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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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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這一仗,歐陽佟非打不可了歐陽佟提起那一次掛冠而去時,總顯得揚眉吐氣,本原因在於,官場是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巨大磁場,聽見樓梯響,只見人進來,不見人離去。像歐陽佟這種敢於拍案而去的,整個中國,還真找不出幾個人。而且,他覺得自己做得很陽謀,很符合組織手續。

10一個晚上,歐陽佟沒有睡好。他在考慮最壞的可能。看楊大元的意思,是要和自己決裂嗎?他憑什麼決裂?決裂之後,他又能撈到什麼好處?當然,楊大元的格,歐陽佟是很清楚的,他是那種翻臉不認人的人。楊大元在家鄉還有好幾個哥哥,有一年節,大家回家吃團年飯,幾兄弟每人拿出二百元錢給父母過年。其中一個嫂子小氣,只肯出一百。楊大元當場拍案而起,著哥哥給錢。嫂子剛表示了一句不滿意,他便將桌子掀翻了。指著哥哥的鼻子罵道,×你媽,你給不給?不給的話,老子一刀子捅了你,你信不信?這次如果真的和他鬧翻了,決裂也許無法避免。真要決裂的話,自己該做些什麼?

知道早晨一定醒不來,歐陽佟定了鬧鐘。可是,還沒到時間,他的門就被敲響了,他打開門一看,是楊大元。歐陽佟到有些突然,又覺得和他已經沒有話說,只是轉過身,將他讓進來。

楊大元將門關上,走到他的面前,對他說,哥,我錯了。歐陽佟不想答理。他繼續說,昨天是我不好,不該發脾氣。其實,我也是為了公司好,想到你不相信我,而我付出了那麼多努力,整個身心都撲在公司裡,就覺得委屈,所以控制不住自己。哥,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為公司好。昨天你走後,我躺在上,一邊想一邊淚。無論如何,你是我哥,就算你打我罵我,我也不應該那樣對你。說著說著,他的眼圈突然就紅了。最初,歐陽佟還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哭了,在他的印象中,男人是不應該哭的,楊大元是那種鋼鐵一般強硬的人,這種人自然不應該哭。所以,他發現楊大元有些哭腔時,第一想法是,這是真的嗎?他在裝吧?可沒過多久,楊大元噎起來,竟然哽咽著說不下去,歐陽佟掉頭看他,發現他滿面淚痕。

面對他的眼淚,歐陽佟的心一下子軟了,早已經決定,不再和他計較。

楊大元繼續向他哭訴。他一次又一次叫著哥,希望歐陽佟給他一次機會。他說,他從小沒有讀多少書,是個大老,做事不知輕重。這麼多年,他一直非常努力,一有時間,就拿名人名言整段整段地背,為的就是提高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地位。可這麼多年來,無論是做生意還是賣報紙,總是被人看不起,是歐陽佟給了他這次機會,可以和像林飛、王禺丹這樣的人接觸,可以真正參與廣告拍攝。有了這樣學習的機會,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放過,他希望繼續留在歐陽佟身邊,將這個廣告跟完。他保證只聽歐陽佟指揮,歐陽佟說什麼,他就做什麼。他保證做歐陽佟的手做歐陽佟的腿做歐陽佟的眼睛鼻子,一切行動聽指揮,不多說一句話不多做一件事。

歐陽佟想說,既然這樣,那你先留下來吧。可是,他沒有立即說,因為他想,既然要他留下來,有些話,一定要事前說清楚,到底怎麼說?他還沒有想好。就在他思考的時候,楊大元更進一步說了,他說,其實,他覺得自己留下來,是可以幫得上忙的,有些事,也確實需要他留下來。他畢竟是公司的法人代表,又是總經理,沒有他,有些事情不好辦。比如籤合同,都是他出面的,付賬也需要他的簽字,才符合手續。

楊大元在暗示歐陽佟,沒有他配合,公司的章以及錢,他歐陽佟都動不了。這種暗示,就帶有威脅的意味了。那一瞬間,歐陽佟突然決定了,絕對不能留下他,這次如果妥協,以後他可能得寸進尺。歐陽佟說,你先把卡留下來吧,別的事,我們回去再說。

在歐陽佟看來,自己這樣做,已經給他極大的面子了。事情已經鬧到了這步田地,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讓他管賬了。只要錢在自己的手裡,他留下來與否,都不是問題。在歐陽佟的印象中,他還是能辦事能跑腿的,從這種意義上說,讓他留下,也不是什麼壞事。換一句話說,兩人出現矛盾的時候,歐陽佟已經退了一步,只需要楊大元也退一步,矛盾就可能緩解了。可他沒想到,聽了這話,楊大元的臉一下子變了。歐陽佟看得出,他異常地惱怒,就像一個做了壞事的孩子,準備用一個小計謀在父母面前矇混過關,被看穿之後,不是自責而是羞憤。歐陽佟不想鬧得太僵,畢竟幾十年的朋友,人生一世,能有幾個從小到大的朋友?這份友誼,他是異常珍惜的。無論如何,他不想因為幾個錢或者一次合作,將這麼多年的情積累毀於一旦。他先拿話堵住了楊大元,說,你別給我臉看。我是什麼人,你清楚得很。我建議你冷靜一下,回去休息幾天,好好想清楚,然後我們再談,好嗎?

楊大元一句話沒說,站起來向外走。歐陽佟說,你好像忘了留下銀行卡。楊大元竟然停都沒停,甚至沒出一聲,向前走了。歐陽佟趕到門口,說,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不要意氣用事。楊大元沒好氣地扔下一句:那是我的事。

歐陽佟沒有理會楊大元,他開始洗漱,同時思考,如果楊大元就此離去,並且真如他威脅的,不讓自己動用公司的錢,自己怎麼辦?這個廣告,顯然是不能停下來的。能不能讓王禺丹先借給自己一筆錢?王禺丹也不希望這個廣告產或者出麻煩,只要自己說清楚了,她應該會借吧。那麼,對待楊大元怎麼辦?他如果就此離去,那算是和自己翻臉了,合作肯定無法繼續下去,分手?怎麼分?這個還是不想了吧,當務之急,需要將整個工作程和其他一些相關情況瞭解清楚,不能讓工作停頓下來。

好在歐陽佟和製作組的成員,吃早餐的時候,他進行了一番瞭解,得知這些人並不清楚酒店房間以及動物園內部的談判情況,所有一切,都由楊大元安排,他們不需要心。至於生活安排,最初,導演對他們說的是,午餐和晚餐全部吃盒飯,後來楊總每餐招待他們在酒店或者餐館吃,他們也就樂得聽從,其他事,一切聽導演的。歐陽佟問到今天上午的拍攝工作,他們說,昨天已經安排好了,等一下,汽車來了,他們只需要按計劃行事。歐陽佟想,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去看他們工作,先將兩間酒店的情況摸清楚。隨後,他去酒店大堂問了問情況,預付款恰好今天到期,如果繼續住,需要追加。歐陽佟估計,既然這間酒店到期,長隆酒店可能也到期了,他準備將那裡的房間退掉,讓其他人也搬過來,至少可以節約點費用。

歐陽佟給導演打了個電話,說,現在的住房情況,和當初他們商定的不一樣,他想問問是怎麼回事。導演是他在電視臺的朋友,兩人的關係並非一兩天。導演在外面幹私活,如果鬧到臺裡,是要受處分的,何況面對的是副臺長,怎麼說,也有幾分畏懼。他說,這件事實在是冤枉他了。他原是說好了和大家住一起,可楊總非常熱情,一定要他和攝像住長隆,他也不好拒絕。歐陽佟說,有關這件事,實在不好意思,他準備將長隆的房間退掉,大家一起住到香海酒店。導演說,這沒什麼,當初就是這樣說定的。對於這種改變,歐陽佟一再道歉,並且坦率地說,這段時間,開銷實在太大了,這樣搞下去,他擔心會虧本,所以不得不採取措施,壓縮開支。

導演對他說,歐陽臺長,坦率地說,我的心裡一直非常不安。可楊總畢竟是老總,他要這樣搞,我也不好說什麼,反正是他的錢。歐陽佟問,他說是他的錢?導演說,不是他的是誰的?他是公司總經理,又是法人代表呀。不過,我也不知道這個楊總是在花誰的錢,簡直不像是在花錢,就像是在花紙。如果我沒有猜錯,他的背後,肯定是一家大型國企。歐陽佟好奇心大起,問道,你為什麼這樣想?導演說,你也在體制內,難道你不知道體制內的搞法?吃餐飯,雖然不一定要最好的,但一定要能開出發票的,而且,發票一定要多開。住酒店也是一樣,要談折扣,但發票不按折扣開。談合同就更不用說了,一萬元可以搞定的事,沒有五萬拿不下來。比如說,他帶我們去東莞瀟灑吧,只不過請一個小姐到房間跳了一支舞,再就是唱了幾支歌,喝了一點啤酒,加起來五千多吧,他的發票,卻開了一萬八。如果不是國企,誰是冤大頭,讓他這樣幹?想自殺也不需要這樣嘛。

歐陽佟告訴導演,讓他派一個人回來清理房間,以便他將房間退掉。他拿了押金條,來到長隆大酒店,往楊大元的房間裡打電話,沒人接。打他的手機,通了,但並沒有接聽,掛斷了。歐陽佟便給他發短信:長隆的三間房必須退掉,製作組住的其他房間,押金已經沒有了,你如果不想將事情徹底做絕,立即處理這件事,我在長隆等你。

等了半天,一點音訊都沒有。再給楊大元打電話,他竟然關機了。

恰在此時,劇務趕回了酒店,歐陽佟和劇務一起,將導演以及攝像的行李搬出來,然後去大堂辦理退房手續。不料遇到了麻煩,大堂的服務員表示,這三個房間不能退。歐陽佟問為什麼,服務小姐說,當初說好了住二十天,現在才住了十四天,還差六天。歐陽佟覺得奇怪了,住十四天和二十天有什麼區別?服務小姐說,這事與她無關,她只是聽上面的,上面說不能退,她如果辦了,自己就會被炒魷魚。兩人爭執的時候,大堂副理過來了。

大堂副理聽了歐陽佟的投訴,然後找那名服務員聊了幾句,便對歐陽佟說,你這件事比較特殊,因為是銷售部門接的單,可能需要銷售負責人來幫你解釋一下,請你稍等。時隔未久,銷售經理來了,這是一個非常幹的年輕女,她瞭解情況之後,非常肯定地對歐陽佟說,先生,非常抱歉,這個賬,我們不能結。歐陽佟說,為什麼不能結?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銷售經理說,理由很簡單,當初入住的時候,並不是你來登記的。歐陽佟是當記者出身,對於這種託詞,自然是應對自如。他說,那我問你,你們有規定必須由入住登記的客人結賬嗎?能不能把這樣的規定拿給我看?銷售經理和他涉的時候,另一名服務員顯然在打楊大元的電話。因為電話不通,服務員將此事告訴銷售經理時,銷售經理的臉非常難看。她對歐陽佟說,真的非常抱歉,先生,這個單,我們不能結。

歐陽佟也確實搞火了,當即一拍櫃檯,大聲地說,你說不能結就不能結?今天你不結也得結,否則,我要打電話報警。

爭吵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很多客人圍過來。大堂副理便想將歐陽佟叫到一旁,以免影響酒店的形象。歐陽佟自然清楚這一點,堅決不肯走,表示有什麼話,可以在這裡說清楚。被歐陽佟得無路可退,銷售經理只好對歐陽佟解釋,這是一筆非常特殊的業務,最初登記的不是三個房間,而是七個房間,一個豪華野趣套房,六間標準房。只不過,這三個標準房是先開的,另外三個是後開的。所以押金條才沒開在一起。標準房的標價是998元,攜程價是880元,和銷售部洽商,最後獲得的團購價,是780元。那個豪華野趣套房,標價2680元,談價後,是2180元。問題並不僅僅如此,楊先生要求豪華房不變,標準間按1180元出發票,前面的三間以二十天為準,後面的三間以十天為準,他預付了七萬元房費,卻提走了三萬五千元差價。雙方說好,其餘的,結賬時算清。可現在,前面的三個房間,住了十四天,後面的三個房間,住了八天。總房價已經達到了五萬一千多元。

現在,歐陽佟明白了,楊大元之所以要在這裡多開三個房間,目的就是賺取這個差價。這個人實在是太恐怖了,人家說雁過拔,他是雁過砍腿。總共七萬多元的房價,他就要從中賺走三萬多元。50%還多。這是不是說,凡是楊大元經手的支出,他都得至少撈走50%以上的回扣?這個想法,讓歐陽佟心驚跳。做一單生意,能有多大的利潤?他竟然要撈走50%?

知道這些內幕之後,歐陽佟說,房間,我是一定要退的。不過,另外的三個房間,暫時不退,只退這三個。這是其一。其二,你們給他的回扣,我不會認,要麼,你們和他聯繫,要他退回來,要麼你們報警。這件事,與我無關。當然,你們也可以不解決此事,那我只有報警處理。

聽歐陽佟這樣說,那名銷售經理臉都嚇白了。這件事,顯然與酒店無關,只是銷售經理為了獲得業績,和楊大元私下做了易。真鬧到警方出面,她的飯碗,肯定是保不住了。所以,她求歐陽佟放過她一馬。歐陽佟說,這件事,已經不是他能處理的範疇了。

這裡還在涉,電話來了,是導演。拍攝場地出事了,對方不讓進場,說是沒有繳費。歐陽佟讓導演將電話給動物園管理處的人。對方告訴他,考慮到是林飛在這裡拍廣告,對動物園有宣傳作用,他們才肯將價格壓得很低,拍這麼長時間,且有如此之多的配合,不說動物方面,僅僅是工作人員,就需要幾十人。十萬塊錢已經低得不可想象了,別說支付人員的工資,就是供給那些動物的食物都不夠。歐陽佟問已經付了多少,對方說,付了三萬元。歐陽佟說,能不能今天先拍著?其餘的錢,我在一個星期之內付清。對方語氣很堅決,別說一個星期,就是一天都不行。什麼時候給錢,什麼時候開拍。

歐陽佟本能地覺得,這事不是那麼簡單,說不準是楊大元在背後搞鬼。既然預付了三萬元,又答應其餘的錢一星期之內付清,應該是沒有拖任何費用。既然沒拖費用,對方為什麼不肯合作?顯然,楊大元買通了個別人,要給他歐陽佟出難題。無論如何,拍攝工作不能停。只不過七萬塊錢,應該還是可以想辦法的。

他協商說,能不能今天先三萬,餘下的保證一個星期之內清?應該說,對方還是頗有商業神的,既然歐陽佟的答覆非常誠懇,他也不好滴水不進,因此退了一步,答應他現在開拍,今天下午五點之前,必須先三萬,剩下的,一個星期之內清。

看來,歐陽佟還不能只是待在這裡處理此事,用不了多長時間,很可能四處起火,他必須儘快將住房的事情搞定,然後留出時間和力,隨時準備救火。他當時將大堂副理和銷售經理叫到一起,讓他們看自己的工作證和記者證,非常嚴厲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第一,這三個房間,必須退掉。第二,有關此事,三天之內,必須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否則,他將報警,或者通報媒體。

離開長隆,歐陽佟趕去香海酒店。令他沒料到的是,剛剛來到大堂,已經有人在這裡等著他了。那是一個小個子男人,穿著西裝,頭髮梳得很亮,揹著lv包,見他進來,便直接走向他,對他說,你是歐總吧?歐陽佟頗覺怪異,問道,是啊,你找我?對方自我介紹說,我叫鄭良國,是樂天公司的。歐陽佟一時沒有明白過來,反問,樂天公司?有什麼事嗎?鄭良國說,是這樣,你們拍林飛廣告用的飛機,是我們樂天公司定製的。

歐陽佟明白了,他策劃的這個廣告方案,最出彩的地方,是有一架萊特飛機。

萊特飛機,是以美國的萊特兄弟命名的。萊特兄弟被認為是飛機之父,世界航空事業的奠基人,最早發明並且製作了世界上第一架飛機。這架飛機為木布結構,鴨式雙翼,被命名為飛行者一號。萊特兄弟的飛行者一號,因為動力以及力學等方面的原因,飛行的高度有限,航距也非常之短。當然,後來也有人說,萊特兄弟最早的飛機,本不是動力飛機,而是滑翔機。歐陽佟設計的廣告方案,背景有兩大部分,一部分是野外奔馳的各類動物,而在動物的背後領空中,還有一個背景,那就是飛翔的萊特飛機。兩大背景的主景,是林飛的奔跑,起跑時,是一個小孩子,逐漸長大,到了最後,才是林飛奔馳在奧運會賽場上。所以,外景拍攝安排在香江野生動物園,那些在陸地上奔跑的動物,也就借用了動物園裡的飛禽走獸。投入最大的,便是這架萊特飛機。楊大元曾經向歐陽佟提起過,已經和廣州樂天公司談好,飛機由樂天公司製造,仿照萊特飛機,以木布為結構,但安裝動力系統,總造價九十八萬。現在,鄭良國提起此事,歐陽佟還是有印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