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哪吒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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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陳塘關總兵，李靖也有他自己的顧慮。

東海龍王不是良善之輩，他用全陳塘關百姓的命作為籌碼，令哪吒自盡，在哪吒死後，龍王方才高抬貴手，饒過陳塘關。若哪吒復活，那龍王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陳塘關將是大禍臨頭。

李靖不是沒有心，不是沒有情，他與哪吒之間雖說不上父慈子孝，但也不至於想讓哪吒去死。可當哪吒的命，和陳塘關百姓的命擺在同一天枰上，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李靖帶著一隊士兵到了哪吒廟，他仰望著哪吒惟妙惟肖的金身，簡短地說:“砸！”士兵們聽命行事，一窩蜂上前用兵器在廟內打砸，踹翻了香案，砸壞了雕像，把這廟內得一片狼藉。

有香客前來阻止，士兵就挨個兒地把香客給“請”出哪吒廟，態度生硬而強橫。

有人喊道:“李靖你不敬神仙，會遭報應的！”李靖回道:“我不砸這哪吒廟，全城的人都跟著我遭報應！”在李靖打砸哪吒廟時，苗知塵和楊戩則是在金光內。

哪吒所收的天地功德即將到達標準，他很快就能復生了，太乙真人是專程叫回他們二人來見證這一刻。

太乙真人將哪吒身放在蓮花花心之上，說:“再過一個時辰，哪吒就能甦醒了。”楊戩說:“嗯。”苗知塵卻對此不抱希望，只惆悵得盯著那朵睡蓮。

楊戩問:“你怎麼了？”苗知塵說:“二郎，你記得我跟你說過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嗎？”楊戩說:“說過。”苗知塵說:“這就是命。”楊戩不解其意。

等待時總會覺得時間過於漫長，這一個時辰彷彿拉長成了一天。

當睡蓮的花瓣合上，太乙真人動地說:“好了！”然而，那花瓣合到一半時又散開了，哪吒的身高速腐爛，太乙真人和楊戩同時出手，一個取哪吒的魂魄，一個施法保住哪吒的身。可哪吒的身腐壞得太快，連楊戩也無能為力，他們眼睜睜得地看著哪吒小小的軀體化成飛灰。

楊戩雙手緊握成拳，問道:“師叔，這是怎麼回事兒？”太乙真人頹然道:“我讓你們給哪吒在陳塘關設廟，是為了讓凡人的祭拜和為哪吒攢足功德，當一個人的功德足夠大時，他就有了飛昇為神的資格。我意在為哪吒塑一個神格，如此一來他的魂魄便能歸還身。”他頓了頓，說，“有人毀了哪吒廟，讓我們的努力功虧一簣了。”楊戩咬牙道:“東海龍王！”楊戩踏雲就飛向東海，苗知塵在後面叫了好幾聲也沒得到回應。

苗知塵捂住眼，以防自己會出淚來，哪吒的身消亡，就好像哪吒又當著他的面死了一次。他說，“真人，你便用那千年蓮藕為哪吒重塑身吧。”太乙真人道:“當初應該聽你的，直接用了這千年蓮藕，哪吒的身也不至於保不住了。”他擦了擦眼角的淚，“可惜了我這傻徒兒，是再也長不大了。”苗知塵說:“嗯，勞煩真人了，我去看看二郎。”太乙真人說:“去吧。”苗知塵沒有去東海，而是去了陳塘關的哪吒廟。

哪吒廟已成了一片廢墟，鍍金的雕像也四分五裂。

苗知塵逮住一個路人，問到:“你可知這哪吒廟是怎麼回事兒？”路人說:“哎，別提了，李總兵親自率人來把哪吒廟給砸了。你說這李總兵都想些什麼呢，哪吒為民除害，又是他的兒子，他不來上香就算了，竟還砸廟，真是作孽哦！”苗知塵說:“多謝。”苗知塵徑直去了總兵府，府外的士兵攔住了他。

士兵說:“苗先生，總兵吩咐了，你和楊先生都不能再踏入總兵府一步。”苗知塵說:“我有事找他。”士兵說:“對不起，苗先生你請回吧。”苗知塵吃了閉門羹，倒也不惱，他繞過士兵，另尋了沒人看守的後院，翻牆進了總兵府。

苗知塵是來找殷夫人的，他得把哪吒的情況告訴對方，否則這個為了三兒子而肝腸寸斷的女人恐怕會傷心死的。

苗知塵一到殷夫人的房外，就聽到了房裡傳來烈的爭吵聲。

殷夫人說:“李靖，我當初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這麼個鐵石心腸的人！”李靖說:“我跟你解釋過了，我是為了全陳塘關的百姓才會這麼做。”殷夫人說:“你別狡辯了，你是怕面對你自己的懦弱。”李靖音量拔高，道:“你在胡說什麼？”殷夫人說:“你口口聲聲為了陳塘關的百姓，可當龍三太子胡作非為強搶民女，讓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時你在哪裡？當龍王不降水讓陳塘關大旱時你在哪裡？你不顧百姓的哀求哭號，只一句龍三太子不歸凡間管就將他們打發走！”

“那你要我怎麼做？”李靖搶話道，“龍王是正神，龍三太子是他兒子，他們全都是神仙，我不過一介凡人我能做什麼？”

“你能做什麼？你能做的是向龍王抗議，是為百姓討公道，而不是當一個縮頭烏龜！”殷夫人字字誅心，毫不留情，“我兒哪吒天生神勇，赤子之心，他為了陳塘關的百姓殺龍三太子是做了天大的好事，若非是他，陳塘關現在恐怕已被大旱鬧成了一座死城！可你呢？當龍王上門尋仇時你怕受到牽連，就推出了哪吒；當哪吒廟香火鼎盛時，你怕再惹怒龍王，毀了哪吒廟，斷了我兒的一線生機。說到底，你李靖從頭到尾就是一個懦弱的膽小鬼！”殷夫人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就是響亮的耳光聲。

苗知塵忙去推門，可門從裡邊鎖上，他本推不開。

房裡接連不斷的有噼裡啪啦的聲響，苗知塵喊道:“李靖，開門！”可房中的巨響壓過了他的喊聲，二人誰也沒聽到苗知塵的敲門聲。

突然，所有的聲音就沒了，剩下的是詭異的靜謐。

苗知塵喉頭一緊，那種不詳的預又來了。

門在苗知塵眼前緩緩打開，發出“吱嘎”聲，首先映入苗知塵眼簾的是提著劍的李靖和那劍尖上滴落的鮮血，而在李靖後邊，是翻倒破碎的傢俱，以及死不瞑目的殷夫人。

殷夫人大睜著眼，腹部的血窟窿仍在往外汩汩血，染紅了她一席白的喪服。她手中握著一件未繡完的肚兜，那是她要給哪吒的禮物，卻最終沒能送出。

苗知塵看著李靖，像是看到了一個惡鬼。

李靖辯解道:“不不不，苗先生你別誤會，夫人不是我殺的，是她撞到了我的劍上，他是故意尋死。”苗知塵向後退開一步。

李靖說:“我扇了她一耳光後她就要與我拼命，你說好笑不好笑，我倆二十多年的夫，她居然說要我去死。我太生氣了，就出了劍，我是想嚇嚇她，讓她安靜點，可她卻直直地衝過來，就撞到了我的劍！”苗知塵咬緊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李靖眼神空的，“我們年少成親，二十多年來相敬如賓，恩愛有加，為了她我不曾納過一房妾，到頭來，她卻為了一個闖禍的兒子想要我死！呵，哪吒死了難道我不難受嗎？我也難受啊！但不讓他死能怎麼辦？他不死，陳塘關的人要死，我也要死，我們全都要死！”苗知塵說:“殷夫人說得對，你說的一切不過都是在為自己的懦弱無能找藉口罷了。”李靖咆哮道:“我不是懦夫！”李靖舉劍就向苗知塵砍來，苗知塵踩上筋斗雲就跑，李靖忙御風來追。

李靖年輕時好歹學過仙術，這些年來也勤學苦練沒有輟下，要對付一個苗知塵不在話下。

李靖當空幻化出一把巨劍，劍再分為百把，如同下雨般墜向苗知塵。苗知塵扔出水龍珠，孫悟空殘存在龍珠中的法力令水龍珠變出一條水龍，水龍張開大口，把劍全部下，俯衝向李靖。李靖閃避不及，被水龍砸中，超強的水壓撞得李靖肋骨骨折，噴出一口血來，從空中掉落。此處距離地面有百米高，若無仙法護體，定會粉身碎骨，李靖勉強調動體內殘存仙力，召來一道清風托住自己，這才沒有摔成重傷。

苗知塵落地，拾起李靖掉落的佩劍，他一步步走向李靖，李靖以手肘支撐自己，驚恐地倒退。

李靖說:“我是紂王近臣，是陳塘關總兵，你不能殺我。”

“李靖，你該死。”苗知塵是第一次有了殺人的衝動，在《大鬧天宮》時李靖以玲瓏寶塔囚哪吒他已對此人深惡痛絕，在《哪吒鬧海》中李靖則是變相害死了哪吒，又阻攔哪吒復生，他便恨不得將李靖千刀萬剮！他倒提著劍，用那鋒利的劍刃對準了李靖的心臟，只需一劍下去，他就能殺了這個男人，也免了哪吒後受玲瓏寶塔之苦！可是，他握劍的手在輕微的顫抖，他的劍尖好幾次已碰到了李靖的鎧甲，卻是偏偏下不了手。

在神仙的世界裡，死個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神仙一怒，伏屍百萬也並非誇張。因為在這個體系中，人命就是不值錢的，它的存在價值就是為了推動故事的前進，微不足道好似路邊的螞蟻。可惜，苗知塵不是這個體系裡的人，他從小的教育和思想讓他做不到把這把劍送入李靖的膛，儘管他當真恨極了這個人！

苗知塵的劍脫了手，再不看一眼李靖，乘上了筋斗雲。

李靖驚詫於自己的死裡逃生，他問:“你不殺我？”苗知塵說:“我不殺人。”李靖說:“你不殺我，我卻不能保證我有朝一不會殺你。”苗知塵說:“你殺不了我。”李靖說:“你是想讓楊戩殺我？呵，恐怕楊戩自身難保了。”像是為了驗證了李靖的話，陳塘關上空響起四道龍，金，銀，青，白四條龍成包圍之勢，一個招來雷電，一個招來大水，一個招來火焰，一個招來岩石，全部向那中心的人攻去！

那人正是楊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