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情劍交折心為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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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都不是。
韓青主苦笑了笑,道:“以前我或許會相信,但現在…我無法相信你任何的承諾。”郭敖慢慢抬頭,目光再度掠過別人,他淡淡問道:“你們相信麼?”所有的人都躲避著他的目光,沒有人有任何表示,但郭敖能在他們的神中,看到隱藏極深的鄙視。
他們不相信他了,又有誰能相信一個砸了聖蹟,毀了聖物,又幾乎將青陽宮燒成一片白地的人呢?
郭敖的心沉了下去,他努力變強的原因,就是想要這些人毫無保留地依賴他,就是想要保護這些人,但這些人卻已不再相信他了。
他們看著他,就像看著惡魔。
慢慢地,人群分開,顯出兩個人來。
郭敖臉上出一絲譏刺的笑容:“好,我就奇怪他們怎麼敢反抗我,原來你們兩位已被放出來了。”姬雲裳與步劍塵一同看著郭敖,他們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只有深深的倦意。
姬雲裳淡淡道:“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郭敖抬頭,笑道:“姬阿姨,你受了那麼重一劍,還能站在我面前,我當真是佩服你。你不覺得這隻新的天儀柱更宏偉,更光輝麼?”他指著自己用石虎雕成的巨柱,那上面刻滿了字,怕不有幾百幾千,但卻只有同樣的內容:“郭敖!”每一劍都是奧妙微的劍法,每一筆都是無雙的劍意。郭敖的笑中充滿了堅強的自信:“華音閣也會一樣的,所以你實在不應該反抗我的。”姬雲裳看著郭敖,就像看著自己犯了錯的孩子:“為什麼不能去尋找屬於自己的開始?武林之大,並不是只有一個華音閣。”郭敖不再說話,他靜靜地站在那裡,他的笑容就跟他的臉
一樣沉靜:“一位是絕頂的高手,一位是絕頂的謀士,再加上這麼多江湖上一
的劍客刀客,我實在連一分的勝算都沒有。”他目光
向姬雲裳:“其實不用
這麼大的陣仗的,就算以你現在的力量,也絕對可以勝得過我。我還沒有狂妄到那種程度。”姬雲裳沉
著,忖度著他這句話的意思。
郭敖笑了笑,續道:“在動手之前,步叔叔一定勸過你,是不是?”姬雲裳不答。她眸子深處出一絲譏誚。
郭敖本顧不上去看她的反應,徑直說下去:“道理很簡單,步叔叔知道,以我現在的武功,你或許能勝得過,但卻沒有必殺我的把握。只要我不死,華音閣中的人就沒有一個是安全的。”他的手伸出去,隨便在周圍點著:“這些,就是我的護身符。”姬雲裳點了點頭,心中卻升起一絲悲哀。
這個要挾,她已經替他想到了,她沒想到的只是,郭敖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神絲毫沒有愧疚。
那就意味著,郭敖本將這要挾看做似家常便飯,毫無道德的障礙。
他的孩子,竟然會這樣絕情。姬雲裳搖了搖頭,他已完全不是當年的郭敖了。
郭敖淡淡道:“但我卻不願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相反,我會盡全力保護他們。”姬雲裳冷笑著,看著郭敖。
郭敖仰首向天,緩緩道:“因為大戰即將來臨,他們都是維護正義的力量,我豈能讓他們有任何的折損?”姬雲裳淡淡道:“什麼大戰?”她的聲音中沒有驚訝,因為她已不屑於做任何偽裝。
郭敖卻沒有注意這點異樣,而是一字字道:“華音閣率領的武林正道,為剿滅魔天羅教而發動的戰爭!”一切與她所想如出一轍,看來,她還是最瞭解他的人。
姬雲裳想到這裡,不自嘲的一笑。
郭敖滿心充盈著大業將成的喜悅,昂首指點道:“我要你跟步叔叔擬定一個詳細的計劃,包括如何聯合武林正道,如何將天羅教一網打盡。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你們最慢也要在三天內將這個計劃給我。”姬雲裳看著他,輕輕道:“兩大陣營戰,要死多少人?要持續多長時間?要造成多大的災難?你有沒有想過?”郭敖的雙目猝然罩在她臉上,他的話音很輕,但卻含著無形的冷森:“我沒有,我只想過你一定會同意!”姬雲裳靜靜的看著他,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有些可憐。
——你若不答應,我就大開殺戒。這就是他的威脅。
郭敖森然注視著姬雲裳,這句話沒有說出口,但他相信姬雲裳能夠明白。
姬雲裳慢慢地點了點頭。
郭敖以為自己的脅迫起了作用,滿意地道:“你明白了就好,我等著聽你們的計劃。”他轉身,向青陽宮的方向走去。那裡有他的朋友們,他無法拋下他們不管。
死屍也是要掩埋的,當然,如果是活人的話,還要再補上一劍。青陽宮的繁華與優雅已皆不存在了,只剩下殘滅的青煙,猶自在繚繞著,慢慢飄上天際,隨後被風吹散。空氣中飄散著一絲敗亡的味道,郭敖忽然發現自己很喜歡這種氣息。
他喜歡灰燼,縱使隨著風吹遍天地,但灰燼就是灰燼,不會再變成亭臺樓閣,也不會有任何的私心與妄想。
郭敖行走在灰燼中,忽然發覺,世上的一切,也許只有都變成灰燼之後,才能夠平等。
這念頭讓他的嘴角不揚起了一絲笑容,但這絲笑容卻迅速沉澱下去,因為他看到了兩個身影,兩個在掙扎,在存活的身影。這一發現讓他訝異之極。
柏雍半邊身軀支撐著李清愁,正奮力向灰燼外走去。他們身上沒有傷,被劍心訣傷了的人,都是找不出傷痕的。
因為他們傷的是心。
但劍心訣下從無活口,郭敖知道得很清楚,自己那一劍,確確實實刺中了柏雍兩人的心臟,他們應該死得不能再死了才是,又如何會出現這種情形?
他停下來,饒有興味地看著兩個人。
柏雍彷彿觸電般住腳,他在郭敖出微笑的一瞬間,就發現了郭敖的蹤跡。兩個人的目光
會在一起。
柏雍身子顫了顫,郭敖揹負著手,繞著兩人正轉一圈,反轉一圈,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詭秘。柏雍忍不住問道:“你…你笑什麼?”郭敖悠悠道:“與天羅教一戰勢在必行,但我本來有一個擔憂,那就是誰來對戰天羅教主崇軒?崇軒雖從未出過手,但身懷血鷹衣、駕馭天羅教下無數高手的他,自然是此次決戰中最大的變數,由誰來消除這個變數呢?”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柏雍,讓柏雍不由得有些骨悚然,勉強道:“那自然是你啊…真正的
水劍法可沒怕過任何人。”郭敖微笑道:“本來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現在,我找到了最好的人選,那就是你。你實在讓我很覺得驚奇。”他嘆道:“說實話,殺了你,我本來很是遺憾的,因為我早就這麼認為:若世上還有一個人能對付崇軒,那就必定會是你!你中了我的劍,居然還不死,很好、很好!”他親熱地湊上來,拍了拍柏雍的肩膀,兩人就跟原來在荊州城中追查摘葉飛花一案一般無二,但柏雍的臉上卻
出了恐懼之意,他大叫道:“不行!”郭敖絲毫不動怒,笑道:“為什麼不行?”柏雍張了張嘴,卻什麼推脫的理由都想不出來,最後叫道:“因為…因為我想不出來穿什麼衣服去殺他!”郭敖笑道:“我忘了,你做任何事都要穿相應的衣服的。放心好了,這個問題,我早就給你考慮好了。不信,你看。”他從懷中拿出一
碧玉簪,輕輕放在柏雍面前,悠然道:“我相信,這衣服一定適合你的。”他的目光轉過來,看著李清愁,笑容依舊那麼沉靜:“有神醫在此,我想你們一定能在三
內將自己的傷勢療好,因為…三
之後,戰爭便開始了。”李清愁垂著頭,不去看郭敖。他不敢看,因為他怕一看到郭敖,自己就會崩潰。
現在的郭敖已不是他所認識的郭敖了麼?那會是誰呢?但無論是誰,李清愁都知道,自己那個可生死相托的朋友,已經徹底地失去了。
從此再沒有一個人可以共述豪情,再沒有人可為你慷慨赴死。
李清愁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實在很失敗,他本可擁有天長地久的愛情,但卻從身邊溜走;他本能結彪炳
月的友情,但卻化灰湮滅。
這,究竟為何?他的心絞痛起來。
郭敖卻踏著輕快的步子走了,只有當這腳步聲完全沉寂之後,李清愁才敢抬起頭來。
柏雍卻身子完全定住,雙目出巨大的恐懼之情。從他那不住微微顫動的臉龐上,李清愁
到了一股驚懼,他忍不住問道:“你…你怎麼了?”柏雍咬牙道:“沈青悒!”郭敖心情很愉悅,因為他知道柏雍決不會逃走的,那枚玉簪,是他親手從沈青悒頭上取下的,他知道柏雍一定能認得出來。
只要認出來,他就絕不可能走。而他不走,李清愁也就絕無可能走。郭敖很瞭解李清愁,他們本是同一類人,將朋友看得比什麼都重。唯一不同的是,對於現在的郭敖來講,朋友已完全不值一哂。
他已有些記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似乎有些很重要的東西從自己的心中剝離了,換來強大的力量。但郭敖很喜歡這種覺,因為他需要力量。
他即將帶領著正道中所有的人,將魔教完全消滅。從此華音閣的功勳將覆蓋整個大地,無與倫比,無人能及。而這些,都是在他的領導下完成的,那麼,他的暴,他的妄為,都將被別人忘記,留下的將只有功勳。他從華音閣年輕一代的臉上已看到了躍躍
試的表情,這些年輕人,身懷高明的武功,心中更多的是揚名立萬,怎會知道苦難、災厄呢?只要戰端一啟,只要他們取得第一場的勝利,他們就會迅速站在他這邊,而他在華音閣中的地位,將無可動搖。
我將引領著你們,走向輝煌的終結。
郭敖微笑著,雖然手段稍欠光明,但他的用意是好的,而採取這些手段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世人並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而郭敖又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告訴他們。
就彷彿鑄劍一樣,鐵胎並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於是便要由錘子來告訴它。等到無數的錘擊之後,鐵胎就會知道了,因為那時它就成為一把劍,一把可殺人,可血的劍。
郭敖嘴角出了微笑。他確認自己的做法沒有錯,一萬分地正確。他不
對姬雲裳與步劍塵懷有鄙夷,妄稱絕頂高手,居然不知道什麼是對錯,要他這個年輕人來告訴他們,看來真是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
痛罵了姬雲裳與步劍塵,郭敖的笑容更加愉悅,突然,一雙笑的美眸忽然出現在面前,郭敖的思緒倏然頓住,他赫然發現,自己已行入了海棠花叢的深處。
秋璇仍然像郭敖第一次見她那樣,慵懶,嬌媚,手中握著酒尊,尊中是深的酒
。
郭敖盯著她,收斂起的笑容又慢慢綻放。
他記起來了,秋璇是唯一一個沒有造他反的人。這個發現讓他覺舒暢了很多,雖然秋璇目無上司,孤高散漫,但郭敖決定容忍她。
因為她畢竟是華音閣中獨一無二的。
他笑道:“不請我喝一杯麼?”秋璇搖了搖頭,道:“你那麼威風,我這裡的酒可不配你喝。”郭敖不以為忤,在秋璇的對面坐下,沉了片刻,道:“我要與天羅教開戰了,你有什麼意見麼?”他本不是隨便將心事說給別人聽的人,但看到秋璇臉上的淡然,他忍不住想讓她震動起來。果然,秋璇的雙目立即亮了起來:“那會不會非常有趣?”郭敖笑了:“再沒有比它更有趣了,簡直有趣死人。”秋璇的眼睛更亮:“那就絕對少不了我!你快走吧,我要做準備了。”她這麼直接地逐客,郭敖卻不生氣,站起身來,道:“能不能告訴我,你要做什麼準備?”秋璇眨了眨眼,道:“聽說天羅教中有很多寶貝,我得趕緊騰出一個大袋子來,好準備裝去!”郭敖哈哈大笑,拂動海棠,走了出去。他的心情忽然變得很輕鬆,因為他知道,至少秋璇是站在他這邊的。
那就為了紅顏一笑,傾覆天下吧。
想到這裡,他登上路旁的一塊巨石,將雙臂張開,彷彿要將一切置於羽翼之下,但突然又覺得自己的理由有些滑稽。
紅顏一笑?
難道沒有了朋友的他,已經只能靠這還不著邊際的愛情,來支撐自己的空虛了麼?秋璇託著腮想了想,一雙鳳目越來越亮。她突然大叫道:“嘻、哼、哈!三個老傢伙快出來,我有要事讓你們去辦!”黑影瞳瞳,三張青鬱的面具出現在花叢旁。
她拿出一封描著海棠的信箋,到為首的黑影手上,大言不慚地道:“不把這封信送到,就不要回來見我!”那人沒有答話,拿好信轉身離去。顯然他們對於秋璇這種頤指氣使,也已忍受得習慣了。
看著三人遠去的身影,秋璇實在忍不住,忍不住大笑起來。
這件事實在實在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