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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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臺北下起入秋後的第一場雨,淅瀝嘩啦,直下了快一個星期,又溼又粘的覺教人變得懶洋洋,對啥事都提不起勁。
蘇柳紅穿著一襲粉藍薄絲睡袍,站在水珠滿布的窗前,窗外的紫藤不住風吹雨打,垂頭喪氣地發著嗚咽哀鳴。
由十六樓的高處俯視大臺北,雨夜的都會,繁華中有著璀璨的寂寥,只有落寞和孤獨的人才啜飲得出這份蕭索。
連來,水雲揚總是在夜午到來,清晨即離去。有時熱情、有時冷冽,但他總是要她,很要,且從不厭倦地。
揮別可憐兮兮的灰姑娘生活,子突然錦衣玉食了起來。水雲揚是個大方的情人,珠寶、華服,從不吝於給她。但他從不陪她去挑選,要不給錢,要不叫人送來整冊的目錄,一切由她決定,他只負責買單。
他像藏匿一件寶物,更像遮掩一個恥辱般,將她密密實實的與世隔離。她從沒陪他出去吃過一餐飯,也沒見過他的任何親戚朋友。她像個隱形人,只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用完了就丟在一旁,不得抱怨,不得發牢騷。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天天等候落黃昏,等候夜燈的光華照耀著臺北城,以及這個沒有人聞問的角落。
老爸一定不知道水雲揚存心納她為婦情,否則他斷然不會答應把她送進這屋子。
然而很不幸的,她本不是當婦情的料。短短一、兩個月,她已經悶得快爆掉。
水雲揚不准她有別的男人,可並沒有止她外出。決定了,她要出去透透氣,趁著雨霽天晴,出去見見外邊的花花世界,也讓這個世界見見她。
換上碎花洋裝,腳上是同系的高跟涼鞋,手裡拎著粉藍花的洋傘,往鏡子前面一站,老天!她可真是隻如假包換花蝴蝶。
近兩個月不見天,她的膚變得更白,和憔悴的蒼白不同的是,她眼底眉下盡是紅粉,像足了營養的玫瑰花。一切都得歸功於水雲揚。
今天是星期五,臺北街頭已經開始嗅得出週末特有的休閒與歡樂氣氛,那種氣氛就是該堵車的地方還是照樣堵車,該人洶湧的地方也還是人洶湧,只不過比平常要嚴重個三、五成左右。
蘇柳紅來到美術館前,想看畫展。這兒是臺北最富藝術氣息的地方,她以前常想,將來如果攢夠了錢,就到這附近買棟房子,每天吃飽就逛過來欣賞各式展覽,逛累了就到前面的歐式餐廳吃一客簡餐,喝杯曼特寧,生活既充實又愜意。
“蘇柳紅!”冷不防地,有個男人連名帶姓的喊她。
蘇柳紅忙轉過頭張望。
“喂,你不在公司,跑這兒看畫展?”範定嶽頭上綁著一條藍包巾,嘴裡噙著笑,兩手叉在上,擰著眉頭,將她從頭打量到腳。
“哇,數月不見真教人刮目相看呀你,標緻之外還多了一份…呃,成的嫵媚。”
“多謝誇獎。”她堆起假笑,千嬌百媚地輕點著頭。該死的東西,沒事出現在這兒,破壞她大好的興致!
“水雲揚沒有告訴你,我已經被他開除了?”
“怎麼會?”他瞪大眼睛。
“上回世貿那個展覽成功極了,你們公司的行銷部經理還直說要好好獎勵你,怎麼你反而被開除了?”
“一言難盡,總之我現在是名副其實的臺北遊民,如果沒別的事,我要進去欣賞大師的畫作了。”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哩。”範定嶽不識相的非跟上來糾纏一番不可。
這男人其實話不是太多,也不至於太討人厭,但纏人的功夫卻是一。
“水雲揚到底為什麼開除你?”口氣大有為她打抱不平的火藥味。
“他做事只憑高不高興,哪需要理由。”拜託別好管閒事了行不行,再問下去她就保不住隱私了。
“豈有此理,我找他理論去!”
“別!”蘇柳紅連忙攔住他,“我現在過得很好,也不想再回去幹那勞什子秘書了,真的。”
“是嗎?”瞧她神釆亮麗的模樣,似乎真的過得不錯,但,怎麼可能?這年頭失業是多麼悽慘的遭遇,難不成她是家世烜赫的千金大小姐?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還想找工作,歡到我的工作室來,我保證薪水絕不比水雲揚給的少。”很夠義氣嘛。蘇柳紅快速瞄了一眼名片上所印的“十五街廣告坊”地道謝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