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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離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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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看不見,可她仍然搖了搖頭:“進去吧。”

“默笙,這是你自己選擇的。”他在她頭頂沉沉地說“從現在開始,就算我們一輩子相互折磨,我都不會放過你。”初秋的天氣,明明還應該不太冷的,默笙卻突然覺到那風裡吹來的寒意,從腳底一直涼到心上。

接下來是一連串的程序。默笙不免覺得不可思議,就這些東西,幾張紙,幾個印章,居然就可以把兩個本來毫不相關的人拴在一起一輩子了,不管他們曾經如何。

一個多小時前,她都沒有想到她和他居然會成為夫,這樣急劇的變化幾乎讓她懷疑現在的一切是否真實…

“簽字!”耳邊突然響起以琛陰沉的聲音“現在你沒有機會反悔了。”她這才回神,發現自己在簽字之前愣太久了,連忙簽下自己的名字給狐疑的工作人員。

“小姐。”工作人員拿過表格,遲疑地再問了一遍“你真的是自願的嗎?”以琛的臉差極了。

“當然。”默笙笑著說“剛剛我在想,家裡的窗簾選什麼顏好。”從民政局出來,以琛扔了一把鑰匙給她:“把你的東西都搬到我那裡去。至於窗簾的顏,你愛換就換好了。”他微微諷刺地說。

默笙沒注意他的嘲諷,握著手中的鑰匙,有些心神不定,太快了,可這是必然的不是嗎?

以琛又從皮夾裡拿出一張銀行卡:“所有的支出都從這上面支付,密碼是xxxxxx,記住了?”默笙點頭又急忙搖頭:“不用給我,我自己有的。”以琛冷凝著臉說:“我不希望我們結婚第一天就因為這個而鬧矛盾。”默笙知道他固執,無奈地接過,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那你呢?”她怎麼覺他完全把他自己排除在外。

“我?我要去廣州出差一週。”他抬腕看錶“一個小時後的飛機。”她大概是世界上最獨立的新婚子了。

結婚第三天晚上,默笙在以琛家的客廳,對著一大堆從她那裡搬來的東西,發呆。

這些東西放廚房,這些放書房,還有這些攝影器材,她需要一間暗房…她的衣物放哪裡?主臥室?

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他?她盯著電話。

一陣悠揚的鈴聲響起,若不是鈴聲相差太大,她幾乎要反地接起電話了。

打開門,默笙一愣,這個一身家居打扮的女子她認識,赫然是小紅嘴裡的“狐狸”小姐,她看到她也頗為訝異,不著痕跡地打量她一眼,問:“以…何律師在不在?”

“他出差了。呃,你要不要進來坐坐?”默笙客氣地說。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她走進來,自我介紹說“我姓文,曾經是何律師的當事人,就住在樓下。”她看著默笙,有些疑惑:“我們是不是見過?”原來她沒有認出她來,默笙點點頭,提起她們都認識的人。

“顧行紅”這是小紅的大名。

“對了,你就是那個陪她相親的人!”文小姐恍然大悟,又若有所思地說“原來你和何律師認識,怪不得。”默笙不解地望著她。

文小姐聳聳肩說:“我是說怪不得何大律師會親自接我下班談案子,原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是託你的福。”她將手中的袋子扔給默笙:“這是我包的餛飩,有多,就拿來了。真是的,害我白白自做多情一番。”這位小姐外表嬌柔,說話卻是快又麻利,看她和小紅吵架就知道。默笙承認又不是否認又不是,頗為尷尬。

文小姐揮揮手:“就這樣,我走了。”默笙送到她門口,她突然問起小紅“她還在不停地相親?”默笙在她眼中捕捉到一抹關心,搖頭回答:“不了。她快定下來了。”文小姐目光一閃:“不是搞遊戲軟件的吧?”

“不,是個外科醫生。”

“那就好。”文小姐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她總算想開了。叫她不要恨我,那個男人愛的不是我。”她說到這裡又反悔“不,現在還是不要告訴她了。”她走了,默笙看這手中的餛飩,略一猶豫,拎起電話,撥以琛的手機。

電話響了三聲後被接起。

“喂。”他低沉的聲音傳來。

“喂。”默笙應了一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和平常不太一樣,急忙平心靜氣“是我。”

“有什麼事?”

“呃,是這樣…剛剛樓下的文小姐送了一袋餛飩來,還有她說謝謝你上次幫她的忙。”默笙一說完就知道自己選了一個最差的開頭,懊惱已經不及。

果然那邊靜默幾秒,響起他嘲的聲音:“你在懷疑什麼?放心吧,就算我曾經對她有過什麼想法,那也是‘未遂’。”言下之意,她這個“已遂”的人是沒資格質問他的。默笙理智地轉開話題:“我想問問你那間儲物間可不可以改造成暗房?”

“隨便。還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有…嗯,我的東西放到哪裡?”那邊頓了頓“何太太,你的丈夫身心健康,暫時沒有分居的打算。”他諷刺地說。

這個電話打得真是糟糕透了。默笙握緊話筒,最後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週五晚上。”

“好,我等你。”默笙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說完才意識到這句話有太多涵義在裡面,不由屏息。

那邊也沉默,然後“咯”的一聲,電話裡傳出忙音,默笙呆住,他居然就這樣把電話掛了!

何以琛收起手機,推門走進包廂,外貿公司的李總一見他進來就起身敬酒:“何律師你跑哪裡去了,來,我再敬你一杯,今天的談判實在太彩了。”以琛應酬地笑笑,碰杯,一干到底。

無非一些恭維和場面話,吃了一個多小時,李總說:“何律師,我看我們也吃得差不多了,不如換個地方如何?”一群男人立刻意會,曖昧地笑起來。

看他們的樣子不用說也知道是什麼地方,以琛連忙說:“李總你們去吧,我先回飯店了。”

“何律師,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李總故意拉下臉來。

以琛苦笑著說:“實在是家裡老婆管得緊,喏,剛剛還打電話來查勤,一會兒要是打到飯店我不在,回家恐怕要不得安寧了。”一群男人立刻一副心有慼慼焉同身受的表情,李總說:“既然何律師堅持,我們就不強求了,讓小楊送你回去吧。”司機小楊站起來要送他,以琛婉拒:“不用了,飯店不遠,我走回去,路上正好看看夜景。”好不容易脫身,以琛不想回飯店,腳步一轉,往反方向走去。

廣州是一個太璀璨的城市,很容易就叫人目眩神失方向。以琛漫步在某個廣場,穿梭在老人、情侶、孩子中間,享受這鬧中取來的安靜。

忽的白光一閃,以琛轉頭,身邊有人在拍照。兩個學生模樣的女孩子,大概也是遊客,在廣場上拍照留念。

莫名其妙地就想起她,第一次見到她,也是這樣的白光一閃,然後就看到一個女孩舉著相機笑眯眯地看著他。

任何人被偷*拍都不會太高興吧,但他當時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皺著眉頭瞪她。

她一開始被他瞪得有點心虛,但立刻理直氣壯起來,惡人先告狀地說:“喂,我好好的拍風景,你為什麼突然冒出來?”他本來還有點生氣的,但被她這樣一說,真不知道是氣好還是笑好,只好不理她,舉步離開。沒想到她竟然追上來問:“喂,你為什麼走了?”如果這時候還不懂得反擊真是枉為法律系的高才生了:“你不是要拍風景嗎?我把它還給你。”她登時臉漲紅,半晌訥訥地說:“好吧,我承認我偷*拍你。”懂得認錯還算有救,以琛邁開腳步,她卻不緊不慢地跟上。走了一段以琛忍不住回頭:“你跟著我幹什麼?”

“你還沒有告訴我名字、系別啊。”她無辜地說。

“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不告訴我我怎麼把照片給你呢?”

“不需要。”

“哦。”她點點頭,一副沒關係的樣子“那我只好洗出來以後到處去問啦。”他不敢相信:“你站住。”

“幹什麼?你擔心我找不到你嗎?”她一副你彆著急的樣子“雖然全校有好幾萬人,可是有志者事竟成,我一個個地去問,總會問到的。”那他也不用在學校混了,以琛咬牙切齒:“何以琛,國際法二年級。”說完轉身離開,走老遠還能聽到她的笑聲。

過了兩天她果然找到他,獻寶似的掏出照片,照片上的他在夕陽下沉思:“你看你看,我第一次把光影效果處理得這麼好呢!你看到陽光穿過樹葉了嗎?”而他卻是一抬頭,在她的臉上看到了跳躍著的陽光,那樣蠻不講理,連個招呼都不打的穿過重重陰霾照進他心底,他甚至來不及拒絕。

她是他灰暗生命裡唯一的一縷陽光,但這縷陽光卻不唯一地照耀他。

那離開的七年,另一個男人…

以琛閉上眼睛。

承認吧,何以琛,你嫉妒得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