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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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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握在手上的是什麼?”龐月恩猜得八九不離十,笑得像是偷腥的貓,賊乎乎的。

“這是我特地到唐家食堂買的麻飲細粉,那咱們逛夜市集,你說好吃的。”上官向陽將連盆繫繩帶回來的涼食擱到亭裡的桌面。

署氣人,他猜她的胃口肯定不好,所以趁著外出時,順便替她買來。

“哇——”龐月恩頓時笑眯了水眸,趕緊解了繩,迫不及待嘗上一口,滿足得身心都舒暢,所有煩悶都不見了,不只因為這細粉滑潤口的滋味,更是因為他的貼心之舉。但,不要以為她會忘了剛才看見什麼——“你剛才撕了什麼?”

“沒。”他笑臉以對,右手握得死緊,恨不得將掌中的紙屑掐成粉末。

“少來。拿來。”龐月恩對他勾指。

上官向陽著笑,角卻開始搐。

“上、官、向、陽——”那蔥白玉指勾得緩慢,等看他自動呈上。

他閉了閉眼,伸出右手,緩緩張開。

“這是什麼啊?”龐月恩看著他掌心糊得無法辨識的紙末。

“忘了。”他臉上依舊保持微笑。

龐月恩拾起他掌心的紙末,原本還以為自己猜錯了,但仔細一聞——“柳帖?”紙末上頭薰染著牡丹花香,正是柳帖上頭必定有的氣味。

上官向陽俊臉輕了下。

都成紙末了,她還認得出來?

“你竟然真撕了柳帖?”龐月恩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驚喊,“這是王爺的帖子,你…”她捂著嘴,好半晌說不出話。難怪那天她溜出王府,王爺沒派人過府探問,她原就覺得古怪,接下來一連數天也都沒半點問候或帖子上門,原來,是被他給攔截了。

“為什麼?”她脫口問。

上官向陽垂下眼,隨即揚眉輕笑。

“為什麼呢?”

“是我在問你。”她沒好氣地道。

“你以為呢?”

“我?”怎麼又把問題推回她身上了?

龐月恩攢起秀眉,卻聽見正廳方向傳來腳步聲,她回頭探去,聽見跑來的僕役喊,“上官總管,邢老有急事找你,要你趕緊到水房偏廳。

“賬房少了一百兩?”一到水房偏廳,邢老一臉凝重嚴肅地說出要事,接著就以極度懷疑的視線打量上官向陽。上官向陽不以為意地垂眸思忖,反倒是跟著前來的龐月恩哇哇叫著。

“邢老,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不喜歡邢老看向陽的眼光。

“小姐,事關重大,要是老爺查辦下來,押解府衙是小事,壞了龐府門風事大。”邢老橫眼探去,早已當上官向陽是竊賊。

“邢老,照你這麼說,你奉不須查辦。就直接認定向陽是賊了?”

“哪裡需要查辦?”邢老冷笑看,雙眸矍棟。

“賬簿在他手上,賬房的鑰匙也在他手上,賬房裡的錢財,來來去去都得要經過他,除了他,還會有誰能夠動用賬房的錢?”說來也巧,他今天不過是心血來想要查查,誰知道竟真的短少了一百兩,要說不是上官向陽拿的,難不成銀兩會憑空消失?

“喔照邢老這麼說,邢老又是怎麼發現賬房少了一百兩?”龐月恩涼涼地問。

邢老黑眸一黯。

“小姐是懷疑老奴動了手腳?”

“賬房鑰匙,爹手上有一把,邢老手上也有一把,就算邢老把手上那一把給了向陽,只要邢老想動用賬房的銀兩,只消跟爹拿鑰匙就成了。”事關心上人的清白。她頭腦清楚,口齒分明,三兩句話就堵得邢老說不出話來。

邢老一張老臉頓時漲成豬肝

“小姐是認定老奴惡意栽贓他?”

“可不是嗎?若要說有嫌疑,邢老和向陽都有嫌疑,不是嗎?”

“小姐,老奴願以項上人頭證明自己的清白。”龐月恩努了努嘴,明知道邢老這種正直過了頭的人,別說偷,連起念都不會,可問題是,他的眼神和舉止,本就已認定向陽是賊。

這想法,讓她很不服氣!

“小姐,邢老不可能做這種事。”上官向陽嘆口氣,心喜她替他出頭,但就怕她的做法會招來反效果。

“不需要你開口證明我的清白,瞧瞧,光是你間那串翠玉珠就不知道值上多少錢,憑你的晌銀,豈可能買得起質亮潤的玉珠?”邢老一開口,龐月恩看向他間的翠玉珠,不嚇了一跳。咦,怎麼這串玉珠愈來愈少顆了?

他怎麼一點都不珍惜這玉珠?還是說,用到什麼地方去了…

龐月恩狐疑看著他,上官向陽卻不吭一聲。

若是以往,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說這是凝小姐贈與的,問題是,先前他對待凝小姐太過,已惹來蜚短長,若是再把她贈玉珠的事說出來,豈不是又要添上一則閒話?思及此,他便決定保持沉默。

“怎麼不說話了?你說不出出處,我就當你是默認了。”

“默認什麼?那是我送他的。”龐月思想也不想地搶話。

邢老瞪大眼,看著她,再看向神不變的上官向陽。

“小姐,玉珠豈能胡亂贈人?”玉石環飾是定情物,豈能隨便送?一旦送了,就算是私訂終身了。

“為何不能?邢老,你看仔細了,這玉珠他多不珍惜,總數二十一顆,瞧瞧,現在居然只剩十七顆…唉。”龐月恩搖頭晃腦嘆著氣,眸子卻賊溜溜地瞟向身邊人。

呵呵,她想通了!這翠玉珠真是好用,不但可以辟養氣,偶爾還可以童來彈彈人、打打蝙蝠,真是妙用無窮,佩服佩服!

上官向陽經她這麼一說,想起她錦荷裡的翠玉珠,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她早就知道他暗中拿翠玉珠做了些什麼“好事”那麼,他那些雕蟲小技,她全都看穿了?

上官向陽咧嘴笑開一口白牙,龐月恩見狀也跟著笑彎了水眸,所有情盡在不言中,一個笑便解了彼此心中的愁緒。

兩人暗自眉目,完全忘了一旁邢老的存在,直到邢老氣得吹鬍子瞪眼睛,老臉從豬肝轉成鐵黑,忍無可忍地開口暴吼,“你膽敢將小姐送給你的翠玉珠給遺失了四顆,你將小姐的心意當成什麼了?”這一怒吼,兩人先對視一眼,然後傻愣愣地看向氣到怒髮衝冠的老人。

“我家小姐是哪裡配不上你了?就算你曾是上官府的總管又如何?就算你不曾入奴籍又如何?終究只是個下人,你無名無權,無宅無產,我家小姐願意屈就,是你祖上積的陰德,你居然敢擺架子”

“邢、邢老?”龐月恩被他嚇到了。

“你不是說我們兩個不適合?怎麼現在又…”

“小姐,那是兩碼子事,老奴認為你們兩人有如雲泥之差是事實,可現在的問題是,他不但不接受小姐的好意,甚至輕忽小姐的贈與,這本是罪加一等!”她聞言怔愣,隨即忍俊不住地笑出聲。

哎呀,早知道用反法有效,她早在兩年前就這麼做了,說不準邢老還願意裡應外合地幫她把人給拐回來呢。

別說龐月恩吃驚,就連上官向陽也錯愕良久,嚴重懷疑自己聽錯了。這打從小時候便對他諄諄告誡的龐府長者,說盡道德,撂盡狠話,就盼他能夠高龐月恩遠一點,然而眼前這席話,倒又像是在責怪他不懂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