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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純高粱釀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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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水順著髮絲滴到衣服上,滴到臺階上,像一副水潤暈染的山水畫。周語氣得指尖發抖“顧---來!”水石明淨,顧來已游出十來米。周語梗著脖子喊:“你他媽別落我手裡!”***顧來在水裡泡了一會兒,回到岸邊時,周語氣也消了大半,兩人商量著將剩餘的藕拿回家抄一盤。周語走路有異。顧來低頭一看,她那雙白涼鞋,右腳腳背處,塑料帶子斷了,穿不穩,走一步,耷拉一下。顧來說:“脫下來。”周語脫了鞋坐石頭上。顧來找了幾帶韌勁的草莖,將鞋抱在懷裡,手指糙,穿梭編織。遠處夕陽浮在水面,清風拂水,水緩緩的。周語側臉去看,顧來低頭咬斷剩餘的草莖,髮梢晃動。

好了,顧來將周語的腳抬起來,鞋子緩緩套進去。原本斷掉的地方,他在兩邊分別編了兩片花瓣形的盤扣,鞋穿好後,盤扣拉攏扣好,像一隻的蝴蝶停在腳背,靈動緻,展翅飛。周語抬腳欣賞一會兒,稱讚道:“漂亮!”走兩步,又不放心,彎在那盤扣上按一下“會不會掉?”顧來說:“不會,很結實。”人群在這時候躁動起來,一個女人高喊:“打人了!打人了!瘋子打人了!”二人抬頭看去。高處堡坎上,兩個婦人扭打在一起。仔細辨認,一位是剛才開顧來玩笑的月紅。另一個,竟是許啞巴。月紅相對年輕,身寬體胖,對付許啞巴這樣瘦弱的婦人本該綽綽有餘,奈何許啞巴神有異。

都說瘋子力氣大,許啞巴狂躁起來,也是不管不顧沒有章法,使的全是不要命的招數。兩人抓發咬臉,一時間竟難分伯仲,圍觀之人都近不去身。不過一會兒,兩人皆是披頭散髮形象難看。

月紅的好友在一旁,抓起泥巴向許啞巴猛砸,嘴裡破口大罵:“挨千刀的許啞巴,月紅不小心絆了下你兒子,不是道歉了麼,兒還沒哭,你他媽的就發瘋!”另一位婦女罵:“真以為瘋子打人沒人管嗎?”許啞巴的丈夫聞訊趕來,其中一箇中年婦人嗓子脆,人家還在幾十米開外,她捶首頓足的便喊“許老頭你快來啊,你家許啞巴打死人了!”姓許的老漢原本在收穀子,聽聞自家婆娘又發瘋闖禍,鞋也沒來得及穿,拔腿就往事發地跑。此刻他一臉戾氣,滿腿是泥,勻一口氣,大喝一聲“你個j8臭婆娘!”抬起腿對準許啞巴背心就是一腳“老子今天不死你!你他媽的一天吃飽了盡給老子惹事!”踢得急,那一腳踩空了。他氣急敗壞,使盡全力再補一腳。許啞巴本是全神貫注和月紅扭打在一起,許老漢那一聲罵把她嚇了個靈,下意識站起身回頭看他。

這一頓之下,許老漢這一腳她捱了個結實。隨著一聲慘叫,她往後踉蹌幾步,最後從幾米高的崖上滾落下去。

許啞巴掉下去的瞬間,手在空中胡亂抓扯,抓住了月紅的褲,兩人一起哇哇叫著跌了下去。崖下便是水庫,緊跟著是巨大的響聲,幾秒之後,兩個女人在水裡撲騰。

周語在兩人落水之時猛的站了起來,看了一會兒,神逐漸鬆懈。顧來起身要去,周語拉住他“幹什麼?”顧來急道:“救人!”

“不慌嘛,”周語說“再看看。”月紅雙手亂揮,毫無章法,黑的腦袋在水面浮浮沉沉,最初還能呼救,吃了幾口水後,已喊不出話。相比月紅,許啞巴卻氣息均勻,頭始終在水面上,面不改,在水中如履平地,顯得遊刃有餘。

她拽著月紅的頭髮往水裡摁,摁一下又將她提起。嘴裡伊利哇啦亂罵一通,罵到動處,幾乎部以上都能浮在水面。周語突然扭頭問顧來:“那片水域你悉嗎?有多深?”顧來想了想說:“小時候經常在那兒跳水玩,大概六七米。”周語哦一聲。顧來也看出端倪:“許啞巴會水!”周語點頭:“她練過花樣游泳。”

“是什麼?”

“一項水上運動,能在水裡跳舞。”

“你怎麼知道她練這個?”周語指著,為他解釋:“你看,她踩水的基本功相當紮實,憋氣久,還有一點,她平時走路時搖搖晃晃的,那是因為長期繃腳的關係,腳腕特別松。”她看著顧來“學我們這行的,一眼就能看出來。”許啞巴對月紅嚷嚷一陣,便丟開她往岸上游。遊了幾米察覺身後的女人奄奄一息,她又調轉回去,游到她身後,託著昏昏沉沉的月紅,快速返回岸邊。

岸上眾人早已嚇得面如土,許啞巴在人群的擁簇中拖著月紅上岸,還不解恨,罵罵咧咧,往趴在臺階上不省人事的女人身上踢了兩腳,被眾人齊力攔下。

四十多歲的老嫗,水裡一番折騰後,仍力充沛。許老漢擠開人群,衝到許啞巴跟前狠狠扇了幾耳光,再踹一腳,怒氣沖天的走了。

許啞巴在水裡狠,對自己男人卻懼怕得很,唯唯諾諾的跟在他身後。顧來注意一番,果然如周語所說,她走路有點晃。

過了會兒,月紅也被自家男人扛走。暮臨,人群逐漸散去,碼頭籠罩在黑幕下,水面恢復平靜。起風了,風裡充斥著水腥氣。雲層積厚,白光在天邊接二連三的閃過。顧來看一眼,說,變天了,回吧。

***進入雨季,空氣溼得能擰出水。周語三點才入睡,五點就被吵醒。推開陽臺門,一股溼熱撲面而來。走上去,底下一片喧譁。天還沒亮,遠山如墨。

顧家卻燈火通明,木桌長凳擺滿院子。婦女們在邊上聊天撿菜。土灶烈火正旺,滾水燒開,三個屠夫將死豬四蹄朝天倒掛在扁擔上剃。另一隻黑豬綁在樹樁上,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哇哇嘶吼。更彰顯洋洋熱鬧。

遠處田坎上光束亂晃,有手電筒,有火把。親友陸續趕來。有人看到周語,喊一聲:“新娘子快下來化妝。”大家都抬頭往二樓看,顧來也看上來。

他裝著西裝,高大英。那是周語第一次看見顧來穿西裝。周語走下樓。顧來放下肩上幾條長凳,朝她走來。她抱著手臂將他從上至下打量一番。

西裝是婚慶店租的,100元一天。廉價而土氣。但那種土氣又架不住他身材好,寬肩窄,天生的衣架子。一言不發時,倒像個企業家。

就是那雙眼睛能出賣他,那雙眼睛裡既沒有貪婪也沒有權。周語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沙“我還在想你會不會穿背心牛仔褲結婚,”理平他領帶上的褶皺,退遠了再看看,點一下頭“人模狗眼的。”

“…”顧來在她手心捏一下,聲音輕得幾乎像哄“去吃飯。”山裡的婚宴簡單而熱鬧。殺豬宰羊,請幾個半吊廚子,一幫嗩吶匠吹吹打打。全村鄉親都來慶賀,德高望重的村長出席見證。幾輪大吃大喝,新媳婦就算娶進門了。顧來領著周語向鄉親們敬酒,他不善際,面對別人的慶賀,能做的就是將手中的酒一口喝乾。

倒是陳慧紅,歡喜得像一隻發光的鸚鵡,不停的對每一位道喜之人說:“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好幾只狗在桌子底下竄來竄去,大黃一邊大快朵頤,一邊發出護食的低吼。顧鈞的被搬到院子裡,身下墊了枕頭使他能靠坐,新人給他敬酒時,周語喊他一聲“大哥”他抿著嘴,紅著眼眶點頭。火紅的鞭炮盤踞在竹筐裡,堆得滿滿當當。大姑娘小媳婦都捂著耳朵躲得老遠,周語不怕,她親自去點。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震耳聾,周語點著了就往顧來身邊跑。顧來低頭看她一眼,她仰著頭湊近他耳朵嚷嚷:“你們這兒的鞭炮夠勁啊!”顧來問:“你不怕?”

“怕什麼,越響越熱鬧!”她躲避著飛濺而來的泥塊“你們平常也放?”

“不是,”顧來說“紅白喜事和除夕夜才放!”周語想也不想,說:“那等除夕再來幾串!”

“嗯。”

“要最大最響的!”她穿著大紅的新娘裝,站在熱辣朝天的人群裡,笑靨如花。顧來的眼眶有些潤,笑著:“好。”顧來酒量一般,上午那場已是勉力,喝到中午走路就有斜。晚上宴席剛開始沒多久,他便趴那兒一動不動。幾個壯漢將他抬去屋裡休息了。他走了,灌酒的那幫兔崽子也沒對新娘子留情,提著酒瓶子在周語股後面追。

周語煩了,挑了兩個出頭鳥,將他們喝得人畜不分。烈酒,純高粱釀製,度數高。一杯下去,舌、喉口、肚腹。一路辛辣。直到晚上十點過,最後一個賓客才抹嘴而去。

以大偉為首的,幾個準備鬧房的青年,也在確定新郎短時間不會醒來後,悻怏怏的離開。陳慧紅去送親戚,周語收拾滿地殘羹。桌子長凳是廚師自帶的,重疊起來還要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