。”嬌道:“但…但那種珍珠,只怕難買的很。”沈笑道:“只要有銀子,還怕買不到。”嬌透了口氣,道:“但…但價錢…”沈道:“無論價錢多少,就算比市面上貴一倍也沒關係,但卻要在今天買到,最遲也不能遲過子時。”染香已忍不住道:“一百三十萬兩全買珍珠,你…你瘋了麼,要這麼多珍珠幹什麼?”沈笑道:“自然是有用處的。”嬌眨了眨眼睛,突然笑道:“我知道了,沈公子莫非是要送人?”染香道:“呀…莫非是送給快活王?”沈笑道:“為什麼定要送給快活王,難道不能送給你們?”嬌、染香對看一眼,兩個人都呆住了。

大笑道:“珍珠很難買,你還不快去。”嬌定了定神,滿臉賠笑道:“是,我這就去,我親自去。”沈道:“還有…”嬌道:“公子還有什麼吩咐?”沈道:“煩你為我準備幾張請貼,四張就足夠了,人家既然請了咱們,咱們少不得也得還請人家一頓的。”嬌拍手道:“對,對極了。”沈道:“事不宜遲,就在今夜子時。”嬌道:“那麼賤妾更該快為公子去準備酒菜。”沈道:“用不著酒菜。嬌又是一怔,道:“請客用不著酒菜,公…公子你卻讓人家吃什麼?”沈神秘地一笑道:“我自然有東西給他們吃。”一杯酒,每人面前只有一杯酒。

這就是沈請客吃的東西。

不錯,杯是金的,而且是很大的酒杯,酒看來也是好酒,但請客只有一杯酒,這像話麼?

鄭蘭州、龍四海、周天富,甚至連“小霸王”時銘都來了,都直著眼睛,瞧著面前的一杯酒發呆。

快樂王呢?快樂王還沒有來,他架子當然不小。

鄭蘭州瞧著這杯酒,微笑著,既沒有驚奇,更沒有不滿,他似乎早已瞧出沈這杯酒裡必定有著花樣。

龍四海也在笑,只是笑容裡有些驚詫,有些好奇。

請客難道真的只有一杯酒,為什麼?

周天富卻皺著鼻子,皺著眉頭,一雙眼睛不住車張西望,他並不是在等炔活王,他是等菜。

“小霸王”時銘卻只是爬在桌上,用十來個銀錁在堆寶塔,寶塔總是堆不成,他不住地在嘆著氣。

染香心裡在好笑,這位小霸王被昨夜那一駭,居然變乖了,衣服穿得整整齊齊,手也洗得乾乾淨淨。

那位“女霸王”居然沒有來,莫非是被嚇病了。

靜靜地瞧著他們,嘴角的微笑仍是那麼瀟灑。

子時早已過去,窗外星光滿天。

“小霸王”突然道:“那位王爺會來麼?”沈微笑道:“說不定。”小霸王道:“咱們還要等多久?”沈笑道:“也說不定。”周天富忍不住道:“若再不來,裡面的菜只怕都涼了。”染香瞟了他一眼,笑道:“不會涼的。”周天富呆了呆,突然大笑起來,指著沈笑道:“不想你倒節省的很。”沈微笑道:“在下一向節省。”染香笑嘻嘻道:“他又沒有挖著金礦,自然該節省些…”語聲突然頓住,笑容也凝結,眼睜睜瞧著門。

門口不知何時己多了個人。

門已夠高了,但這人卻比門還高著一個頭,他身子已走到門口,頭卻在門媚之上,染香只能瞧見那那瘦骨峋鱗,像竹竿般的身子,卻瞧不見他的頭,但只瞧見這身子,卻已足夠使人心裡冒出一股寒氣。

他穿的是件黑油油的皮衣,緊裹著他那瘦長的身子上,就像是蛇皮,他整個人也就像是條毒蛇,每一分,每一寸都潛伏著不可測量的兇險,他雖然連指尖都未動一動,但隨時都像是在等著擇人而噬。

他那雙乾燥枯澀,像蛇頭似的手,竟幾乎已垂到膝蓋,別人在三尺內才可以打到他“他卻在五尺外就可傷人。他簡真就像是為了殺人而生,若不殺人,他活著簡直別無意義。沈含笑而起,抱拳道:“氣使光臨,何不請進來小飲一杯?”那生澀的語聲在門外冷冷道:“本座獨孤傷。”沈笑道:“原來是獨孤兄。”那語聲冷冷道:“獨孤之氏,從無兄弟。”沈仍然笑道:“是,是,獨孤先生何不請進。”獨孤傷“哼”了一聲,道:“正是要來喝你一杯。”沈道:“王爺大駕,不知何時光臨?”獨孤傷道:“他本要來的,但今夜卻偏偏有個好朋友要找他,他若不在那裡等著挖出那人的心,那人必定失望的很。”這種殺人挖心之事,在他口中說來,真是稀鬆平常,但聽在別人耳裡,身上卻不冒出雞皮疙瘩。

卻仍然笑道:“王爺既然無暇前來,獨孤先生來了也是一樣。”獨孤傷又“哼”了一聲,袖中突然飛出一金絲,他的頭雖然還在門外,但手上卻也似長著眼睛。

只見金絲一閃,已套住一隻酒杯,飛回他的手掌。

獨孤傷一飲而盡,冷冷道:“好酒。手掌再一揚,金盃突又飛回,落在原來的位置,竟是不差分毫,這金盃連杯帶酒,少說也有兩斤,他竟以一柔絲套起,這腕力,準頭,已是駭人聽聞,而金盃竟能落回原地,這手功夫更是難如登天。大家瞧他了這一手,連氣都透不過來,只見燈光一閃,光影動,再瞧門口,卻已沒有人了。龍四海長長嘆了口氣,道:“好厲害!”沈微笑道:“此人手上的功夫,只怕已可算是關外第一。”龍四海道:“關外第一?”沈道:“不錯,關內至少還有三個人強勝於他。”鄭蘭州突然微微一笑,道:“這次沈兄卻錯了。”沈道:“哦!”鄭蘭州笑道:“縱在關外,他也算不得第一。”沈嘆道:“在下也知道大漠草原間,盡多臥虎藏虎之地,但只知關外的高手武功多以氣勢見長,卻不知還有手上功夫也如此妙的人。”鄭蘭州道:“沈兄可聽過‘鬼爪抓魂’?”沈動容道:“鬼爪抓魂,奠非說法是當年天下外家派武功中,最最神秘陰毒之‘白骨幽靈掌’的別稱?”鄭蘭州頷首道:“正是,沈兄果然博聞。”沈道:“但‘幽靈門’群鬼,三十年前便已被大俠沈天君會合七大劍派掌門人於陰山一役中除盡,據聞幽靈群鬼已再無傳人,卻又怎地到了關外。”鄭蘭州嘆道:“沈兄有所不知,幽靈群鬼雖已死了個乾淨,但‘幽靈門’煉功之心法秘譜,卻不知怎地,傳到關外。”沈唏噓道:“不想陰山一役,竟還有此一餘波,沈大俠與七大掌門人在九泉下若是得知,只怕也不能瞑目了。”他說這句話時,神情竟突然變得十分沉重,而這種沉重之,在沈面上是極少能見到的。

但大家都被“幽靈門”這充滿了詭橘,充滿了神秘的三個字所引,誰也沒有留意到他面上的神

鄭蘭州道:“據說三十年前,關外武林道,也曾為這‘幽靈秘譜’,引起了一場爭殺,但奇怪的是,這件事在江湖中傳並不廣。”他微一沉,接道:“這或許是因為當時爭奪秘譜的人並不多,而且一個個俱都守口如瓶,只是在暗中爭殺,並未將消息洩。”沈道:“這些人自然是不能將消息洩的,否則中原的武林道只怕卻不知要有多少人趕來爭奪,他們就越發得不到手了。”鄭蘭州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當時爭奪此本秘譜的人,聲名都不顯赫,是以他們所作所為,就引不起別人的注意。”沈頷首道:“不錯,但無論是誰,他本來的名聲縱不響,地位縱不高,得到這‘幽靈秘譜’後,卻不可同而語了。”鄭蘭州道:“正是如此。”沈道:“卻不知最後得到的究竟是誰?”鄭蘭州道:“據說當時爭奪秘譜的幾家人,到後來全都自相殘殺殆盡,只剩下一個燒飯的丫頭,這‘幽靈秘譜’自然也就落到這丫頭手裡。”沈嘆息一聲,道:“那些人若知道後果如此,當時只怕就不會殺得那般起勁了吧,唉!世人為何大多愚魯如此。”鄭蘭州道:“但後來這丫頭也並未練成‘幽靈門’之秘技。”沈道:“哦!為什麼?”鄭蘭州道:“這其中真相究竟如何,誰也不知道,但據我側面所聞,這秘密後來終於被一個武林高手知道。”沈道:“那秘譜可是就被他搶去了?”鄭蘭州道:“他要殺死那丫頭,自然不過是舉手之勞,怎奈那丫頭也懂得身懷秘譜,必將惹來殺身之禍,是以竟又將那秘譜藏在一個秘密之處,那位武林高手縱然殺死了她,還是得不到這秘密的。”沈道:“但他又怎會就此罷休?”鄭蘭州道:“他自然不肯罷手。”沈道:“他難道想出了什麼法子?”鄭蘭州道:“此人心計陰沉毒辣,竟將那丫頭誘騙失身,他知道女孩子若把身子給了一個人,那就什麼東西都給他了。”沈道:“但憑那‘幽靈秘譜’四個字,正是世上所有的儇薄少年,連做夢時都忘不了的。”鄭蘭州道:“誰知那丫頭竟比他想像中聰明的多,還是不肯將秘譜拿出來,那人等了許久,終於忍不住了,漸漸出了本來面目,於是那丫頭就更不肯給他了。”沈道:“不想那丫頭倒是個聰明人。”鄭蘭州一笑道:“那丫頭知道自己生得並不美,這樣的武林高手,自然不會是真的喜歡她,自然是貪圖他的秘譜,她若拿出了秘譜,自己縱然不死,他也會拋下她走的,她不拿出來,反倒可和他多廝守些子。”沈道:“天下盡多自我陶醉的少女,不想這丫頭倒是個例外,但看這情況,這丫頭對他終是喜愛的很。”鄭蘭州道:“不但喜愛,而且痴心,但她越是痴心,那人越是討厭,到後來終於使出毒辣的手段,她將秘譜取出。”他嘆了口氣,接道:“據說他使出的手段,無一不是慘絕人衰,毒辣之極,那丫頭後來被他折磨得已不成人形,眼睛瞎了,手腳也殘廢了,但還是咬緊牙,死也不肯說出那秘譜究竟藏在什麼地方。”龍四海突然“砰”的一拍桌子,怒道:“這小子是誰,我想會會他。”鄭蘭州道:“此人究竟是誰?天下沒有一個人知道,只知道他後來還是沒有得到秘譜,還是空手回去了。”沈道:“他怎會肯放過那丫頭的。”鄭蘭州道:“據說那丫頭也不是個普通人,雖然殘廢了,但還是乘他不留意時逃了出去,而他那時也突然有了急事,必需趕回中原,等他事辦完了,那丫頭已不知藏到何處,他再無法尋著,只有死了這條心。”沈嘆了口氣道:“那丫頭…”鄭蘭州道:“那丫頭自然也無法再練武功,但肚子裡卻已有了身孕,她竟咬緊牙,將這孩子生了出來。”他長嘆接道:“這孩子也正是就是幽靈秘技的傳人。”沈動容道:“這樣的孩子,對世人必定充滿了怨毒,他若再練成這種本就殘酷毒辣已極的功夫,那…那還得了。”鄭蘭州嘆道:“正是如此,據說,這孩子長大成人,煉成武功後,也收了批弟子,昔之‘幽靈群鬼’雖已死,今之‘幽靈群鬼,卻又生。”沈道:“這孩子又是什麼樣的人?”鄭蘭州道:“江湖中沒有人瞧見過她的模樣,對她卻有許多種傳說,傳說中,她是個美豔絕倫,天仙般的少女,但行事卻狠毒得有如惡魔。”沈嘆道:“女子若是狠毒起來,當真比男人狠毒十倍。”染香撇了撇嘴,道:“那還不是因為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鄭蘭州道:“關外武林道,聽得這‘幽靈群鬼’四字,也不過是近年間事,但卻不知已有多少人栽在這‘幽靈群鬼’的手裡,不但家破人亡,而且都死得極慘,據說這女子好吃人心,每殺了一個人後,就將那人的心取出吃了,她殺的自然全都是男人,她就是要吃男人的心。”沈苦笑道:“她母親上了男人的當,她想來自然恨毒了男人。”染香突然笑道:“沈,不知道你的心滋味如何?”沈笑道:“想來必定是苦的。”染香眨著眼睛,笑道:“縱然是苦的,我也想嘗一嘗…而且,想嚐嚐你的心是何滋味的女人,大概還不止我一個。”鄭蘭州微笑道:“沈公子原來也是個薄情郎。”龍四海大笑道:“也是個…這‘也’字用得妙。”鄭蘭州突然斂去笑容,壓低話聲,道:“還有件奇怪的事。”沈道:“什麼事?”鄭蘭州道:“這‘幽靈群鬼’,也不知為了什麼,專門和快活王作對,快活王的門下只要一放單,就會被‘幽靈群鬼’把心取去吃了。”沈動容道:“哦?”鄭蘭州道:“聽那‘氣使’獨孤傷的話風,快活王今天要等一個人來開膛取心,今天要來找快活王的,只怕就是,就是…”染香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脫口道:“莫非就是那‘幽靈群鬼’的女鬼頭。”鄭蘭州嘆了口氣,道:“但願不是她…”沈道:“但想來卻只怕必定是她了…是麼?”鄭蘭州道:“正是。”這句話說完,眾人突然覺得身子有些發冷,一個個呆呆地坐在那裡,也沒有一個人說話。

過了半晌,周天富突然站了起來,道:“我一聽可怕的事,肚子就餓,可得去吃飯了。”沈微笑道:“這杯酒…”周天富大笑道:“你既然如此節省,這杯酒索也替你省下吧。”染香冷笑道:“你若不喝這杯酒,以後只怕一輩子也喝不到這樣的酒了。”周天富狂笑道:“這杯酒縱然是金汁,我周天富也可每天喝上個兩三杯,絕不會皺一皺眉頭喊心疼的。”染香冷冷道:“金汁…哼,這杯酒至少也比金汁要貴上個三、五百倍。”周天富怔了怔,瞬即笑道:“吹牛反正是不要本錢的。”染香道:“閣下既然什麼事都要講銀子,那麼,我就請問閣下,你可知道單隻這一杯酒就要值多少兩銀子?”周天富道:“難道還會要一百兩一杯不成?”染香冷笑道:“這話我本來也不願說的,但衝著你,我卻非說不可…這杯酒不折不扣,要值十五萬零三兩。”周天富失聲道:“十五萬兩…哈哈,十五萬兩銀子一杯酒,你欺我周天富是土蛋?你欺我周天富沒喝過酒?”染香道:“一百三十萬兩銀子,全買了珍珠,珍珠磨成粉,全溶在酒裡,一共溶了八杯酒,一杯酒要多少銀子,這筆帳你可算得出。”周天富怔在當地,目瞪口呆,著氣道:“十…十五萬…不錯,正是十五萬。”染香冷冷道:“還得加上三兩酒錢。”周天富道:“不…不錯,十五萬零三兩。”他瞧著那杯酒左瞧右瞧,滿臉恭敬之,直瞧了有盞茶工夫,終於端起酒杯,拼命往肚子裡灌。

這種人唯一尊敬的東西,就是銀子,除了銀子外,就是他祖宗都不行,更莫要說別的人。

龍四海哈哈大笑道:“下次我若要請周兄吃飯,就在桌上堆滿銀子就行了,他只要瞧著銀子,吃不吃都沒關係。”突又一拍桌子,板下了臉,冷笑道:“但我的飯可請狗吃,也不會請這種人的。”周天富放下杯子,大怒道:“你說什麼…別人怕你這大氓,我可不怕你。”龍四海厲聲道:“好,出去!”他霍然長身而起,周天富臉已紅得像是豬肝。

就在這時間,突聽一陣嘯聲響起。

這嘯聲尖刺,淒厲,詭異。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但絕不是人,人絕不會發出這種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