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瞬間的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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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很嚮往意大利西西里島的美麗,因為電影。可以說如果在人們的印象中,是黑手黨玷汙了西西里的形象,那麼給人造成偏見,那麼電影就是一直在努力地美化它,在或黑白或五光十的疊影象中,鼓動著觀者的憧憬:《郵差》《西西里的美麗傳說》《教父》,以及《天堂電影院》。
意大利片總是給人一種回憶的虛幻,尤其是90年代的意大利片,總是帶有那麼一點的懷舊彩,樸實無華的鄉鎮氣息在電影的刻畫中,顯出以往的純真和遙遠。《天堂電影院》的故事,就從這裡開始:影片的開頭是已步入中年的多多在羅馬接到了故鄉阿迪諾小鎮的一通電話:艾佛特死了。於是,在靜默中,多多回到了童年到少年這一段生活在西西里的時光:聰明調皮的小多多很喜歡電影,對於他來說,鎮上唯一的名為天堂的電影院是個很神秘的地方:虎口投出的變換的光線,可以在一大片白牆上形成影像,艾佛特老頭在試片時時而出現在小窗口的睡眼惺忪的臉,一段隨時可以切掉的接吻畫面…這一切對於他是費解的。於是,小多多每天都會鑽空去電影院,探究其中的奧秘,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可是,這種對於電影的懵懂的喜愛,卻給他帶來了災難:當母親知道他不顧一切跑去電影院,丟下了家裡的年幼的妹妹,丟下了身為小祭司的工作,丟下了買油的任務而跑去電影院時,這個守寡的婦人對他大打出手。小多多不堪重打,頂撞母親的喃喃自語“等你爸爸回來教訓你”——“父親早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時,這位身心俱疲卻固執地相信丈夫會回來的可憐的女人,只能以更重的巴掌來“粉碎”小多多的話。
艾佛特是個善良純樸的小老頭,他幽默熱情,卻也有自己的固執。因此他可以每天復一地為小鎮的居民放映電影而毫不厭煩,卻對於小多多——這個有著狡黠目光的男孩——將放映電影視為自己的理想,他給以告誡:這是一個枯燥沒有前途的工作,會毀了一個人的一生,因為會讓一個人為之而停留,而逐漸地變得瑣碎和慵懶。所以,他對小多多每次的央求置若罔聞,不允許他進電影院的放映室,直到一次試考作弊,迫於無奈之下,老艾佛特輸給了小多多。小多多出了自信而得意的笑容。
小多多聰明好學,對電影又是充滿了嚮往,兩人的合作默契給阿迪諾小鎮的居民帶來了無限的生活樂趣。影片中有大段描寫電影院裡的居民的鏡頭,詼諧有趣,盡顯生活原態:喜歡捉別人的孩童,貪睡的老人,乘別人不注意往樓下吐唾的男人,多愁善總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女人,愛幻想為片中人的看客…
影片中有一段經典之戲是在電影的前半部分:老艾佛特通過鏡子的反,將電影由室內放到了室外,當電影畫面在牆上緩慢地移動,小鎮的居民雀躍起來,他們可以看免費的電影了。溫情充斥在老放映員和居民的心中,直至恍惚間放映機燒著了,將整個天堂電影院燒成了一個黑乎乎的空架子,而老艾佛特,也在這場火災中成了一個瞎子。
放映工作落到了還是一個小孩的多多身上,他欣然接受了。歲月就在老放映員觸摸小多多的臉上劃過,多多變成了少年,他開始成長,有了自己的興趣和目標,也有了朦朧的初戀。在一次拍攝生活素材的時候他遇見了一生的鐘愛——希琳娜,一個有著藍眼睛和金捲髮的少女。兩人相愛了。
也許是命運的安排,甜的愛情終究逃不掉生活背景的陰影,在艾佛特和上天共同的捉下,兩人終究還是錯過了。少年多多痛苦不已,老艾佛特對他說:“電影和現實不同,現實要困難多了。”於是,多多離開了西西里,到羅馬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影片中大部分都是西西里島上這個阿迪諾小鎮的生活畫面:祭祀的隊伍走過曠野,廣場上教堂裡的鐘聲,海灘上黑的天空和海聲,天堂電影院在白天的靜默和夜裡的喧鬧…鏡頭的推拉搖移,小鎮上的建築和居民的生活場景在觀眾眼前展開,鐘聲響起,古的影象和錯的光線給人一種錯覺:恍然回到了西西里的90年代。
最令我震撼的是天堂電影院的被炸燬:中年多多和小鎮的居民全部都站在廣場上觀看,他們臉上的沉靜的表情,伴隨著“轟”地一聲巨想,瞬間崩潰。那些在過去的天堂看電影的人們,他們的或遍佈哀傷,或隱忍,或空的表情,在鏡頭前一一劃過,過往的無限的快樂和滿足,都隨著記憶的水回溯,眼前的傾倒和破碎彷彿將與過去唯一的可系紐帶斬斷,留下的,只有緬懷。對於多多,天堂電影院的被炸燬,意味著自己留在天堂的所有過往,那些童年和少年的時光,已然消逝:那些狡黠的目光,那些溫情地觀望,那些甜地守侯,那些不倦地奔波,那些記憶的過往,全部都隨著老放映員艾佛特的死和天堂的炸燬而一去不復返了…
影片劇終時,逝世的老人給步入中年的多多一份禮物,老人將電影裡所有被剪得像碎片一樣的接吻的鏡頭,剪輯成了一部短片,一場場深情的吻,隨著音樂高揚,提醒了多多:不應該被遺忘的愛和理想。多多在艾佛特的提醒下去尋找過去的愛情,但是已經不能再重新來過了。他所擁有的那些純真的過往,那些生活過工作過的場景,那些快樂的笑單純的淚,那些美麗而溫情的瞬間,都是屬於天堂電影院,屬於小鎮上已年老的居民,屬於那個年代的烙印,就這樣停留在人們的心中,永不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