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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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蘭蘭又笑了下,閉上了眼睛。
程一路看了吳蘭蘭一眼,和戰友們一道出來了。在走廊上,他問戰友們老首長呢?戰友們回答說老首長知道程一路來了,特地走了。他說不想看到程一路和吳蘭蘭相見時的樣子。程一路心又一緊,說要去看看老首長。就在他們走出醫院時,老首長已經站在醫院的門口了。程一路簡直不敢相信:一向身體硬朗的老首長,現在已是白髮蒼蒼,明顯地顯出了老態。站在門口的人中,老首長那麼地無助,那麼地孤獨。
“老首長!”程一路跑步上前“啪”地敬了個軍禮,然後抱住了老首長。
老首長說:“來了就好,見了就好。”聲音也是很蒼老的了。
程一路仔細地問了問吳蘭蘭發病的情況,勸老首長一定要放寬心,事已至此,老首長自己再累壞了身體,對吳蘭蘭的康復更有影響。
“一路啊,我知道你是安我。我是個革命軍人,我知道蘭蘭撐著,全是想看你一眼。你來了,她看了,她就放心了。我也就放心了。真的。”老首長臉上的淚水,沿著皺紋一點點向下,渾濁而蒼老。
程一路的心更疼了。他握著老首長的手,久久說不出話來。
第二天,吳蘭蘭便永遠地走了。走之前,程一路趕到了病房,吳蘭蘭是在他的注視下走的,神情安閒,與往一樣的美麗。
老首長除了在醫院門口過一次淚外,程一路再也沒看見過他淚。這個堅強的老軍人,老將軍。程一路知道他的心裡是疼的,而且是撕心的疼,可是,他就把它們藏在心裡,藏著,深深地藏著。對於一個八十歲的老人,這是何等的殘酷,何等的令人唏噓啊!
按照吳蘭蘭自己的要求,她被安葬在了京郊他們從前的營房前。在墳頭上,戰友們共同培土,植下了一株香樟。吳蘭蘭在遺言中說:她在南州看到這種清香的樹,就讓它長在自己的身邊,靜靜地陪伴著她吧。程一路明白吳蘭蘭的心思,一邊培土,一邊不住淚下。如果說當年,程一路把吳蘭蘭深深地藏進了心裡,那麼從這一刻起,吳蘭蘭便把自己永遠地藏到了世界之外。
在所有的土培好後,大家離開墳頭,準備返回時,老首長說讓我再呆會兒吧,蘭蘭從此就一個人了。不,她還有伴。在另一個世界,她還有媽媽,還有哥哥,若干年後,還會有爸爸。
“蘭蘭,等著爸爸,啊!”程一路站在香樟樹前,回想著這些,眼淚不知什麼時候下來了。他趕緊擦了,回到桌子邊,用筆在剛才看過的文件上,寫了個大大的“閱”齊鳴剛剛從德國回來,就急著召開了市委常委會。在會上,齊鳴大談德國工業的發達與社會的文明“與德國相比,我們的落後已經不是幾年,幾十年了。特別是社會文明,甚至超過了我們一個世紀。”齊鳴這話有些危言悚聽,但是,聯繫到南州,齊鳴真正的談話目的才開始顯現。
“我們的很多領導幹部,思想上一直不能開放,觀念上一直不能更新。無論是考慮問題,還是到具體辦事,畏首畏尾,裹足不前。我們的威遠項目,我們的老城改造,嚴格說都是比較滯後的,都有一些人為的,特別是領導幹部思想問題在裡面。南州要大發展,大跨越,我看首先要從幹部、尤其是領導幹部身上找差距,找不足。只有領導幹部都想通了,都明白了,都積極思考,大膽改革,南州才能實現在中部崛起的目標。”
“在座的各位常委,我們大家都要深入地想想啊!”齊鳴環視了一遍會議室。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在筆記本上一本正經地記錄著。過了一會,齊鳴道:“這個我就講這些,下面請大家將近期的幾個重點項目和幾項重點工作說說吧。”方良華首先彙報了威遠項目,齊鳴聽了,道:“這個項目開展得不錯,還要加大投資力度,爭取儘快投產。”方良華點點頭,說:“田總過幾天要過來,到時再研究。”嶽琪簡單地說了下老牌坊街拆遷,特別說到對待三個釘了戶的做法。趙守聽著,哈哈一笑,說這是氓作風。嶽琪漲紅了臉,程一路笑道:“這法子是我出的點子,有時候,氓作風也不一定就要一子打死嘛。解決了問題,就是好‘氓’。”齊鳴說這也是。
組織部長徐成雖然已經當選為市政府的常務副市長,但組織部的工作暫時還代管著。徐成說:“還有幾個關於人事的問題,提常委會討論。”關於人事,這是常委會最彩的開始。一般的工作,反正都是工作,怎麼研究,出什麼結果,應該說並不是太讓常委們關注的。但是人事不同了,在官場上,走到市委常委這個層次,每個人後面都有人,每個人後面也都跟著人。人事就是這些方面的一個準確表現,為了自己所跟的人和跟自己的人,在常委會前運作,或者在常委會上罵娘,都是有的。雖然在之前,已經經過了書記辦公會,大局似乎難以更改。然而,要是真的哪個常委對那個提名人選取太樂意,他一旦提出來,往往就能達到效果。否決一個提名,不是難事。難就難在提出一個新的人選。要知道,能到常委會上的人選,也是過了好幾關的。一是組織部,二是書記會。其實在之前,某些特別重要的職位,還經過了齊鳴書記。有些人選,其實就是齊鳴書記親自點將的。
今天的人事主要涉及三個,一是通局局長,二是教育局局長,三是湖西縣委縣政府的班子配備。
這三個位子,嚴格說起來都是讓很多人心動的位子。教育局長本來由王學延臨時負責著,可是上一次發生了教師集體上訪,讓程一路和齊鳴都很生氣,王學延的轉正道路,也就結束了。但是,作為主管教育的職能部門,沒有一把手,工作不好開展。組織部徵求程一路副書記意見時,他提名了南州一中的校長方光輝。南州一中是個正處級建制,校長也是正處級幹部。方光輝原來是一中的教師,後來當了副校長。再後來調到教育局當副局長,前年才回到南州一中當校長。這個人年齡不大,對教育和行政管理,都還有自己的見解。書記會上,趙守和齊鳴也都沒有反對。對於方光輝調走後,一中的校長,程一路建議暫時空著,讓副校長主持工作。教育上的人事,不比其它位子,既要懂專業,還要有管理能力,這樣的人並不太好找。
通局長已經確定了由湖東縣的縣長錢瀟峻出任。錢瀟峻在湖東也呆了不少年了,朱昊上不上來,就一直壓著他。現在將他調到市直來,也是一種策略。
湖西縣委縣政府的班子配備,南州市委主要拿一個建議,最後還得由省委定。
徐成將三項人事的有關人選,都一一作了說明。
會議室裡沒有一點聲音,這是人事研究時經常出現的一個空白點。接下來,就有好戲了。
果然,常委們開始一個個發言了。人事每個人都要表態,這是紀律,也是原則。
宣傳部長馬良,對方光輝出任教育局長一事表示了不同意見,他認為一中現在是南州教育的一面旗幟,這得益於方光輝的管理與改革。這個時候,把方光輝調走,可能會影響一中的升學率,進而影響整個南州的升學率。程一路聽了,笑笑,道:“一中是南州的一中,也是在教育局的管理之下。方光輝同志到局裡,就是看中了他的宏觀管理能力和才能,讓他發揮更大的作用嘛,這個,請馬良同志不要擔心。一中在南州,方光輝不會丟了它的。是吧,哈哈!”程一路這一說,其它常委們也不好說話了。誰都知道,南州一中是程一路的母校,方光輝到底做了什麼手腳,誰也說不準。
趙守看看大家,喝了口水“我原則上同意這個提名。我到南州來時間不長,因此對很多幹部還不是太悉。對於教育這個大攤子,主要負責人的提名是要慎重的。方光輝同志我也接觸過,我認為是可以勝任的。我沒有意見!”最後只差齊鳴表態了,也就是常委會記錄中作為決定的部份。程一路看了眼齊鳴,書記會上,齊鳴對程一路提名方光輝是贊成的。常委會上,他不會出爾反爾。書記嘛,言出有信啊!
可是,等到齊鳴一說話,把程一路著實嚇了一跳,齊鳴道:“方光輝同志任教育局長,在書記會上我是同意了的。這個同志我也不太瞭解。組織部和一路同志提名後,我也作了些側面的調查。剛才各位常委的發言,讓我有了更深更全面的認識。我想這樣,方光輝同志繼續擔任一中校長。教育局長由旅遊局的周李生同志擔任。大家看看,怎麼樣?都說說吧,啊!都說說。”這個提名完全出乎在聲除齊鳴外所有人的意外,徐成也著眼睛,有些莫名。嶽琪側看著齊鳴,齊鳴正在小本上划著,也看不清劃些什麼。程一路這一瞬間,大腦飛速旋轉起來。突然有了印象。周李生在一個月前,曾到市委來過,專程向齊鳴同志彙報旅遊工作,還在程一路的辦公室裡坐了會。這個人能力一般,但是走上層路線的功夫不錯。以前是市政府的一個科長,後來成了旅遊局長。這樣的人到教育,程一路到有些不可思議。也許是上面有人壓了齊鳴書記,不然,齊鳴書記也不會這樣安排?而且這種安排,顯然是這一兩天的事。書記會上,齊鳴就沒有提到。
程一路不好再說話,雖然對周李生的出任,他有不同的想法。
趙守開口了“這個提名,我不同意。周李生同志我很悉,旅遊局嘛,接觸得到。這個人無論從能力上還是宏觀協調上,都難以擔任教育局長。讓他到教育,將會影響到整個教育的發展。因此,我覺得這個提名可以考慮。必須斟酌。”齊鳴乾咳了兩聲,望著趙守。趙守也正拿眼看他,程一路這時說道:“我同意守市長的意見。”其它的人都不說話,嶽琪張了張嘴,卻被程一路制止了。
齊鳴又咳了兩聲“剛才守市長和一路同志的意見都很好。這樣吧,先讓周李生同志幹著吧,如果不合適,下一步再調整。大家沒意見吧,那好,研究下一個。”趙守端著杯子出去了,會議室裡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似的。齊鳴也不說話,只是在本子上反覆地划著。等到趙守再進來,通局長的提名大部份常委都發言過了。錢瀟峻當通局長,這是沒有問題的。一個縣長上來,平級調動而已。趙守黑著臉,一動不動的。直到齊鳴問他,他才悶出了一句:“我的意見既然不起作用,我就不說了。你們定吧,我都同意。”
“守市長”程一路喊道。
方良華看事情出現了意外,馬上親自拿著水瓶,給大家倒水。倒到趙守時,輕聲道:“趙市長,再怎麼著,茶還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