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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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熊愛英辦公室，我才知道她真的做得很好，在北京有二十個門市部。當然，熊愛英有二十個門市部的事情也是她自己告訴我的。

“姐姐，你這辦公室可真大，我看外面請了那麼多人，業務量想必也大得很吧。”我喝著茶，看著寬大黑辦公桌對面的胖女人，臉上出做作的笑，討好的問著。

“呵呵，這個辦公室並不大，在我二十個門市裡面只排在第五，但這裡風水好，所以我自己的辦公室就放在這裡了。你的資料我都看過，不錯，價格能再少點嗎？”她輕描淡寫漫不經心的顯擺著，炫耀著。

“這個價格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做不了了，我必須要保證你的客人不投訴才行，所以只能這價了，再少服務質量可就得打折扣了。別人可能給你報了比我少的價，可那是少價又少秤的買賣啊，容易出問題，咱們做生意，服務質量才是信譽的保證。”我誇誇其談底氣十足，你熊愛英下面都有二十個門市部了，想必也知道這道理，在你面前我才不怕價格高呢，只要服務好，你也就會滿意了。

我在心裡yy著，希望這次可以談上一筆大生意，二十個門市部只要從她手裡沁漏出來一點就夠我忙活的了，哼哼，這人比人吶！

“小弟你這話說得也對，現在快到五一了，等過了五一就發些散客給你試試，如果接待得好到時候再合作，情歸情，生意歸生意，畢竟我們沒有合作過我也不知道你那邊的接待能力和水平，只能先些散客。”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隱隱有種高高在上給人施捨的姿態，我心裡很不舒服但也不敢表出來。

“謝謝姐姐，小弟明白，這是人之常情，你能給小弟發些散客都已經是很照顧了。

對了，姐姐，可不可以在五一之前就發啊，反正現在離五一還有些天。”我違心的笑著，心裡還是存著的，想起在王南那裡，也是叫人家大哥，那傢伙就沒這位姐姐這麼好說話。

雖然姿態高了點，但人家現在有了那資本，只要給客人，這些算什麼呢，有那就是娘哇！

“五一的時候我有好幾個專列要做，忙，現在不能分心，下面的人現在只能跟以前的老關係合作才做得來。

只有等到五一過後專列走完了，才有力跟你合作一些，再說，五一前也是很忙的，怕出亂子，還是老關係可靠…”

“是啊是啊，那姐姐這次不是又賺大錢了，一個五一就做了好幾個專列？小弟就先祝姐姐財源廣進，你也這麼忙，我都過來打擾那麼長時間了，這樣吧，今天小弟請姐姐吃個飯，姐姐賞個臉吧。”上次王南沒準備放團給我，請他吃飯他不去，這次熊愛英想必是沒問題了吧，都決定了發散客給我，這吃個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飯今天就不吃了，只要小弟有這份心就行，等五一過後再請吧，現在很忙，真的很忙，我呆會兒還得請客戶呢。”我帶著遺憾而愉快的心情離開了熊愛英的辦公室，意外的覺得這豔陽天確實暖和。雖然心裡有些不解為什麼熊愛英和我只是第一次見面就非常乾脆異常快的答應了給我發客人，但這總歸是好事，最後想不出什麼原因，只能歸結於自己人品太好，財運到來，還有，我和她有緣，對，有緣！滿街的車在我眼中顯得那麼的可愛，街邊不高不矮的樓群都處處散發著生機，展著笑臉，鋼筋水泥在陽光裡也拋棄了往的冰冷。

北京，你太可愛了，熊愛英，哦，不，姐姐，其實你一點都不老，真的很年輕很年輕哦，如果你喜歡，我叫你妹妹都行…在我自我陶醉得意忘形的時候，電話又響了，隨著電話來的是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

“…現在的報價你要重新做，給客戶重新報一遍，但還沒有確定…你要做好準備，今天總社剛開完會，昨天旅遊局召開了各旅行社、旅遊車隊、景區、旅遊購物店會議，現在拿回扣必需要合法，要經過旅遊局和地稅局的帳戶走，就在這幾天實行…你那邊自己注意，這段時間先別忙著報價…”顏茹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我從頭到腳一身冰冷，剛剛覺得有些暖和的氣溫突生寒意，滿心喜悅滿懷豪情一腔熱血剛有了點希望有了些盼頭，還沒來得及高興三分鐘就來了次從高處墜落的慘痛經歷。

滿肚子苦水無處可吐，世事變化不定，時不予我。去年旅遊局準備實行卻因為種種原因而沒了音訊的旅遊行業整治行動在大家都快要淡忘的第二年終於提上了議程，而且來勢洶湧，聽顏茹的語氣，這次似乎是認真的，是下了決心的，是一定要實行的。

我在街上站了有半個小時，最終沒有轉身去見熊愛英告訴她報價有錯。我還需要了解詳情，顏茹這一個電話只是說了個大概，具體的事情我還一知半解，不能做出準確的反應，現在需要的是冷靜。

打了個電話給童強，叫他回辦公室，我也坐上公車回程。

“你開什麼玩笑，去年鬧得那麼兇都沒搞下來，張家界不比別的城市，搞不下來的，放心吧。

現在全國哪個旅遊城市不準拿回扣？導遊不拿回扣吃什麼？張家界的龍頭產業是什麼？支柱產是什麼？都是旅遊，導遊在旅遊中的重要想必不用我多說了吧，放心吧，旅遊局那幫子人吃飽了撐的，鬧不了多久的。”童強在辦公室走動著，揮著右手領導發言一般。張果惱今天白天不在家，只有我和童強兩個人在，我看著那扇打開了通向客廳的門，只覺得前程濃霧漫，計劃終是趕不上變化。

“話是這麼說，可我們現在的報價怎麼辦？導遊再怎麼樣也比不過旅遊局吧，再說了，又不是不準拿回扣，只是要拿得透明拿得合法。唉，運氣怎麼就這麼差。”我嘆著氣，等著顏茹給我把旅遊局的文件給我傳真過來。

“這又不只是針對你我，怕什麼？全市都有一樣，所有的辦事處也都這樣…”童強正說著，電話響了，三聲鈴聲過後，傳真紙慢慢的吐了出來。文件上說得明白，行業整頓從四月二十八正式開始。

據市委市政府神，由市旅遊工作委員會牽頭，市旅遊局、市地稅局、市公安局、市工商局、市物價局共同展開行動，導遊拿回扣的問題將徹底解決。

考慮到張家界市旅遊產業的特殊和重要，考慮到幾千導遊員和無數旅遊從業人員的生計和張家界旅遊-行業的可持續發展，回扣是可以拿的，但要拿得合法拿得透明拿得安心。

本著客人是上帝的理念，回扣，哦，合法之後要稱佣金。從以前的百分之三十減為百分之十，這裡的情況先給各位看官說明一下，導遊帶著客人進了商店買了商品，所拿到的百分之三十或者更高的回扣，並非由導遊一人所得，而是要與旅遊車司機平分。

一人百分之十五，而現在旅遊局的這標準出來之後將會變成每個只能拿到百分之五，由此而來的就是車費將要大幅度上漲，以前司機的車費只要保住油錢和過路費就行，賺錢全靠回扣，現在顯然是不行了。

每個團隊在商場發生一單易，商場將不再給導遊現金回扣，而是開一張回執單，寫上應付金額，一個星期一結算，當然，這個結算在那百分之十里面還要扣除地稅局收取的個人所得稅。

以前導遊是每年到地稅六百到八百塊的個人所得稅，現在也改為每單扣百分之五的個人所得稅，每個導遊和司機都得到工商銀行辦一張專門的佣金卡，以方便轉帳之用，回扣再也不用現金，全部的商場都必須裝上旅遊局和工商銀行一起提供的轉帳系統。

旅遊團隊也只能在本旅行社所簽約的商店內購物，而且必需在旅遊-行程單上標明哪一天進哪一個店，期錯或者商店進錯將重罰。屆時市旅遊局以及各區縣旅遊局，市旅遊質量監督所和各區縣旅遊質量監督所將調兵強將，到各個旅遊商店去蹲點檢查。

對於膽敢頂風作案的出頭鳥，一定要嚴加懲治，情節嚴重者吊銷導遊證，還有警專門負責查車。

一個很簡單運行多年的潛規則就這麼被強大的機關給無情的打破，開始準備實行一種毫無經驗異常複雜漏百出很不完善的機制。張家界幾千導遊怒氣沖天心浮氣燥的同時我在北京看著傳真默默嘆息心涼如冰…

劉飄憶既然能夠包得下田甜，也就有能力去找別人，在這方面有錢男人和有錢女人並沒什麼不同。

有了二，三四五之類的也是理所當理情理之中的事，吳媚因為劉飄憶一個電話可以專門來北京看我，這樣的情誼夠不錯了吧，可她在外面還不是照樣快活豔福無邊？田甜想必也知道劉飄憶在外面有別的年青女人或者是年青男人，但她沒辦法，她處於弱勢，跟劉飄憶在一起現在可能是有了愛情，可一開始的時候肯定是因為錢的原因。

只要她還在乎劉飄憶的錢那麼她也就不可能把劉飄憶怎麼樣，離開劉飄憶的想法連冒頭都不會冒頭，最多發發脾氣，但這樣有什麼用呢？劉飄憶只要買些她喜歡的東西一鬨又照樣我行我素萌發故態，留給她田甜的只有淚水和心酸。

這本是她深埋於笑臉之下不容輕碰也不想提及的傷口和痛楚，而我沒頭沒腦沒心沒肝的就這麼不經意不小心讓這傷口意外的了一絲小口子，口子雖小，痛楚更甚。

“我給你倒杯水。”我看著她手邊的空空的水杯，試圖轉移話題，以引開她的心思。

“不用了，謝謝。”她對我了一個笑，一個自嘲的笑，又歸於平靜，兩個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坐在沙發上沉默無言。田甜眼睛朝下盯著茶几，我直視著對面的牆壁。

“她是去外面了，其實都是幾個人了，也沒什麼不可以說的。想必你也看得出來，她不可能耐得住寂寞，只守著我一個人過子，像她們那些有錢人的想法不是你我所能理解的。”她淡淡的說出這些話，話氣中透出無奈和淒涼，還有…傷。

“對不起，我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

“沒事。”她大度的朝我笑笑，打斷我的話“其實這種事兒我都沒地方說，今天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想說說，和你說說，你不會笑我吧？”我搖了搖頭，不知道說什麼好，又鬼使神差點了點頭。她沒在意我，繼續說:“其實當初我跟她的時候只是因為她給我錢，後來我也就慢慢的習慣了，然後我也就喜歡她了愛上她了。”她抬起頭想了一會兒，又說:“你知道嗎？我那時候是自己告訴自己，要自己試著愛她，我試了很長時間都沒愛上她。”

“那你怎麼又說自己愛她呢？”我有些不解。

“不知道，後來又慢慢的愛她了。真的愛她了，阿憶在深圳有公司，我在深圳就跟著她了，後來她來北京把我也帶來了，在深圳的時候，我就知道她在外面還有別的人…到北京來了我以為她會好點會收斂些，會專心的愛我，沒想到…”田甜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平淡，但我注意到她神的漠落，她眼中已經晶瑩朦朧。

“其實，這個…”我選擇著措辭“阿憶對你也很不錯了，你自己開心點就好，這種事誰也避免不了。就像我也一樣，媚姐在外面的事兒我都沒去想那麼多，只要她對我好就行。”情急之下我也管不了合不合適恰不恰當，就這麼稀裡糊塗拿自己和吳媚做了比喻。聽人說一個人在悲傷的時候如果聽到有人跟他一樣的遭遇就會減輕痛苦，我沒有想到這點，卻在無意中做到了這點。

“謝謝你，我沒事，只是突然想說說，說出來好多了。”田甜的眼淚終究沒有掉下來，看來在深圳那座無情的城市呆了不短的時間，人也多少沾染了些深圳的冷靜，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緒。

我準備再說點什麼的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我知道那美妙的時刻終於來臨，吳媚已經到了酒店進入房間，只等著我去縱火奔騰，躍馬馳騁。告別田甜出來，我看了看不遠處王南的辦公室，想著要不要去見他一面，畢竟都到了這兒了。

最終體內的慾望戰勝了心頭的理智，王南那幅面容沒有吳媚好看，想到過去可以洗個美美的熱水澡，想到那有些皺紋的身體，心裡又是一陣動，我抬腿邁向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