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亦獨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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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麼無情嘛”胡姬又順勢靠過來,柔軟的手指輕撫著他的雙肩。他是這種讓人一見就挪不開視線的男子,儘管冷寒如冰,卻時時煥發出刀鋒樣人凜冽的魅力。
謝混抬起頭,長長嘆了一口氣,手緩緩移向胡姬的咽喉,儘管他現在武功全廢,殺一個女子還是不綽綽有餘。
“沒用的東西,還不滾下去”一聲冷喝在背後響起,高雲昂首闊步地進來,身後跟著馮熙。胡姬知道這是趕她走,極不情願地起來,轉過羅幕前,依依不捨地回頭看了一眼。
高雲拍拍手,又進來一干女子:“還不服侍謝公子更衣。”有幾個低眉順眼的過來,手裡拿著絹布,替他擦拭身上的水跡,又拿過乾淨的白袍換上。這整個過程,謝混竟沒有動,赤足站在池邊,出秀削拔的身形。長長的黑髮散亂披下,眼睛倦怠地半閉著,陰鬱表情與這曖昧光景說不出的契合。
饒是高雲這樣的男人,看了都覺得賞心悅目。他哈哈一笑,讚道:“都說謝家蘭玉真門戶,果然所言不虛,公子可讓本王大開眼界啊”謝混推開身邊的侍女,衣衫未整,坦出口一線玉:“天王這是什麼意思您要想收買我,大可不必用這種卑劣的伎倆。”高雲摸準了他的脾氣,也不生氣,繼續勸道:“公子莫要誤會,本王只是聽說,你如今孤身一人”不等他說完,謝混就冷冰冰打斷道:“不勞天王費心,在下已有室了。”高雲一愣,隨即咧嘴笑道:“可是本王卻聽說,尊夫人晉陵公主已經改嫁,算不得子了吧。哎,女人畢竟是女人,是她不顧念舊情,你又何苦為了這樣一個人為難自己”
“那是我和她之間的私事,論不到別人干預。”這樣毫不留情的坦白,帶了決絕的意味。高雲還不死心,對跪在池邊的女子命令:“你們,把衣裳脫了。”那些女子猶疑著,動著手指,韻致纖細的身盡褪衣衫,滑過細膩光潤的腿,跌落在地上。高雲一手指著說:“你好好看著她們,我把她們賞給你,或者更美的女子。只要你想要,只要天下有,儘管向本王開口。何況你還這麼年輕,連子嗣都沒有。”謝混的視線並沒有避閃,徐徐道:“天王不必再費心思了,您應該知道,我謝某認定的事情,很少會動搖。”高雲對他凝視良久,眼看就要動怒,馮熙趕忙攔住他,一邊給謝混使眼:“嗨,子混你真不懂事,天王也是一番好意。既然是賞的,留一個回去做侍妾總不為過吧”言外之意就是,讓他先敷衍了事。謝混自然明白看經典小說來>書農書庫他的意思,低頭想了想,道:“那好,我就挑一個。”他轉身踱到那些女子跟前,十多雙火辣辣的目光一齊盯住他,帶著期盼與瑟縮,又深斂了下去。隨意走到一個跟前,謝混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頜。那是張濃豔綻放的面孔,泛起緋紅暈,融融轉,倍覺嫵媚。女子在他的掌心扭動,企圖避開,可謝混五指略一用力,就扳過了她的臉:“嗯,還算能看過眼,就你了。”那女子慢慢對上他的視線,只覺得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變得寒冰消融,水瀲灩般動人。她看著看著,漸漸忘了呼,忽然到頭頂一涼,束髮的銀簪已經被他了下來。
正當她不明白看經典小說來>書農書庫什麼意思的時候,那雙清秀修長的手已經握住簪子,微一用力,不動聲地刺入她中庭。血噴濺了一尺高,滴滴嗒嗒淌下來,高雲、馮熙、胡姬,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充滿了不可置信的恐懼。
那個女子轟然倒下,黑白分明的眼珠裡,帶了無數幽怨似乎又有一點歡喜。
“你”高雲怒瞪著他,已經忘了該說什麼。
謝混找了塊乾淨布子,不緊不慢地擦乾手上的血:“說好了,既然天王把她賜給我,那麼她的生死是否也由我做主”高雲怒極反笑:“好,好,你願怎樣便怎樣吧。”說完拂袖而去。
其他女子早嚇的花容失,看見鬼一樣四散奔逃,偌大的浴室裡頃刻只剩下兩個人。馮熙猶疑了片刻,慢慢走到謝混的身邊,聲音透著無奈:“你就那麼愛她”謝混背對著他,還未開口,就有一種藏不住的疲倦,他說:“不管她是生是死,我發過誓,除了她,不會再碰第二個女人。”馮熙驚愕的說不出話來,忍不住想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能俘虜住這般高傲的心。
“既然你這麼放不下她,為何不去追”謝混聞言抬眼,微微有一絲動容。馮熙氣的在他肩上砸一拳:“笨啊,難道你真想放了自己心愛的人,讓她跟別人跑啊”伴君亦獨幽中第二天晴朗好,君羽正在小院裡收衣服。說實話,不管在現代還是古代,其實她都沒怎麼動過家務。以前雖是個冒牌公主,好歹也有人伺候,基本上十指不沾陽水。現在每天過著逃難般的子,堪稱家務白痴的她,也只好下廳堂入廚房。剛開始,油沒沸就把菜撂進去,衣裳也不知道怎麼漿洗。
每當看見王練之吃著那些半生不的菜,明明難以下嚥,卻還裝作很美味的樣子,君羽都在心裡把自己罵了一百次。這幸虧是王練之啊,換作謝混那樣的大少爺,還不把飯桌給她掀了。
每每想到這兒,她都會不自覺地出笑容,幻想著謝混氣急敗壞的樣子。天上有云慢慢過,軟綿綿地像柳絮一樣。她把臉埋在新曬的衣服上,聞著淡淡的皂角香,滿足地閉上雙眼。咣哐一聲,院裡的柴門開了。王練之剛出診回來,看見她正踮著腳,站在板凳上,重心不穩差點要摔下來。他一個箭步衝過去,趕忙扶住她:“公主,你怎麼又做這些活”君羽拍拍口,驚魂未定地說:“嚇死我了,我看見你衣服髒了,想幫你洗一下嘛。”
“這些活可以給”他差點將“下人”兩個字脫口而出,最後還是道:“以後還是給我來做。”
“你”君羽快速兩下把衣服疊好,搭到他肩膀上“我看你這公子哥啊,還是省省力氣多吃兩碗飯吧。”王練之無奈地搖頭,笑道:“公主不是說今天要走嗎包袱收拾好了沒”經他提醒,君羽這才想起來,一拍腦門道:“哎呀,忘了準備乾糧,我現在就去蒸點饅頭。”
“來不及了,等你蒸好天都黑了。”王練之攔住她,從袖裡掏出幾枚銅子“趁著城門沒關,不如去買些胡餅帶上。”君羽一聽也沒有別的法子,只好收下錢:“那你等著,我去去就回。”
“慢著。”
“嗯”君羽疑惑地站定,王練之抬手擦去她鼻尖上的炭灰,才淡笑道:“好了,快去罷。”眼看君羽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王練之才轉回身,盯著合臂的大槐樹說:“你出來吧,不必躲躲藏藏了。”話音未定,只聽一陣閒花落地的聲音,細碎的光陰在槐葉間細細篩落下來。從樹後面,走出來一個年輕男子,輕袍緩帶的模樣。
“你是何人”對這個不速之客,王練之似乎很是忌憚。
馮熙一袍角,在小院裡石墩上坐下,很是落落大方。
“公子不必驚訝,我也不認識你,只是我們同認識一個朋友而已。”
“誰”馮熙用指尖沾著茶水,在石桌上寫下兩個字。王練之面驟變,失聲道:“子混你認識他他沒死”馮熙微微點頭:“不錯,他還活著,而且就在這長安城裡。”王練之一時語,中似有喜悅與悲哀錯綜填堵,喃喃自語地說:“那真好,可是公主還不知道”他不敢想象君羽知道真相後會怎樣,會不會義無返顧投向那人的懷抱。
“即便她現在不知,早晚有一天也會知道,你能瞞她一輩子”馮熙望了望他,語重心長地說“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年過的怎樣,子混確沒有過一天悠閒子。當時從建康救回來他時,儼然就是一個死人。不但落得滿身是傷,還廢了武功,你應該清楚,他是靠什麼才活下來的。”王練之苦笑一聲:“公子的意思我明白看經典小說來>書農書庫,你不過是讓我把她還給他。”馮熙默然道:“我沒有這份資格,亦不能左右誰。可我只想問一句,你可明白看經典小說來>書農書庫君羽可知道她要什麼她不是最美,也不是最好,可子混說他沒有辦法,你奪了她,就是奪了他的所有。”王練之望著簌簌落下的槐花,那樣淡白的雪瓣,撫灑在手心,風一吹就沒了。他這半生所求的,何嘗不是這樣一捧煙花,五指收攏,握得越緊越一無所有。這一年多來,她形影不離地陪在他身邊,不曾見她哭,亦沒見她真心笑過。只怪他不是,能讓她幸福的那個人。
“我明白看經典小說來>書農書庫你難過,他們咫尺天涯,又何嘗不難過。放手吧,就當放他們一條生路。”馮熙的聲音飄忽不定,像是極遠的人隔著空谷說話,隱約似在天邊。王練之認真聽著,反覆琢磨著那幾句話,恍然明白看經典小說來>書農書庫,原來這場三個人的天意裡,一直都是他在作繭自縛。
“公子是聰明人,在下言盡於此,告辭了。”等到馮熙走後,王練之慢慢坐下來,一個人,一院落花,剎那間有些恍惚。想起她臨走前的樣子,淡綠的薄衫,衣料輕柔如雲,裙角在風裡起伏,似乎要被微風送上天空去。回味她每次強顏的笑臉,他才知道那未嘗不是在同情自己,心裡痛慟。
如果,一開始就有一個全心全意屬於他的人,那該多好啊。
王練之掏出隱在袖裡的那枚玉佩,緻的龍紋,只有拇指大小。這玉佩他藏了多年,因為一開始撒了謊,只為多見她一面,後來再沒有歸還的勇氣。
他摩挲著溫潤的玉面,所有塵封的往事都被騰空掘起,一幕一幕。這時玉面泛起綠的光暈,直到照亮了臉龐,他在凹的地方輕輕一按,陷了下去。
風從耳畔呼嘯而過,他驚駭地抬頭一看,周圍的世界全都扭曲了。槐樹、白花、天旋地轉,瞬間變成了無邊無涯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