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歸來展轉到五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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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歸來展轉到五更（2）李裕公公親自前來打開車門，錢鏐先下車，然後自身後的宮人手中，接過我的身子，一路抱著，將我親自抱入內殿。隨著他的腳步，面前，一層一層帷幔被侍立於兩側的宮人掀起。原來，內殿的東偏殿竟引入了溫泉，順著玉的臺階拾級而下，眼前，即是一個瀰漫著釅釅熱氣的溫泉湯池。

刻成滿月之形狀，白玉為底，四周雕著浮凹有致的蛟龍，一隻只，利爪猙獰，龍鱗栩栩，宛如即刻就要駕霧騰雲而去。

他輕輕將我置於湯池前的入口，隨即，有侍奉沐浴的宮人上前，為我解去骯髒襤褸的衣衫。我不覺後退一步，回首看一眼他。

他立刻捕捉到我眼中的顧慮，嘴角，隱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調轉身，大步而去。

我頓時長舒了一口氣，遂，放開護住衣襟的手臂，不再掙扎，也不想再推辭。我滿身是髒，即便要逃，也要洗洗乾淨從長計議。

宮人們小心地扶我步入湯池，一名宮女專門為我將兩隻受傷的手掌託於水面之上，不讓我的傷處碰及水。而另外的數名宮人，則用蘸了花瓣的溫湯，就著白絹，一遍一遍為我輕輕擦拭著全身。水溫剛剛好，既不燙，也不覺得冷。水質，輕而軟滑，散發著硫磺與花瓣的香味。

我記得隱約看過有記，一般天子專屬的湯池，除了天子，任何人擅入，都是死罪。即便是前朝盛寵之至的貴妃楊氏，也只能在玄皇賜予她的海棠池內沐浴。至於那些得勢的臣子，能夠於偏殿的湯池內，將自個的一隻手或足，浸入由暗渠引入的帝王沐浴過的溫湯，都將其視之為自己畢生的榮幸。

而此刻，他，竟親自將我置於這池象徵著帝王至高無上之專屬權的溫湯內，應該說，盛寵已至無以復加的地步。如果在昔，十四一定以為，這即是他對自個愛之重之的深意。可是，十四此刻已明白，這些不過是帝王的權宜之術，與情與愛，毫無瓜葛。

約莫半個時辰後，那些宮人總算將我從頭到腳清洗乾淨。隨之，另有更衣宮人為我奉上簇新的羅裳。我輕輕移目，竟然不再是之前白的霓裳，而是極淺的青羅裙，襯以深粉之的貼身底裙。這些，都是我自小慣常的裝束。

再有梳妝宮人過來，以素帕將我的溼發一遍一遍擦至半乾，因髮絲尚未乾透，遂，僅以純金的釵環簡單束成髮辮，垂落於間。

我角掠過一絲自嘲之，元神真身的蓉妃娘娘已至，所以今，已無需再像之前那般，需要十四為之扮成伊人了。

其中一名醫女打扮的，兀自在旁輕輕用手中的白絹為我細細清理十指的創傷，動作輕，且柔，觸及到肌膚，竟似覺不到太過痛楚。

我一動不動地立於池邊，任憑她們擺。忽然間，身旁忙碌的宮人們齊齊跪倒，口中低低呼著:“陛下――”我不用回頭，也已聞到那股悉的淡淡的龍涎香味。與柔暖的硫磺香氣、清甜的花香氣，混合於一起，幾令人意志崩潰。我垂下臻首，兀自看著自己間垂落的四角香囊，只覺身子一輕，人，已經被他打橫抱起。

我並未掙扎，只如一隻布偶人，漠然看著自己面前的景象。穿過內殿的正堂，越過層層的帷幕，行至他的寢宮內室，眼看著，就要將我放入那張越來越近的龍之上。

我突然尖聲道:“不要――”他的腳步登時停駐，垂下視線，看著懷中的我。我向他的視線，勉強用自個的袍袖指一指靠近窗側的貴妃榻。

他眸光一深，似已明白我何意，但並未再說什麼，只按著我的意思，將我的身軀，輕輕置於那張僅容一人躺臥的貴妃軟榻之上。沉聲向著帷幕之外道:“進來！”隨即，有一行數人應聲魚貫而入，一個個，俱是十四昔識的太醫院諸太醫。弓身行至我榻前，於數步之遙處，一齊向我行叩拜之大禮，口中呼道:“微臣見過娘娘。”我並不明白，因何自打李裕於京兆府大牢始見我，乃至之後所有人看見我，均口呼娘娘。宮中只有嬪以上才能被尊稱為娘娘，而我離宮時，不過是一名被廢的最末級侍妾采女。

但，我懶得再糾葛這些無謂的事情，索任由他們這樣叫去，反正我不應便是。

視線觸及隋蘅隋太醫，他甫見我，臉上驚喜之溢於言表，男兒眼淚不輕彈，而此刻他眼中，竟有些許淚光。我輕輕別過臉去，不想再與之視線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