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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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隔壁一間無人的辦公室裡,我用最簡潔的語句把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講清楚。胡大一託著下巴,饒有興趣地聽著。最後,陸涼問:“那麼你的意思是,馬南嘉和季泰雅為了就這件事封住梆洛毅的嘴,共同謀殺了他?”他又興奮地說:“這樣一來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釋了。葛洛毅死了有很多好處。葛洛毅死掉後,可以把王守成的醫療糾紛統統推到他頭上。也沒有人會揭他們是同戀,廣慈醫院裡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們曾經參加過學,並因過失而導致別人死亡。”
“但是,你的推理有一個大問題。”胡大一說“馬南嘉自己把他們的親密關係抖了出來。”
“哦…”陸涼有點失望,隨即又爭辯說“但是,這是丟卒保車的一招呀。雖然他們的關係敗了,可是他們因此而相互作證,都有了不在場證據。更大的罪行被掩蓋了。畢竟現在為單純的同戀判刑勞教很少了。”
“那也不對。”胡大一說“朱夜,斑的痕跡,即使洗過也可以查出來,對嗎?”我點頭稱是。
胡大一接著問:“那麼,斑或斑的痕跡形成的時間也可以推算出來嗎?”我答道:“如果保存條件比較固定,可以據蛋白質的降解程度大致推算出來。不過不太準確。要確到10個小時還是12個小時是不現實的。”陸涼說:“所以他們可以先把葛洛毅約出來,殺了他,再回去親熱,留下所謂證據。朱夜自己也說過馬南嘉是個老巨滑的人,什麼鬼點子都能想出來。他們肯定打算如果能瞞過去就瞞過去。萬一被揪出來就提出這個斑的證據。進退自如啊!現在的犯罪分子越來越狡猾了!”胡大一沉思不語。
陸涼說:“還有20分鐘就要開吹風會了。我們再彙集一下手頭的證據,看看能不能結案,還要補充些什麼。對了,葛洛毅死了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沒有人會揭發廣慈醫院反覆使用一次醫療器械。”我腦袋裡一個什麼東西“轟”地一聲響。口袋裡的紙團如同會自動放熱能的核武器,隔著衣服烙著我的皮膚。
陸涼繼續說:“我們要徹底調查廣慈醫院,另外立案偵查欺詐罪。”腦袋裡碎片散開後,我突然打了一個寒戰:“老胡,從河裡撈上來的是什麼?能告訴我嗎?”胡大一很曖昧地笑著說:“原則上不能告訴你。但是原則是人執行的麼。怎麼了?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恩…想法是有的。只是…如果說出來,不能追究我任何責任。只能當做私下易。”
“什麼意思?”陸涼說“易什麼?”
“真相。”
“什麼?”陸涼叫道“真相為什麼要從你這裡得到?我們自己就不能調查出來嗎?不要忘記,偵探小說上寫的超級無敵神探只能活在於偵探小說裡,到了真刀真槍上的時候,還不是靠一批又一批人過篩子一樣查證據查出來的?”
“我們易一次吧,陸涼,”胡大一說“朱醫生常能找到古怪而有用的東西。就象你說的,馬南嘉是個老巨滑的傢伙,而朱夜瞭解他,可能能找到裡面的什麼漏。”
“你?你要做違反原則的事情?”
“我們的最高原則不是堅持原則而是查清真相。”
“你既然這麼說,我也不再說什麼了。”陸涼不滿地在椅子上坐下,恨恨地拽在文件堆底下某個檔案袋的一截線頭。不料不但沒有把線頭從檔案袋的封口鈕上拽下來,反而把整個檔案袋拖了出來,上面堆得高高的文件連帶著如塌方的山石一樣滑倒。陸涼趕緊站起來,手忙腳亂地整理。
猛然間,我想到了什麼,急忙說:“老胡,我們可不可以回現場一次,把吹風會推遲一下?我有重要的東西要檢查。”
“不可能!”陸涼說“昨夜已經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連河裡都打撈了,還能遺漏什麼?你要帶什麼先進設備到那裡去?顯微鏡?”
“不用,”我說“我的眼睛、一個試管、照相機和繩子就行了。”胡大一朝陸涼神秘地眨眨眼,彷彿在說:“演出開始了。”執勤的警官看守著碼頭。周圍聚攏著一群閒散的路人,朝泥溝的方向伸長了脖子,力圖看到一點什麼,好做麻將桌上的談資。
我跳下車,直奔發現屍體的地方,靠近防汛牆向下看。屍體已經運走,雜亂的泥坑還在。同事在發現比較可疑可能有犯罪分子血跡的地方用小旗做出標誌,不過直到出門前我聽到從實驗室傳來的消息是還沒有發現除了死者以外的血跡。我先在離泥坑最近的防汛牆上仔細觀察,接著拿出和屍體脖子上系的繩子一樣長的一尼龍繩,前端也同樣繞了一個環,打上結,從牆緣放下去做比劃。
不對,繩子太長了。
我抬頭望去。果然還有更高的東西--塔吊。
“扶我一把。”我招呼陸涼。他不太情願地伸出手。我爬上半高的防汛牆頂,小心地保持平衡,慢慢站起身朝塔吊上看去。果然,在塔吊臂伸出的折彎處,有一個臉盆大小的平面,上面的鏽跡被蹭掉了許多,還留下灰的看似混凝土粉末。我把繩子拿在手裡的一頭繞了個不大不小的圈,直徑大致相當於一個水泥塊上最的部分,然後再把繩子放下去。
繩子的另一頭那個圈離站在溝裡的胡大一的頭部只有10多釐米。
我向下看胡大一的臉,他突然笑了,朝我點頭。陸涼著急地問:“老胡,你明白了?那是什麼?”我跳下防汛牆,收起繩子說:“我來演示一遍給你看。”我取出一段比較短的細繩,以一支筆代表葛洛毅,一個小石塊代替水泥塊,碼頭入口的三級臺階從高到低依次代表塔吊、防汛牆和泥溝底。細繩在筆頭打了個結,另一頭在石塊上繞了一圈,沒有打結,靠石塊的重力壓住繩端,放在最高的臺階上。筆身豎放而筆尾觸到最低的臺階時,繩子差不多繃緊。然後迅速把筆壓倒,牽動繩子,石塊滾下,落在離筆頭很近的地方。
陸涼睜大了眼睛:“這!這可能嗎?”胡大一點頭道:“可能的,如果經過心排練的話。”我說:“如果我對葛洛毅的瞭解不錯,他一定事先排練過。你看,雖然現場看上去很亂,其實泥地裡這些深淺不一的凹痕都是水泥塊落地砸出來的,所以得好像犁過地一樣。反正這裡很隱秘,從街上一點也看不到他在做什麼,他有的是排練的機會。最後他選擇了很恰當的位置,一次成功。”陸涼倒了一口冷氣:“那麼,如果他計算錯誤,石頭沒有把他砸死,只是砸傷,而又傷得很重,死不了也脫不了身,那他豈不是慘透了?”我說:“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出現。不要忘記他是一個麻醉師,掌握著很多普通醫師都不瞭解的東西。在麻醉的時候,有一種常用葯物叫肌松葯,可以阻斷神經的衝動傳導到肌,使病人的肌完全放鬆,讓手術時的作和呼機的控制比較容易。如果用上了這種葯而沒有給病人輔助呼,病人就象睡著了忘了氣,等他自己的呼肌完全停止運動後沒幾分鐘就會缺氧死去。而肌松葯在體內能迅速被代謝掉,轉換成和人體自身成份一樣的物質,一點也檢測不出來。這種葯物通常是注的。但是人的舌頭底下有很多靜脈,可以收含在嘴裡的東西,只不過收的劑量和速度比靜脈注要慢。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可能了一些肌松葯,包在糖果之類會融化的東西里面,等他一切準備就緒、站好位置就含下去,直到肌失去力量突然倒地。即使水泥塊沒有把他砸死,也會很快缺氧而死。而現場很容易讓人認為他是傷重死去。對於完成這次死亡事件,他有百分百的把握。”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陸涼叫道“他活膩了或者害怕被追究醫療事故的責任找個地方上吊就行,為什麼搞得那麼複雜?”我打了一個寒顫:“我也不知道。他這麼做似乎單純只是為了把泰雅和老馬列為嫌疑人。”胡大一說:“好了,到此為止,推理該結束了。給我拿出證據來。”我點頭說:“我會的。我們要把這個假設現場拍下來,取塔吊上的粉沫做標本化驗是不是來自砸死葛洛毅的那塊水泥塊。還要查一下廣慈醫院麻醉科最近是不是少了一些肌松葯。事情還有很多。”胡大一說:“陸涼,你去廣慈醫院,這裡我來處理。”陸涼走後,胡大一指派身邊的其他警官准備照相的東西。當防汛牆上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他突然問我:“你一開始要做易的,不是這個吧?”我搪道:“你在想什麼吶。”
“你涸葡定地要求我不追究你,可是如果只是這個,有什麼可追究的?最多不過是昨夜搜查不夠仔細而已。”我望向河上開過的駁船不支聲。
胡大一走到我一邊,手扶防汛牆嘆道:“我很悉這個地方。小時候常在附近和別的孩子玩,每次都想如果能到這個碼頭裡來玩官兵捉強盜就好了。這裡有的是可以藏身的地方。那時碼頭很熱鬧,往來的船隻也多,本不可能讓小孩子進來玩。沒想到終於有一天可以進來大大方方地到處看,居然還能碰上東躲西藏的玩伴,可惜公務在身不能好好玩一場。唉,年少的歲月是多麼值得珍惜啊。純樸的小孩一眨眼就會變得見面不相識。”我笑道:“算了,不和你玩了。讓我把想賣的真貨拿出來吧。”我從口袋裡掏出成花生米大小的紙團給他看,並且告訴他昨夜的事情。
他看過展平的紙上的字,點頭說:“打印和簽名是一模一樣的。是同一個人籤的,沒錯。看來他寫了不止一份。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起疑心的呢?”
“在陸涼說要調查廣慈醫院的時候。這張紙上的數字如果不看最後一行,本不會明白那上面寫著什麼。而我丟進河裡的那一團裡,沒有包括這一行。所以即使你們碰巧撈到了那個紙團,也應該無法確定和這起殺人案或者廣慈醫院的關係。而陸涼是如此肯定,說明他確實看到了這一行。那麼他看到的絕對不是我丟下去的那團。”
“沒錯。我們找到的那個紙團只撕成4大塊,而且放在碎磚堆靠河水的地方,看上去還顯眼。其實並不能算是‘撈’上來,只不過有點溼而已。好像是特意放在那裡讓人看到撿起來。如果我沒有料錯,在這附近可能還可以找到。朱夜,其實你對他的個很瞭解。他真的是一個很穩妥的人,做事情樣樣都要做到家,一定要讓我們看到這封從來沒有寄出的告密信,想方設法到我們眼皮底下來。你能不能猜想一下,他演這場戲究竟要幹什麼?”我苦笑道:“足夠揭一大堆的秘密:馬南嘉和季泰雅的秘密關係;廣慈醫院醫務科默許的違法行為;我們過去參與學的行為和肖滄海的死。”
“那可就搞腦子了,他吃飽了撐的?就算他良心大發現,覺得對不起正經結婚生子的同事、廣大病員和早就化成灰的那個倒黴蛋,他幹嘛是要處心積慮地毀掉你們這幾個朋友?”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胡大一嘆道:“了半天這麼複雜的案子居然是個自殺案!真夠空虛!”
“我剛才對你們說的大學裡的那些事情…”我小心翼翼地問。
“什麼事情?”胡大一一臉無辜地回望我“我只記得你演示自殺可能,你還說過什麼?”我會心地笑了。
***偵探小說中超級無敵的神探揭了謎底就可以回去享受生活了。而我們這些現實中的破案人還要做很多枯燥、瑣碎的事情--收集證據。經過1整天擴大範圍的地毯式搜索,警官們在離現場不遠的果皮箱、橋頭旁和高架路的綠化帶裡都找到了相同的撕成若干個大塊並團在一起的告密信。葛洛毅果然是做事很謹慎小心策劃周全的人。塔吊上的擦痕被證明是水泥微粒,來自砸死葛洛毅的那塊水泥。對比照片甚至可以看到是哪個稜角劃出哪條痕跡。幾個同事記得葛洛毅前幾天打聽過哪裡有賣酒心巧克力,現在已經不免費吃這種巧克力了,想要找個地方買還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