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信仰崩塌上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為什麼？

聽到這個問題，伽列爾·山姆的表情重新變得黯然，坐在地，長時間沉默著，一動不動，彷彿萬年沉默的冰山。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這口氣是這樣長，又是這樣沉重，在小小的空間迴盪著，帶起一陣低沉迴響，帶著異樣的滄桑，異樣的苦澀。

“你有沒有計算過，這一生一共殺過多少人？”伽列爾·山姆忽然澀聲問道。

這個問題來得很突兀，更似乎離題萬里，雷動楞了一下，搖搖頭:“我沒算過，但是我管他有多少人，我只要知道我殺的人都該死，已經夠了！”

“我算過。”伽列爾·山姆目光顯出一絲痛苦，“在凡間，我親手擊殺的，一共有五百三十七人，我帶隊擊殺的，有九千三百二十五人，由我設計而經過他人擊殺的，一共是三萬三千六百零八人。在仙界，我親手擊殺的，只有二十九人，但我率領、指揮的軍團，殺死的各種族修士，超過一千五百九十億！”雷動倒一口冷氣。作為一個軍人，清楚自己的殲敵數量並不稀，但是，作為一個龐大軍團的指揮官，卻將這個數字確到個位數，簡直匪夷所思！

“我這雙手，沾滿了鮮血，永遠也洗不乾淨。”伽列爾·山姆將雙手舉在身前，呆呆地看了很久才嘆了口氣，“我之所以殺死這麼多人，唯一原因，是他們不信聖帝，他們是我認定的異端！”忽然之間，雷動明白伽列爾·山姆問出那個莫名其妙離題萬里的問題，究竟是向表達些什麼了。

“我出身在一個篤信聖帝的家庭，我的祖父母，我的父親、母親，我的弟弟，還有我，都是最虔誠的聖帝光明教信徒。”伽列爾·山姆臉似乎陷入了漫長的回憶，臉有些懷念，又有些憂傷，“我從小認為，光明聖帝，是這個世界最偉大的存在，是唯一的神，他的仁慈，將無限光明灑遍每一個角落，只有他，才能讓世人得到內心的幸福和安寧，才能讓人的靈魂進入天堂。但是，這世界，總是有那麼多人，他們不信聖帝，甚至與聖帝為敵，創造出重重異端說，攪亂世道人心。他們都是魔鬼，是他們讓世人墮落沉淪，他們，都該死，都該下地獄，殺死他們，是對他們靈魂的拯救！當我發現自己身有那麼多神之處，當我發現通過艱苦的修行，竟然能夠擁有那麼多不可思議的能力，能夠更加接近聖帝、接近神的時候，我更加堅信自己的選擇沒錯，我是那個聖帝挑選出來，為他掃平一切異端的特殊人物…”伽列爾·山姆的聲音越來越低沉，雷動輕輕嘆了口氣，三界之，抱著這種信念的人，是在是太多了。他們反對任何與自己不同的信仰，他們錮所有不同的言論，總是妄想著將所有人的思想，統一到某個固定的框子之。他們嘴裡說著寬恕，心裡念著仁慈，而他們採取的手段，卻是那麼暴力，那麼恐怖。所不同的是，在很多情況下，大多數人因為能力的缺失，只能在心想一想，另一些人，則依靠某種嚴密的組織，實施這種恐怖，而那些最特殊、最有能力的，則從此走另外一條道路…

“我加入了軍隊，利用我的能力，在世界各處殺死那些我認為該死的異端。在內心深處，我認為，每殺死一個人，給聖帝的皇冠增添了一抹光彩，為聖帝的光明普照大地帶來更多希望。”伽列爾·山姆的聲音充滿諷刺，“我和你不同，你只是想讓身邊的親人、朋友，生活得更好一點、更安全一點，最多，是想讓你的同類，讓世界的生靈少受一點痛苦。你從來沒有想過，讓其他人按照你認為的幸福去生活，按照你規定的信仰去信仰。你做了，做得很成功，你從來沒有計算過，自己究竟殺死過多少人，但是你很坦然，很問心無愧。而我，沒有你這麼幸運…”雷動默然，也有些心驚。作為這一生最大的對手，伽列爾·山姆無疑對自己研究的很深，瞭解得很透徹。自己，的確如伽列爾·山姆所說，從來沒有強行改變他人生活方式和思想方式的雄心壯志，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自己的親人朋友，甚至是為了自己和最心愛的人，無憂無慮地生活在一起，按照各自心願自由地呼著空氣，享受這生活的快樂。

這目標很小，卻又很大，很微薄，卻又很沉重。為了這個理想，自己做了很多很多，也付出了很大代價，大到一旦細想起來不寒而慄。

自己尚且如此，不問可知，懷著那樣宏大理想的伽列爾·山姆，又為他的理想做了多少，付出了怎樣的代價？而當他發現這一切都是錯的，他的內心將是如何痛苦？那是人生信仰的崩塌，那是整個天空塌陷的錐心之痛！

宏大的人生理想帶來的，究竟是幸福，還是無邊的痛苦？

在這一剎那，雷動忽然覺得，像伽列爾·山姆嘆的那樣，自己真的應該到慶幸。

帶著同情，雷動深深看著眼前這個一眼沉默而痛苦的男人，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麼。

伽列爾·山姆的臉極度扭曲猙獰，似乎是在哭，卻又似乎帶著諷刺的笑容，聲音變得尖利起來，“可是，有一天，我卻發現，這一切，原來都是錯的！我所為之奮鬥的目標，全部都是虛空的，我所虔誠信仰的神，從來都不是我想象的仁慈，而我自己，變成了殺人如麻、只能帶來死亡和絕望的魔鬼…”伽列爾·山姆狂笑起來，笑得無癲狂，卻又無絕望。

狂笑聲逐漸止歇，小小的空間裡，再次陷入令人壓抑的沉默，連巴別爾，也安靜下來停止了掙扎，看著伽列爾·山姆的“目光”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