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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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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外頭燈火通亮,被探照得豔紅一片,人影混雜在黑夜與火光之間,一對讓人分不出半點眉目。

『你還是躲起來吧,待我瞧得清楚些,你再…』鳳懷沙話還沒說完,有人一刀劈落了柴房的鎖,一腳踹開門來。

單薄的門片被踢得四分五裂,立在旁邊的鳳懷沙,瞪著一雙眼,看著衝進來的惡徒。

洛明明反應慢,還沒揀個角落躲,就因為外頭有人一股腦兒的衝進來,而被嚇得驚呆了。

『你們做什麼?』男子握著大刀,滿臉橫,模樣兇惡不已,無疑是寨子裡的人。

『老三,你抓那個女人,我逮這個塊頭大的,咱們就殺出一條血路,看那群官僚狗子拿我們怎麼著!』鳳懷沙聽見他的話,手腳一向不怎快的他,如今像是猛虎出閘,不過三兩下就擋在洛明明身前。『我說,你們還是趕緊束手就擒,喪盡天良的鬼事幹多了,怎能還有活路可走!』『呸,羅裡八唆的,待老子割了你的舌,你就一個字都說不出了!』惡漢上前逮人,兩人直直退往後頭,正當絕望之際,遠遠就有一聲叫喊,悉得如是黑暗中的一盞明燈。

『少爺!您在哪兒?快出點聲讓…啊啊啊!闢大哥,別砍到我,我還要平安地護送我家少爺回府去…少爺,我是生啊!生帶救兵來救您,可得出個聲讓小的安安心…』『是生,生真的找人翻了這座寨子了!鳳懷沙,我們有救了!』洛明明開心地揪著他的衣角,喜上眉梢。

聽她喊著自己的名,鳳懷沙腳底一寒,那張被打得有些悽慘的臉面,也就更陰沉了。

『哦,我道那個狗官怎會大費周章地掀了寨子,原來咱綁的是京城的鳳家少爺啊!

好,憑著這點,老子活著要坑死你們鳳家;若是死了,也要拖你當墊背的,一塊兒下地獄!』聽聞對方的威脅,洛明明臉都嚇白了。

『洛明明,我真被你給害死。』護著她步步退向柴房深處,鳳懷沙其實也是無怨無悔。『如果今晚不幸一命嗚呼,記得每逢過年、清明、中秋到我墳上上幾灶清香。』既然為她棲牲了,那麼一年三次,這樣的要求也不算過分了。

『我們殺出去!』洛明明後悔死自個兒的大意,然而她心念一轉,隨即扯開嗓子大吼。『生!我和鳳懷沙在柴房裡,救救我們,救救…啊啊啊!』她的呼喊顯然怒了對方,喊沒幾聲,也不知道生是否聽見,就先看到亮晃晃的白刀子揮來,直直地劈往兩人的門面。『快點跑!』鳳懷沙推著洛明明抱頭鼠竄,平在乎的什麼英明神武,也全然是了,活著保住小命才是要緊之事。

『鳳懷沙,快!』洛明明跑在前頭,還不忘回頭喊著鳳懷沙,卻見這毫無武底子的男人,竟然抄起一旁的木,硬拚人家利得能割下脖子的大刀。

『洛明明,跑快些!我們之中,至少要有一個得衝出去。』一起逃的妄想,恐怕不太可能會成真,雖說武底一點兒也沒有,但鳳懷沙仗著自己身強體壯,鼓起勇氣擋擋,或許還有保她出去的機會。

『鳳懷沙,我們一起走!』他明明就不是個武人,卻固執得要這樣做。

洛明明瞧了心底既又心酸,同樣都是男人,她爹爹卻賭得散盡家產,連自己女兒都要賣了,可這男人和她沒半點血親,卻為她冒死抵擋,怎不教她鼻酸?

『你還不走?』洛明明站在門框邊兒,只差一步就可以逃出去,但回頭見鳳懷沙不過就差兩步之遙,竟順利擋下那兩名惡匪。

『你別拖累我!快點走,找生來救我。』鳳懷沙吼得很大聲,握著木的雙手被大刀給震得傷及筋骨,痠軟得差點握不住。

若不是真的打定主意要救她,像他如此愛惜自己,本又有些自私的人,豈會如此拚命?

生!你在哪裡?救命啊!』洛明明哭喊出聲,壓兒不敢先跑,這鳳懷沙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呀。

人家先前也說了,活著要坑鳳家,死了要拉他作陪;最慘的,說不準坑光了鳳家,還賠上鳳懷沙寶貴的一條命,她怎能擔當得起?

她什麼都不怕,就怕他抱著必死的決心護著自己,一旦人有不怕死的勇氣,那就形同天下無敵了。

然而這樣的堅決,伴隨而來皆是玉石俱焚的下場。洛明明寧可他別如此勇猛,為什麼明知道贏不了對方,卻要拚死力敵呢?

『鳳懷沙,我們一起走!生,你到底在哪裡?』洛明明左顧右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他越是賣命,她看得也就益發心驚。

他平時雖然壞,卻總在小處顧及著她。這男人自負得把自己看成第一,卻沒在這時拋下她,究竟是在什麼對候,她變成他心中的第一,而將他自己擱在後頭呢?

『不要辜負我的好意,你這死丫頭,腦筋這麼硬。』鳳懷沙的雙掌都被厚的結給磨出血,還是緊緊地不敢放。『虧我還覺得你聰明!』『我笨死也要和你在一起。』洛明明哭得滿臉淚花,模樣好不愧狽。

這句話,他等了好久!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聽到她心底最真誠的坦白了。鳳懷沙發自心底的高興,但是能不能撐到生出現呢,他卻是一點兒把握也沒有。

『明明,我真高興。』鳳懷沙覺得眼眶有些發熱,不知道盼了多久才如願聽見這句話。

『你們這一對,少在那邊裝噁心,想要在一塊兒?那就做對亡命鴛鴦,讓本大爺成全你,黃泉路上不寂竇!』惡漢抬腳,一腳踹飛鳳懷沙,只見他高大的身軀直直地往門邊飛去,狠狠地撞上泥牆後,嘴角滲出熱血。

『鳳懷沙!』洛明明驚叫,想要衝上前,但兩名匪賊也同時出手,而鳳懷沙的手腳更快,眨眼間撲到她面前,以身擋下大刀,雙雙飛撲在地。

溫熱的黏膩,順著鳳懷沙的肩膀滴落在洛明明的臉上,只見他狼狽的撐在上頭,臉已然刷白。

『鳳…鳳懷沙…』看著他半身被血染紅,他的血,一點一滴的跌落在自己臉上,和著忍不住奪服而出的熱淚,糾纏成最悽楚的紅淚。

『為什麼,你不走呢?』他笑著,嘴角還滲出些許的血。

『拋下你,我做不到!』洛明明哭啞聲,沒想到有一天會有人因自己而喪命。

『明明,是我不夠好,無法保護你。』鳳懷沙哽咽的說,覺得呼漸漸變得微弱。『我真痛恨這樣的自己…』『你沒有、沒有!』抱著他,洛明明承受不住他倒在身軀上的重量,沉得讓她想要崩潰地哭叫。『鳳懷沙,不要離開我!』『你知道嗎,遇到你是我覺得這輩子中最開心的事,可惜我的快樂,總是那樣的短暫。』至此以後,他將不再有這樣的經歷。『你成為我這輩子最想要擁有的心願,也同樣成為我這生中,最大的遺憾…』他的淚,落在她的面頰上,洛明明頭一次看到他這麼不甘心的表情。『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儘管他很想要再撐下去,想要將目光多停留在她身上,可是鳳懷沙明白自己,已經撐不下去了。

他趴倒在她身上,用盡所有氣力擁抱她,並且說著這段子以來,最想要對她說出的話。『為什麼,我不能再為你做得更多呢…』『不!』榻上,高大的身軀半側著,手撐著頭顱,臉略顯慘白,和身上那件新換上的單衣一樣,看來死氣沉沉。

生,你說我這樣孬是不孬?』看著自個兒臂上的傷口,鳳懷沙覺得真是喪氣,此刻死裡逃生的喜悅,淡薄得不見痕跡。

『少爺是洪福齊天,才能英勇的全身而退。』生端著藥碗,一旁小几上還擱著等會兒要換的藥。

鳳懷沙翻坐起身,伸出自己受傷的臂膀,忍不住破口大罵。『那一刀竟然只有劃破臂膀上的皮,這傷口不到三就癒合結痴,我鳳懷沙怎麼可以這麼窩囊,連趕個英雄都這麼的不稱職!』那道傷劃得極長,可是卻淺得讓他很想要砍死那群不中用的匪徒!

這難登臺面的口子,卻該死的了很多血,害他誤以為自己壯烈成仁,真做了值得被人歌功頌德的大英雄!

『好歹也要留下什麼疤痕,或靜養十天半個月,才能彰顯我的不惜棲牲啊。』鳳懷沙簡直倒黴透頂,臉上的淤血皮傷,還比這割口子嚴重個千倍。

『少爺能歷劫歸來,小的不知有多高興,您就別再咒自個兒了。』鳳老夫人可是哭得肝腸寸斷,所幸人平安無事,要不鳳府將是愁雲慘霧。

說起來也真是祖先有保佑,惡匪那一刀僅是輕輕劃過鳳懷沙的胳膊,然而他會昏倒,很顯然是因為原先那一擊狠狠撞在牆面之上,沒有武底的身軀吃痛不了,加上他嫌東嫌西,飯沒吃幾口,水也沒喝幾杯,體弱不濟,才會捱了小小一刀,人就昏了過去。

再來,那群匪徒見官差幾手拆光整座寨子,又瞧鳳懷沙昏死在地,而洛明明哭得驚天動地,以為真的鬧出人命來,膽小如鼠地棄刀逃離,才能免去兩人共赴黃泉的厄運。

生見到自家主子趴倒在洛明明身上時,也同樣哭得呼天搶地,好在官差爺兒們見識過幾迴風,動作俐落地將人給抬回鳳府,喚來大夫趕忙探看,細細說明之後,大夥才能夠放心。不過,鳳懷沙所想的壯烈棲牲,自然是寡婦死了兒子,沒了指望。

『可是這一刀!這一刀捱得讓我真不痛快!』指著快要結痴的傷口,鳳懷沙就是不快。『是男人的話,就該狠狠捱上一刀!那群草包,真是二的身手,長得這麼兇惡有個用,還不是讓本少爺幾就擋下來了!』生聽了直搖頭,若是今斷條胳膊,只怕他家主子明要以淚洗面了。『少爺當然是英明神武。』千穿萬穿,馬不穿,生只管說了便是。

鳳懷沙噴聲氣,拆解刻意纏上的布巾。『你說,找把刀再劃得深點如何?』為了遮掩這羞死人的小傷,他一點兒出不管大夫說不準包紮,硬是叫生纏上。

他寧可傷口發爛晚點好,也不願早早就癒合。這傷洛明明可不曉得這麼輕巧,還以為為她擋下了一條命呢。

當然,鳳懷沙被人抬進房裡時,洛明明自是被阻擋在外,一些大夫代的事和鳳懷沙所受的傷,生很自然的加油添醋,彩得簡直可以去唱戲。

也因此,洛明明這幾去鳳懷沙的房,去得特別的勤,連看著他的眼神,還多了幾分的牽掛和憂心。

是的,匪徒本該是假的,結果這回來真的;傷重是裝的,但是心意是真的!鳳懷沙這對主僕秉著如此羞恥至極的決心,企圖博得洛明明的真心。

『少爺,您就別說這麼不用腦筋的話了。生什麼都站在少爺這邊,唯獨這件事兒不成。』生俐落地替他上藥,再把布巾纏上繃好。『再者,明明姑娘相信您傷得重,既然已經成功達成咱們的目的,形式也就無須太計較。』『凡事,要做就要做到最好。』鳳懷沙說得很認真,怕伎倆被拆穿,到時苦心皆付諸水,一去不回啊。

『少爺說得是,可生寧可您將這體力放在別的事情上。』生頓了一會兒,接著續道:『詐明酒樓的對象,似手有點眉目了。』『你說什麼?』鳳懷沙又驚又喜,萎靡的心情又振作起來。

『就是發生這件事,所以少爺靜養的這幾,明明姑娘回酒樓找洛老闆談去,表明不願嫁過去的心意。』『真的?』鳳懷沙一聽,差點就要飛上天啦。

『少爺的真心,換得明明姑娘的回頭。不過…』生搖搖頭。『對方來頭也不小,若要應付,恐怕得耗費點心力。

『怎麼說?』『他們父女倆在吵,因此對方的明堂被咱安在酒樓的小跑堂聽到,所以這消息是千真萬確的,加上您先前說的種種,皆被印證,因此可以確定詐明酒樓的,是玄武大街上的繁花酒樓…』『是那對趙氏父子?』沒想到對方是京城內的第一大酒樓,這點鳳懷沙倒是有些訝異。

『那後頭可有工部尚書大人在撐著,是場硬仗呢。』生跟在鳳懷沙身邊久了,自然知曉京城裡官兒爵爺們的派頭。

『我道是誰有這樣大的本事,硬是讓洛祥賣女兒,原來後頭靠山這麼大,明酒樓不得不低頭。』『少爺您要怎麼做,硬碰硬嗎?』鳳懷沙朝他勾勾手,笑得有些狡詐。『給你一件涼差辦,辦妥了,本少爺就打賞!

賜你一間酒樓做掌櫃,讓你這狗小子走路有風。』『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