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夜禮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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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盒本事尋常之物,大多收到禮盒的人無不歡喜雀躍。可是也不是每一個收到禮物的人都會高興,相反,可能會陷入到莫名的怪異事情中。
無疑,哲野就是其中一個。
哲野的名字聽上去就很怪,可是畢竟第一次見面,我也不好去討論別人的姓名,那樣是很不禮貌的。
“我希望你能幫我刊登個尋人啟事。”哲野誠懇地對我說道,看他的樣子我覺得十分憔悴,臉頰的兩側如同很久沒有澆水而乾癟的仙人掌,帶著暗綠,薄薄的嘴和切開口放置在空氣裡的蘋果顏一樣,紅鐵鏽般的難看。我以為他已經四十多了,因為眼角旁邊堆滿了數條延伸出去的魚尾紋。可是一問才知道,他居然只比我大兩歲。
“你的氣,似乎不太好呢。”我一邊記錄著他要刊登的內容,一邊規勸他。我的身體也不好,從小就非常弱,生病幾乎是家常便飯,不過有道是久病成醫,每每看見氣不好的人我都喜歡告訴他們幾句養生之道。今天也是一樣,當我正要告訴他如何調養自己的身體時候,哲野低垂著頭,搖了搖手。
他的手指很纖長,又白皙,像剛做好的石膏雕像般的光滑,幾乎看不到大的指節或者汗,我真懷疑這是男人的手指麼。
“這,不是身體的緣故,我自己知道,要說起來,還真和今天刊登的尋人啟事有關。”他的聲音很乾澀,從進門開始,我看見他已經了自己嘴六次了,他得很快,紅的舌尖只是一掃,我便看見乾枯發裂起著白皮的嘴瞬間亮了一下,但很快,像油漆幹掉的結果一樣,嘴又比先前看上去更加乾涸。
我倒了杯水給他,哲野地一口喝下,這才恢復點元氣,憑心而論他還是可以用英俊來形容的,可是同我所認識的紀顏與黎正又不同,他的臉總讓人覺到不安和陰沉,尖尖的下巴和高卻非常狹窄的鼻樑,以及那雙鷹眼,都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喝過水,哲野開始了自己的敘述。
“其實我是一個在農村出生的孩子,那是個非常古老有著很長曆史的村莊,這裡的人有的甚至幾百年都沒有搬家過,獨特的地理條件使這裡幾乎成了相對隔絕的桃源。家裡雖然在村子裡還算可以,但其實與城市裡的你們相比就相形見拙了。就好像在內地的富人搬家到沿海,階級一下就降了個檔次。很多東西都需要參照物的,所以,對任何事物都不要盲目的主觀論定。
我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走,最後順利成章的考入了名牌大學,在大學裡我靠著自己的勤工儉學,為家裡分擔了部分學費,但昂貴的費用依然壓著我抬不起頭來,我只有靠著努力的學習和良好的為人處世的態度,獲得別人的尊敬。
但那種尊敬是不值錢的。
這個社會判斷一個人是否優秀的標準很簡單,那就是你是不是個成功的人,所謂成功,當然是靠金錢來衡量啦。”哲野說到這裡,忍不住笑了一下,充滿了自豪和得意,我看見他的眉下意識的朝上抖動了兩下。或許看見我對他的高論沒有表情,他只好繼續說下去。
“還好,我靠著自己的能力在畢業的時候進入了一家大型公司,並且在那裡努力工作,或許如果我沒有遇見老闆的女兒,事情會發生些改變。
她實在太優秀了,無論長相氣質和能力智慧。當然,我瞬間就上了她。可是現實總是殘酷的,因為我的心裡還壓抑著另外一個女人的債,經過痛苦的掙扎,我告訴了老闆的女兒,也就是我現在的子。
那個女孩是我同村的,從小學到高中的同學。我說過,雖然我家在村子還算過得去,但要負擔那麼一大筆開支還是很艱難,而且家裡還有弟弟妹妹也要上學。這個叫龍秀的女孩子本來也考上了一所師範大學。可是她為了我,居然放棄了上大學的機會,出來打工,為我納學費。而我每次在回村子的時候,都會見她,我的家裡人和村子裡的人早就把她當作我的子了,我也很她,甚至一度也對她發誓非她不娶,因為任何男人面對這樣一個為你付出的女孩,都是無法去拒絕的,我甚至在規劃何時賺夠了錢就回家和她成親,當然,這一切都在遇見老闆的女兒之前的想法。
我知道你可能會鄙視我,但我也沒有辦法,有很多事情是無法描繪清楚的,因為我發現對龍秀只是一種恩的心理,我覺得帶著這種心理和她結婚我和她是不會有幸福的。所以,當我幾年前回家的時候,告訴了她一切,並且告知她我很快會結婚。
我做好了一切暴風雨般的責罵,甚至決定哪怕她如何羞辱我,我覺得也是應該的,因為畢竟是我辜負了她。可是很奇怪,她沒有任何的表情。
只是說了句話。
‘結婚的那天,我會送你禮物,以後只要我有空,我就會記著你,送你禮物。’然後淡淡地走開,沒有任何其他的表示。我到非常驚訝,或許我低估了這個送來沒有上過大學的女孩的氣度和容忍力。彷彿她很早就知道了我已經變心了一般。
你知道麼,我聽父親說龍秀的家裡不是一般人,他們似乎總有種未卜先知的能力,而且龍家人經常早早過世,彷彿是種詛咒一樣,又彷彿是神的安排。
給你一樣東西,我就拿走一樣東西。
龍秀以前經常這樣對我說。她還笑著說,自己可能很年輕就會死,所以最好還是不要嫁給我。
即便如此,我還是很內疚,給了她一大筆錢,真的,是一大筆,足足是她給我的數十倍。當然,我知道,這無法抵消她施與我的恩惠。從初中我就知道龍秀喜歡我,經常照顧我。因為學校離家裡遠,大家都是住校,她主動要求為我洗衣服,雖然這使我一度成為學校男生的笑柄。
龍秀沒有接受我的錢,而是默默地出了村子,在離開的那天晚上,她把我叫出來,來到了村子的後山。那個晚上天出奇的黯淡,連月亮都蒙著曾厚厚的灰。我聽說過,這叫月枷。老人們經常說,枷風,月枷雨。就是說太陽出現這種情況第二天就要颳大風,而月亮這樣自然代表著第二天有大雨了。
我來的時候龍秀已經站在那裡了,見我過來,就送給我一個禮盒,她不算那總很漂亮,但非常清秀,一種很讓人憐愛的覺,在不亮的月光照耀下,顯得有些楚楚動人。只是月亮只能照到她一半的身子。
一個很普通的禮盒。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只是覺和裝骨灰罈的盒子很相像。
因為以前小時候我抱著的爺爺的骨灰盒就是那樣大小,只是顏不一樣罷了。
龍秀待我,一定要等結婚的時候打開,當然,如果我好奇心太重,提早打開也無所謂。
說完,龍秀就走了。當時我看著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濃重的夜裡忽然有種很悲涼的覺,我覺得自己以後見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