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聯手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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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雨下得大了些,落在樹葉上,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書房裡挑著明晃晃的油燈。書案上擺放著一封還未拆開的信。
崔景鈺撐著傘走了進來,收傘之際,幾滴水珠落在臉上。他把傘放在門邊,俯身過來看,水珠滴落,險些打溼了信紙。
“當心些!”丹菲急忙把信移開“這是真跡。”
“你是如何判斷?”
“聞得出來。”丹菲把信遞到崔景鈺鼻端“你聞到了什麼?”崔景鈺微微皺眉“焦炭和香料。”
“這不是普通的香料。”丹菲道“劉家常年和外各部做生意,我幫著管鋪子,所以清楚各族的胡人愛用些什麼香料。其中又分男人和女人,貴族和平民。突厥的王公貴族最近幾年很喜歡用氣息濃烈的合馨香。不過配這個香中的一味原料十分昂貴稀少,商人便用另外一種香料來替代。換了配料後,這香平時聞著區別不大,但是密封置放一段時間後,卻會散發出另外一種氣息。我以前檢查倉庫的時候,對那味道很悉。”
“突厥可汗用的香,怎麼會是劣等貨?”
“當然不會。”丹菲得意道“這信上的香,是正宗的。香是不能久放的,最遲半年內也要用完。前年出產那一味珍貴原料的地方遭遇大旱,香料幾乎絕收,僅有的一點都只供了大明宮。而去年年初,聖上給突厥可汗賜了一些東西,其中就有這種香。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送賞賜的使節來拜訪過劉公,談話間提起的。所以,這封信定是從突厥王庭裡落出來的!”崔景鈺目不轉睛地看了她片刻,點頭道:“好。我信你是真有幾分本事的了。”
“那就再讓你見識‘幾分’本事。”丹菲丟了一張單子給他“一,不許提問;二給我把單子上面的東西找來。”
“煙墨,陳茶,熏籠…你還要羊油和雞做什麼?”
“說了不許提問的!”崔景鈺無奈,只好招來小廝,讓他去跑腿,又叮囑他不許讓旁人知道。小廝拿著單子,一頭霧水地跑了。
單子上的東西陸陸續續地送來,丹菲也開始忙碌了起來。裁剪好的紙張在陳茶裡浸過,放在燻爐上烘乾,做出陳舊的樣子。
崔景鈺研墨,丹菲大展身手,照著原件上的字跡,把封面完完整整地謄抄了下來。各種字體她都信手拈來,書寫一氣呵成。
“你在哪裡練得這一手?”崔景鈺的意外溢於言表。
“都說了不準提問了。一個問題一貫錢!”崔景鈺嘴角狠狠搐,咬緊了牙關。
丹菲斜掃他“轉過身去。”
“我都沒出聲!”崔景鈺怒。
“接下來要做的活是師門絕學,不能給外人看。你要看也可以,這就磕頭拜我為師。”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崔景鈺黑著臉轉過身去。
丹菲在他背後就像耗子偷米似的好一番搗鼓。崔景鈺聞到羊油腥臊的氣息,木炭燒焦的味道,聽到各種古怪的聲音。他幾次都想偷偷回頭瞄一眼,稍微動了動腦袋,丹菲就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道:“偷看一眼五貫錢。”崔景鈺簡直啼笑皆非“你確定你不會把房子燒了?要知道,就是賣了你,也不夠這屋子一房梁的錢。”
“哈哈。”丹菲假笑了兩聲“原來你還懂算術。生得俊美清秀,腦子又不好使,最容易被人哄得團團轉。難怪安樂公主這麼喜歡你。可見女人和男人都一樣,都喜歡貌美無腦的人,最容易哄騙,利用完了,紅顏老了,就能利落地甩開了事。”
“我同她沒有私情!”崔景鈺怒。
“是,是!”丹菲道“因為你不行。”
“你!”崔景鈺猛回頭。
“五貫錢!”丹菲嚷嚷。
崔景鈺氣急敗壞,乾脆起身出了屋子。
“好啦,不逗你了。”丹菲樂不可支。
崔景鈺站在門口,斜眼看她,又冷又傲。他實在俊美,這生氣的樣子也讓人覺得心神盪漾。
丹菲卻覺得他這樣很有趣,像一隻被惹惱了的貓。一直橫在兩人之間的那種隔閡和陌生,轉瞬消失了。她似乎一眼就看穿這個男人的孤傲和自尊。
“過來吧。”丹菲朝崔景鈺招手“你興趣,我就一手給你看。這可是我們曹家看家的功夫之一呢。”崔景鈺慢地回來坐下“曹將軍怎麼會這個?”
“這是我娘教我的。算起來,該是我外家的傳家本事。”丹菲丟了捲紙讓崔景鈺照著裁,自己磨墨“小時候我娘教我認字,我不愛學。她就教我仿字,拿去讓我耶耶猜那份是原跡。我覺得好玩,從小就喜歡模仿別人的筆跡。後來到女學裡,就幫同窗們抄書,每月都可賺到不少的零花錢。”油燈火苗裡啪地炸了一個火花。崔景鈺拿籤子把火撥亮了些。火光照亮他英俊緻的面孔,表情雖然還是僵硬的,但是眼眸裡意興盎然的神采出賣了他的情緒。
丹菲小心翼翼地打開信封,出信紙,仔細打量。
信上寫的是數行突厥文,十分混亂。字跡倒是十分清秀,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這是突厥的數字。”丹菲道。
崔景鈺點了點頭“這等密信都有一張解密的照本,一卷佛經,或是一卷詩集。每個數字對應照本上的一個字。拿到了照本,才解得出來。”丹菲思索“能同突厥和韋家都扯上關係的女子,只有一人了。”兩人異口同聲:“宜國公主。”
“這是她的家書?”丹菲道。
“家書何須用密碼?”崔景鈺不認同。
“她說突厥可汗待她極不好,軟監視她。也許她是寫信求助,只得如此。”崔景鈺譏嘲一笑“她說什麼,你便信什麼?你若只有這點腦子,也別進宮了,趁著年輕美貌嫁個漢子算了。”丹菲狠狠瞪他一眼,按照剛才的手法,把信一字不落地抄了一遍。連簽字和印章,她都一絲不苟地描了出來。
完畢後,丹菲把抄好的信摺好,封在信封裡,緩緩著,製造些舊痕。
崔景鈺看著她修長的手指上。少女的手勻稱,手指筆直,有些糙,活動起來,卻顯得格外靈巧。他的目光隨著少女粉白的指尖晃動。
“喂,”丹菲打了一個響指“問你話呢。”崔景鈺不耐煩“我有名有姓。”丹菲問:“你做這些,你父親兄長怎麼看?”
“父親兄長們都醉心學問。”崔景鈺淡淡道“但是這個家中,總要有一人在朝中有勢才行。”丹菲想了想“我打賭,你因為是幼子,世人都自然而然覺得你無需成材,做個紈絝就能過一輩子。以你這麼爭強好勝的子,反而更要作出一番成績來。是不是?”崔景鈺低垂著眼,漠然道:“你話太多了。進了宮後,可不能再這樣。”
“你覺得韋家何時會來抓我?”崔景鈺道“我兩個時辰前,就讓人放出消息了。韋家若動作快,明就會上門。”丹菲立刻道:“要先將阿錦送走,以免被波及。”
“你就不怕?”崔景鈺問。
丹菲道:“我想就是段寧江本人來,她也不會怕。我們是武將之女,我們從骨子裡就是凜然無畏的。”崔景鈺以茶代酒,朝她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