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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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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舉辦廳級幹部經濟研討班,為期一個月,齊鳴讓程一路參加。程一路也覺得該參加,現在全黨上下都在建設學習型政黨,作為一個領導幹部,面對新月異的經濟發展,不學習,不充電,在知識結構上不更新,很快就會被淘汰的。

研討班選擇在風景優美的靜安山進行。

靜安山,在唐朝時,因為大詩人李白的登臨,而成為了天下名山。山上風景秀美,林木蔥蘢。整座山不大,處在省城西郊,但山上特別的幽靜,,省委培訓中心就座落在林蔭深處。三幢淺綠的房子,同整座山渾然一體。林中鳥鳴陣陣,卻更增添了安靜。

這樣的一個世界,真正地是個研討的好地方。

程一路上課之餘,喜歡在山上走走。沿著林蔭道,一直往山的深處走。走到最後,沒有路了,只有一掛飛瀑,羞澀地懸在面前。程一路看著那瀑水,它是潔淨的,也是清純的,從山岩上青澀地躍入底下的深潭,如同一位豆蔻年華的少女,活潑中還有一絲絲矜持,靦腆中含有一縷縷靈動…

程一路站在瀑下,往往是想得有些入神。想著想著,便什麼都忘記了。

因為是廳級幹部班,官場意味其實還是很濃的。吃請的事,每天都在發生。領導在外研討,當地的幹部順道或者專程來看看,都是無可厚非的。除了早餐,只要你願意,每餐都有人請客。以至於到下午上課時,往往有一小半的位子空著,甚至偶爾還會從座位上傳出並不太輕的鼾聲。

授課的省委黨校的教授,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你來不來,不管你鼾不鼾,他自個兒說自己的課。課說完了,研討題寫在黑板上,下一節課就是專題討論。

專題討論是這些廳級幹部的強項。因此,儘管沒上課,儘管打鼾,討論起來依然熱烈。各種觀點彩紛呈,這個時候,你不得不承認,這些幹部是有素質的,是有水平的,也是有理論見地的。

程一路很少參加吃請,他來參加這個研討班,一大部份是為了找一份清淨。南州的人事考察剛剛結束,結果雖然還沒出來,但也是和尚頭頂的草,明擺著的。到研討班來後,頭兩天還是電話不斷,程一路接著就煩,又不能不接。吳光大,還有張風,甚至王學延,都說程書記在這裡學習辛苦,他們要來看望看望。程一路一概回絕了,來看望什麼呢?在部隊了呆過二十年,這樣的子還不能過?

電腦是帶來了的,雖然培訓中心也有電腦房,但畢竟不幫方便。晚上,程一路從外面散步回來,一般是先看看書,然後就上網。

以前在家,程一路雖然也是上網,但只是瀏覽瀏覽,很少深入地看下去。這次時間夠了,他往往是在網上沿著某一個主題,一個勁兒地往下看,包括這個主題的相關鏈接。昨天晚上,他就看到了經營城市這一塊,看到了全中國乃到全世界諸多地方,城市經營與發展的理念與實踐。看著這些,他不由得就想到了南州的城市建設。前幾天,嶽琪打來電話,跟他談了談牌坊街拆遷的事。程一路出來學習後,這一塊的事暫由嶽琪在分管。嶽琪對牌坊街的拆遷有不同的想法,其實就是不贊成。她的觀點是全部保留,齊鳴當然不會同意。她為此有些心煩,便與程一路說開了。

程一路沒有下面回答嶽琪的問題,只是含糊道:“既然是市委的決定,服從是原則。但是在具體運作中,要有靈活。”這話雖然是對嶽琪說的,其實也是程一路準備用在老街拆遷上的策略。

大的方向,拆是定了的。而且從牌坊街的居民生活質量看,也到了要拆改造的地步。文化保護也是有限度的,所以靈活運用,就是要把握藍線區域的設置,盡最大可能地對古蹟遺存,給予保護。

程一路現在擔心的,不僅僅是拆,而是齊鳴書記正在引進的開發,也就是經營城市。在網上看了後,程一路明白了,所謂經營城市,說穿了就是土地地置換。用城市的土地換得房地產的開發,從而既讓財政獲得收入,又達到了改造老城的目的。

齊鳴引進的是一家省城的房地產開發公司,聽說省城很多繁華地段的開發,都出自該公司之手。這樣的公司,一定是既有實力,又有通天的能力的,否則,你實力再強,想在省城的繁華地段有所作為,也是不太可能的。

學習了一週之後,因為是週末,大部份廳幹們都回去了。程一路本來不想回去,但是整個山上沒了人,待著也空落。想來想去,就跑到張曉玉的嬸嬸家了。

張曉玉的嬸嬸,也就是現在正在等待審判的張釗的子。她一個人從省城搬了出來,住到了離省城一百里地的張釗的老家。

程一路這次沒有用車,而是自己搭車。一路上天氣悶熱,好像要下雨似的。車到將近中午時才趕到。嬸嬸看見程一路,著實是吃了一驚,問怎麼沒坐車。程一路說沒要車,搭車也很方便。嬸嬸笑著道:怕是很多年沒搭過車了吧。

是啊,很多年了,程一路笑道。

嬸嬸比上一次來看好多了,其實嬸嬸也才五十多一點,比程一路大不了多少。

程一路問到嬸嬸的常起居,嬸嬸說這個不用心,自己還有退休工資,一個人過子,是綽綽有餘的。張釗只有一個女兒,正在澳洲。因為張釗事發,提前中斷了學業,在一家公司上班了。

嬸嬸問張釗的案子聽說最近要審判了,程一路點點頭。

“我就怕…只要不是那樣,就算好了。”嬸嬸嘆著氣。

程一路勸道:“那該不會吧,聽說後來認罪的態度好了,有從輕情節。”程一路說著,心裡卻沒有底。

“是啊,我上一次讓人帶話給他,進去了,該說什麼就說什麼。這個時候,嘴再硬,也是白硬了。好死不如懶活。保個命重要。”嬸嬸了淚。

“我也這麼想。看來後來他想通了。唉!”程一路也嘆道。

嬸嬸抹了抹淚,說中午了,做點飯,一道吃吧。程一路說也好,反正還有百十里地。

飯是從農村人家賣的米,菜大部份都是鄰居們送的。張釗從小出生在這裡,六歲上,父母雙雙病故。他就成了孤兒,是全村子裡的鄰居們,一家一口飯,一家一件衣,硬是把他養大,上學,最後成了國家幹部。對老家,張釗是很念的。不管到哪裡工作,只要是老家人找的事,一概盡力。在老家人的心目中,張釗還是當年的那個小孤兒。老家人記著他的恩。因此,張釗出事後,老家的人都不太敢相信,有些人甚至提出來要聯名上訪,證明張釗不是一個貪官。直到中央公佈了張釗案件的部份事實,老家人才由不得長嘆一聲。嬸嬸回到老家後,村子裡的人把他家的房子翻修了,連熱水器什麼的,也都給裝上了。

“還是這裡好啊,清靜得好,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好。”嬸嬸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