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香車寶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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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是悲偵填,暗中調勻真氣,只待出手一擊,便將她傷在掌下。
哪知紅裳娘娘溫如王話說到一半,語聲突然一頓,身形毫未作勢,只見她寬大的衣袂向左一揚,便電也似地朝立在右邊的岑粲掠了過去,伸出右掌倏然向岑粲當抓去。
岑粲心安理得地站在一邊,正待靜觀這玄衫少年的血慘劇,哪知這紅衣娘娘竟突然向自己掠了過來,心中不由大驚,方待擰身退卻,快如飛矢,又是在岑粲萬萬料想不到的時候出手,岑粲身形還未來得及展動,前的衣襟,已被一把抓住。
他片刻之間,一連兩次被人家抓住前的衣襟,雖說兩次俱為自己意料不到,是以猝不及防,但終究是十分丟人之事,心中羞惱集,眼看這紅衣娘娘的目光,冰冷的望著自己,既怯於她的武功,又怯於她的聲名,便不敢貿然出手,只得惶聲問道:“老前輩,你這是幹什麼?”紅衣娘娘溫加玉陰側惻地一笑,緩緩說道:“十年之前,黃山始信峰下,你是否也是在場人的其中之一?”岑粲心中一凜,十年前的往事,閃電般地在心頭一掠而過那時他還是個年齡極幼的童子,雖然在豪富之家,但卻一直得不到父母的歡心,他生偏,就也越發頑劣,應該入塾唸書的時候,他卻偷偷地跑到荒墳野地中去獨自嬉戲。
哪知,一天卻有個羽衣星冠的道人突然像神仙似的自天而降,問他願不願離開家庭,去學武功,他一想父母與自己本無情,自己留在家裡也毫無意思,倒不如學得一身本事,也像這道人一樣的能在空中飛掠,那該多有意思,便毫不考慮地一口答應了。
後來他才知道這道入便是名震武林的萬妙真君,便和兩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孩子跟著他一起到了黃山。
於是十年前黃山始信峰下那一幕驚心動魄的往事,此刻便又歷歷如在眼前。
飛揚的塵沙,野獸的嘶鳴,氣魄慷慨的中年漢子,溫柔美麗的中年美婦,跟在他身側的幼童,和自己的師父見著他們時面上顯的神情,便也一幕幕自眼前閃過。
他想起那骨瘦如柴的紅衫婦人,貌美如仙的天真女童,和最後發生的那一段慘劇,再看到眼前這玄衫少年對這紅衣娘娘的神情,不心中大為恍然,忖道:“原來這玄衫少年便是十年前跟在那中年美婦身側的孩子,這紅衣娘娘便是殺他父母的仇人。”又忖道:“那三幅畫卷中的美女之像,便是方才在城牆上所見的絕少女,而這絕少女,想必就是十年前那貌美如仙的絕女童了,難怪我見著那幅畫時,便覺得十分眼,原來是這麼回事。”卓長卿方才見那醜人溫如玉競陡然舍卻自己,而向那黃衫少年出手,心中方自一怔,但聽到溫如玉冷冷向那黃衫少年問出來的話之後,心中也不恍然而悟,忖道:“原來這黃衫少年就是十年前始信峰上的黃衫童子。”便也想到自己方才所見的絕少女,必定就是那嬌美女童,不暗歎一聲,又忖道:“造化安排,的確人,十年前在那小小的一片山崖上的人,經過十年之久,竟又聚集一處。”他卻不知道造化人,更不止於此,非但將他們聚做一處,更將他們彼此之間的情仇恩怨,密密糾纏,使得他們自己也幾乎化解不開哩。
那紅衣娘娘一把抓住岑粲,卻見他竟呆呆地愕住了,眼中他佔盡了,十年之前,我和那姓卓的無怨無仇,都是為了這個多年深,才——“她語聲突又一頓,轉過頭去,向卓長卿森冷他說道:“我說我的,不管你的事,你爹爹的確是我殺的,你要報仇,只管衝著我來好了。”目光再次轉向岑粲,指道:“自從那之後,你師父又不知算計了多少次,我只道是天下好狡之人,再也莫過於萬妙真君了,嘿嘿,哪知你這小鬼,也比他差不多少,我問間你,你方才既說與這姓卓的後人素不相識,怎麼又說和他有著過節未了,你和這素不相識之人究竟有什麼仇恨,你倒說給我聽聽看。”岑粲不覺為之一怔,暗問自己:“我和這姓卓的有何仇恨?”卻連自己也口答不出,須知他對卓長卿極為妒恨,但這種妒恨又豈能在別人面前說出來,又怎能算得上是過節呢?
紅衣娘娘溫如玉望著他面上的神情,冷笑一聲,又道:“你心裡到底在打著什麼算盤?快跟我老老實實他說來,否則…嘿嘿!”手腕一緊,幾乎將岑粲離地扯起。
岑粲劍眉一軒,抗聲道:“晚輩所說句句俱是實言,晚輩素仰老前輩英名,又怎會對老前輩懷有不軌之心——”話猶未了,猛然欺身一進,指戳時撞,雙手各擊出兩招,左腿也同時飛起橫掃溫加玉右膝。
溫如玉不為之一驚,再也想不到這少年會斗膽向自己出手,而且招招狠辣,無一不是擊向自己要害,她武功再高,也不能不先圖自救,手腕一鬆,錯步仰身,倏然滑開數步。
岑粲前一鬆,亦自擰身錯步,退出五步,須知他乃十分狂做之人,雖對紅衣娘娘有所怯懼,但心下亦大為氣憤,此刻見自己微一出手,便使得她不得不放鬆手掌,不冷笑暗忖道:“原來她武功也不過如此。”怯俱之心,為之大減,雙手一整衣衫,又道:“老前輩口口聲聲譏嘲辱罵於我,實不知是何居心,家師縱然對老前輩有不是之處,但家師並未死去,老前輩卻也不該將這筆帳算在晚輩身上呀?”古下之意,自是暗譏這醜人溫如玉只加以上凌下,以強凌弱,卻不敢去找自己的師父算帳。
如此骨之話,溫如玉怎會聽不出來,岑粲目光凝注,心想她必定又要仰天狂笑,或是暴跳如雷,哪知道望了半晌,這詭異毒辣的女魔頭面上,不但連半點表情都沒有,而且目光黯淡,想是正在想著心事,又像是本沒有聽到自己的活。
這麼一來,自然大大出了岑粲意料之外,轉目一望,卻見玄衫少年——卓長卿亦在俯首深思,他心下不大奇,自忖道:“這廝怎麼如此奇怪,起先一副聲勢洶洶、目眥盡裂的樣子,此刻卻又站任這裡發呆——”父年華雖已老去,卻仍風度翩翩,不知怎的竟會搭上這種女子。
他卻不知道那萬妙真君尹凡之陰險狡詐,世罕其匹,果真為著一事,而騙了這醜人溫如玉之情,原來溫如玉有生以來,從未有過一個男人喜歡過她,她面上雖然毒辣怪僻,其實心中又何嘗不在渴望著一個男人的溫情。
而尹凡就利用了她這個弱點,使得她全心全意地愛上自己,等到他覺得她不再值得自己利用,便一腳將她踢開。
這當然使溫如玉痛苦到了極處,只是情一事,偏又那麼微妙,她雖然將他恨到極處,卻偏偏又忘不了他,希望他能回心轉意。
這種複雜而微妙的情,才使得她方才的神,生出那麼多變化,只是岑粲雖是尹凡的弟子,對這段事卻一點也不知道。
這兩人對面而立,心中各有所思,哪知遠遠站在一邊的卓長卿:此刻竟突然以拳擊掌,像是心中所思已有了決定,抬目四望一眼,便自如飛掠來,口中厲喝一聲,道:“姓溫的,不管你是為著什麼,我爹爹總是死在你的手下,今你武功若強勝於我,那麼你就一掌將我擊死,否則的話,我就要以你頸上人頭,來祭爹爹在天之靈。”溫如玉倏然從甜的夢幻中驚醒過來,聽他說完了活,面但轉念一想,此刻大仇在前,自己若畏縮一走,又怎能再稱男子,須知他本是至陽至剛之人,正是寧折毋彎的格,心想便是今拋卻命,也要和這紅衣娘娘拼上一拼,他心中唯一顧慮的,只是自己若死了,又有誰會為爹爹復仇。
此刻這醜人溫如玉的話,竟講入他的心裡,他一呆之後,吶吶說道:“我若死了,我爹爹相知滿天下,自然有人會為他復仇的,但今我若將你殺死,只怕連個復仇的人都不會有哩。”醜人溫如玉雙目一張,威光暴現,但卻哈哈笑道:“好個相知滿天下,我倒要問問你,我老人家將你爹爹擊斃已有十年,怎麼就沒有人來找我老人家為他報仇的?”卓長卿不又為之一愕,不知道她說此話到底是何用意,沉半晌,突然朗聲道:“我們姓卓的代代相傳,做事但求心安而已,今我若放了你,便將食不知味,睡不安寢,你多說也無用,何況——哼,你武功雖高,我卻不畏懼於你。”醜人溫如玉哈哈大笑,說道:“好極,好極,我老人家就衝著你這份志氣,倒是要給個便宜給你佔佔——”她語聲一頓,笑容盡斂,冷冷又道:“今你若勝不了我老卓長卿冷冷一笑,道:“閣下名滿天下,自然不會失信於我一個後生晚輩,這個我倒放心得很,只是——”他目光向那些圍在四側的紅裳少女一掃。
醜人溫如玉已白冷叱道,“你把我老人家當做什麼人,難道我還要這些小丫頭幫忙不成,今你我兩人動手,誰也不準有人幫忙,如果你勝了,你大仇得報,也——”她語聲一頓,像是輕微地嘆氣了一聲,接道:“也不會有人找你復仇。”卓長卿一膛,朗聲接道:“如果閣下勝了,也儘管將在下頸上人頭取去就是——”溫如玉微一擺手,冷冷笑道:“如此說來,我老人家還算給你佔什麼便宜?”卓長卿怔道:“那便怎的?”心中不大為奇怪,難道這魔頭心腸變了不成。
卻聽溫如玉一笑接道:“你若敗在我的手下,只要代我做成一事,後你再練武功,仍可找老人家來複仇,我老人家也不會怨你。”此話一出,不但卓長卿大出意外,那岑粲心中亦自大奇,轉念忖道:“這紅衣娘娘要他做的事,必定比死還要困難十倍,若是她要與我訂此賭約,我再也不會答應她的。”側目而望,只見那玄衫少年——卓長卿雙拳緊握,目光低垂,正在想著心事。
卓長卿何嘗不知道這溫如玉所提了之事,必定萬分困難,但無論如何,自己今若敗於她手下,也只有此法才能有再次岑粲暗中又一笑,心想這紅衣娘娘果然難纏,她要是說出一個卓長卿本無法辦成之事,那豈非還是與叫卓長卿不勝便死一樣。
卓長卿果然亦是一怔,朗聲道:“閣下所說之事,要是本就非在下能做之事,而是強人所難,那麼閣下就毋須說出來,反正我卓長卿本未將生死之事放在心上。”溫如玉拂然道:“此事自是你能力所及。”卓長卿道:“此事若是在下能力所及,亦無虧於忠義,在下雖不才,但有生以來,卻從未認為一事是人力無法辦到的”溫如玉森冷的面目上,泛起一絲笑意,頷首道:“如此好極一一一”話聲未落,突然身形一展,電也似的掠到卓長卿身前,左掌斜劈,右掌橫切,只剎那之間兩招齊出。
卓長卿復吃一驚,這兩招之突來,雖然大出意料之外,但他面對仇家,早已戒備,是以此刻也並不慌亂,右掌微一伸縮,引開她斜擊之力,腳下錯步滑開三尺,口中卻喝道:“閣下之事尚未說出,怎麼就突然動起手來。”溫如玉冷冷說道:“你若勝了我,此事本無庸再說,你若敗了,我也絕不取你命,到那時再說不遲。”口中雖在說著話,但身手卻未因之稍頓,眨眼之間,掌影翻飛,已然拍出十餘掌。
岑粲本在靜聽這溫如玉究竟要說什麼事來,見她突然出手,亦是大奇,但轉念忖道:“這紅衣娘娘果然狠辣,首先得這卓長卿動手,他若敗了,那時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依這姓卓的個,無論溫如玉說出任何事來,他都萬萬不會反悔不做,但是這紅衣娘娘費了如此周章,卻到底是要那姓卓的做什麼事呢?”心念至此,好奇之心大起,但突又想到這紅衣娘娘方才喝令自己留下,不知要對自己玩什麼花樣,此刻乘她正在動手之際,自己若不乘隙一走,更待何時,反正是無論要那姓卓的做什麼事,都與自己無關,自己又何苦一定要知道。
他略一權衡利害,什麼熱鬧也不想看了,身形一轉,方待掠走,哪知目光動處,那些紅裳少女已不知什麼時候,在自己身側圍了圈子,不暗歎一聲,索負手而立,凝目於這紅衣娘娘和卓長卿的比鬥,再也不作逃走的念頭。
溫如玉倏然拍出十掌,她手掌雖然枯瘦,但其掌力卻是凌厲無比的,帶得卓長卿頭上的頭巾,獵獵飛舞,方才她和這少年稍一動手,便知道他年紀雖輕,武功卻非比等閒,是以招招俱是殺手,十招一過,便已盡佔先機,將卓長卿壓在滿天掌影之下,幾乎尋不著空隙還手。
但他身受久負天下武林第一高手之舉的司空老人十年親炙,加上先天之資,後天之調,俱是好到極處,掌揮拳擊,守了十數招,突然大喝一聲,雙掌俱出,當猛擊。他這一招雖然空門大,全身上下幾無一處不在對方掌鋒之下,但溫如玉目光動處,只見他指尖斜並,掌心內陷,竟是內家登峰造極的掌力,心中不一凜,知道自己縱然能將他一掌擊斃,但自己前若被他這雙掌擊下,亦是再無活路。
她目光動處,身形已隨掌風飄出,但等到卓長卿一擊之勢,已將勢竭,遂又一掠而前,倏然三掌,拍向他的面門。
卓長卿悶哼一聲,撤掌擰身,堪堪避開這三掌,突然雙掌同擊,但卻是一上一下,右掌上攻左額,左掌下切右肋,不但掌風呼呼,不在方才那兩掌之下,而且掌式變化無倫,溫加玉享名武林數十年,是何等人物,但此刻卻竟也看不出他這掌招的來路,當下身形一動,倒打金鐘,竟又倏然掠出兩丈開外,紅衫飄舞,風聲獵獵,宛如行雲水。
卓長卿見她身形倏忽來往,瞬目之間,已進退數次,心下也不駭然,腿雙釘立如柱,雙掌一招連著一招的猛擊出來,將地上的砂土都得飛揚而起,那凝而望的岑粲,見到他掌力竟如此驚人,心中驚怒集,暗暗忖道:“以他這種身手,武林中除了有數幾人之外,還有誰是他之放手,想那天目山之會,也必定要被他獨佔鰲頭——”妒怒之下,更立心要將此人除去。
卓長卿這一輪急攻,看似雖將溫如玉退,而搶得先機,但只要自己掌力稍有空隙,溫如玉立即快如閃電的欺身而進,若非他年輕力強,內力含蓄又深,便早已不敵。
但饒是如此,這種全憑內家真力的掌力,究竟容易虧損,越到後來,他就越吃力,只見溫如玉紅衫飄飄,身形從容自若,而且越越近,不消數十招,卓長卿便又落在下風,而這一次,他內力將竭,卻連平反之力都沒有了。
紅既升,驕陽如火,卓長卿的額角鼻窪,也已沁出汗珠,他不暗中長嘆,知道再過數十招,自己就將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了。
此刻他雖在動手,但心中卻思翻湧,悲憤填,知道今自己復仇已是無望了。
又拆了數十招,卓長卿暗道一聲:“罷了。”呼呼攻出兩掌,縱身退出圈外,垂手而立,黯然道:“閣下究竟是何事,只管說出便是。”溫如玉長袖一拂,仰天笑道:“勝則勝,敗則敗,你這孩子倒確是個磊落的男兒。”回身側目一望岑粲,面上笑容盡斂,又道:“比你和你師父都強得多了。”岑粲心中暗哼一聲,轉過頭去,故意向對面站著的一個紅裳少女微微一笑。
溫如玉目光動處,寒光凜然,恨聲道:“果真與他師父一個樣子。”雙掌一拍,那十餘個紅裳少女突然同時嬌笑一聲,岑粲頓覺眼前微花,漫天的青竹、羽扇,已自當頭壓下來,他不用思索,就知道自己又陷入了那霓裳仙舞陣了。
溫如玉冷笑一聲,雙掌又一拍,那些紅裳少女口中突然曼聲唱了起來,身形也越舞越疾,岑粲只見一道道紅牆接二連三地向自己壓了過來,方自擊退一道,另一道就跟蹤而來,他雖已領教過霓裳仙舞陣的滋味,但此刻亦不駭然。
卓長卿閃目而視,只覺這些少女歌聲一起,陣法的變幻,就更玄妙迅快,才知道方才自己陷入陣中時,人家井未使出全力來,心下不更驚,知道自己復仇,只怕越發困難。
卻見溫如玉眼望著困在陣裡的岑粲,面上又出極為奇特的神來,垂首沉了半晌,方自側目向卓長卿:“我此事說出,非但不是加害於你,反卻是件別人求之不得之事,你若像他一樣——”她隨手一指岑粲,冷哼一聲,接道:“只怕你跪在地上求我,我還不答應哩。”卓長卿心中一愕,面上卻仍是木無表情,須知他此刻既敗於自己仇人之手,又得聽命於她,心中羞愧自責之情,正是無以復加,若不是忖念自己父仇未報,連死都不能,只怕他早已引頸自決了,至於溫如玉叫他所做之事是好是壞,本未放在他心上。
他冷然而望,只見紅衣娘娘溫如玉突然長嘆一聲,緩緩道:“數十年來,我費了無窮心力,搜盡天下的奇珍異寶,為著這些身外之物,我不知造下多少殺孽,唉———直至此刻,年華已去,那些東西價值雖高,卻又怎能挽回既去的青——”她話聲突然一頓,雙目凜然一張,眨也不眨地望在卓長卿面上,冷然接道:“只是那些東西,卻仍是無價之寶,世上想求一件,亦不可得,我近年來雖被一人騙去不少,但所餘之物,仍然非同小可,別的不說,就單以寶劍一樣,就全都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之物,你知道嗎?”卓長卿茫然點了點頭,她便又接道:“我之一生,孤僻寡合,常人只要稍拂我意,我便一掌擊斃,是以武林之人,當著我面,都尊稱我一聲紅衣娘娘、紅衣仙於,但卻沒有一個不在背後將我罵得體無完膚,哼,只是,那些傢伙俱是豬狗不如,無論他們怎麼罵我都不放在心上。”卓長卿見她越扯越遠,心下正是不耐,卻聽她又嘆道:“這些活我一生之中,從未對人說過,今不知怎麼竟對你說了出來,也許是我年輕的時候,脾氣也跟你一樣,是個寧折毋彎的須知他情極為豐富,是以此刻才有這種心情,亦自緩緩移動腳步,跟了過去,只見她沉重地坐在車上,像是她衰老的一生之中的一連串寂寞的歲月,已使得她此刻極為疲倦,世間無論任何人,又還有哪一件更比寂寞令人難以忍受的呢?哪知她方自坐到車上,目光突又一凜,森冷的道:“你若不遵諾言,我一樣還是要你的命,哼,你莫以為我真的對你好——”卓長卿不又一愕,心想這紅衣娘娘情真是令人難以捉摸,卻見她身形一倒靠在車的絲墊上,眨眼之間,又彷彿衰老許多,老得令人難以相信她是個震懾武林的魔頭。
只見她雙月張開一線,仰視著白雲蒼穹,沉思了片刻,又道:“我一生之中,恨盡天下人,天下人也恨盡我,倒只有一人,卻是我真心愛著的,為了他,叫我立刻去死,我也不會稍有猶豫——”說到此處,她面上竟又滿含溫情之意,卓長卿暗歎一聲,心裡卻奇怪,能被這女魔頭深深愛著的,又是什麼人呢?轉念一想:又想到不管這人是誰,與我又有何關係,不又暗罵自己,怎麼對這殺父的仇人生出同情之心來。
於是他目光一凜,沉聲道:“閣下究竟有何事——”哪知溫如玉本沒有聽到他的話,仍然自管自的說下去,道:“你是個正直而倔強的孩子,所以我才告訴你,我所深愛的人,就是我那唯一”的徒弟,那天在始信峰上下,想必你也見過了她,只要你不是瞎子,你總該看出她是多麼美麗,我一生之中見過的女人雖不少,但是卻從未見過一個人比她更好看的人。
“她微微一嘆,又道:“只是這孩子表面雖溫柔,骨子裡卻倔強得很,跟我一樣,是天生的壞脾氣,有這樣的脾氣的人,就算她的武功再高,還是要一生受苦,我自己知道我年已老了,活不長了,就開始為她擔心,不知道她將來怎麼辦?”這名懾天下的魔頭,此刻斜倚香車之上,競娓娓與卓長卿話起家常來了,卻將她究竟要卓長卿做的什麼事一字不提。
卓長卿心中越聽越是不耐煩,但不知怎麼卻不忍打斷她的話。
他卻不知那被困在霓裳仙舞陣中的岑粲,心中的急躁,更還在他之上,只恨不得從那竹風扇影之中飛身而出,飛到這裡來聽溫加玉到底在說些什麼。
但他輕功雖高,此刻卻被那些旋舞著的少女得寸步難行,他目光斜膘處,只見那紅衣娘娘娓娓而言,而那卓長卿卻在垂育·靜聽,心裡更奇怪,不知她究竟在說什麼,急躁之下,出手便急,但饒是他使盡全力,卻也不能脫身而出。
一段時間過後,他發現這些紅衫少女的身形雖仍轉動不息,但卻並不存心傷他,只是將他層層圍住而已,於是他出手之間,便只攻不守,這麼一來,威力雖增強一倍,卻也仍然無法傷得了別人。
他武功雖不弱,此刻氣力卻已覺著不支,心裡想到,方才卓長卿撒手認輸事,亦自暗歎一聲:“罷了。”身形一停,不再出手。
哪知身前身後,身左身右,一些並不致命的地方,就在他停下身形的那一剎那,便已輕輕著了十數掌,耳畔只聽那些少女嬌聲笑道:“看你還蠻像樣的,怎麼這麼不中用呀?”打得雖輕,笑得雖甜,但打在岑粲身上,聽在岑粲耳裡,直比砍他一刀還難受,此刻他縱然要被活活累死,卻再也不會停手的了,狂吼一聲,攻出數掌,但強弩之未,不能穿魯縞,他雖存心拼命,卻也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