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一艘大船航行在江河中，船上雕樑畫柱，硃紅漆，華幔飄舞紅綃揚，翠羽雕飾滿目華麗，碧玉琢成的牡丹花球繫於船頭，銀絲纏金的八角窗綴滿鴿蛋大小的珍珠，一一細數一百零八顆，翡翠、瑪瑙、玳瑁、貓眼石鑲嵌船身，財大氣得叫人咋舌。

一個醒目的“鳳”字漆寫在船的兩側，張揚又狂妄，明擺著主人家傲人財勢與家世，平頭百姓眼紅得緊，恨不能身為鳳家人。

“小兔崽子，你又做了什麼惹你父親發火，把他氣得當著眾人的面破口大罵你是不孝子，揚言要打斷你的腿，將你逐出家門，能把號稱文人儒首的『東隅先生』惹到失了態，不顧顏面當街教子，算你有本事。”船上，銀鎏金字體雙壽香爐燃著沈香木，一盞茶，一局下了一半的殘棋，圓肚水墨花瓶裡著開得正盛的黃菊，一旁的紫檀木架擺著白玉棋盒和一尊笑呵呵的檀香木彌勒佛像，紫檀木太師椅上，坐了一位身著四爪蟒紋片金絞邊袍，繫黃玉蛟首帶的五旬老者，半白鬍子長及口，左手轉著兩顆鵝卵大小的青玉珠，笑容滿面地半閉目，看似愜意。

老人家神態安詳的品茗，似無意，若有心地從帶笑的眼皮子底下斜睨，和善得就像哪家含飴孫的老太爺，兩耳不聞窗外事，眼不見庸庸碌碌，安安逸逸地等著兒孫孝順。

但若仔細一瞧，可見目光銳利，鑠若刀，閒適的神態下隱含不可違抗的威儀。

“爺呀！這事怎麼能賴在孫兒頭上，明明是柳姨娘見我英俊倜儻，眼送秋波百般勾引，孫兒自幼讀孝悌詩書，不忍庶母深閨寂寞，便與她白白宣yin一番，孫兒是盡孝呀！哪來這些不堪入耳的閒言瘋語，孫兒著實冤得很哪！”滿樹花顫不停，怨路人伸手摘擷，實在是妄加之罪。

四平八穩的太師椅對面，正對著一張五尺長、三尺寬的藺編平榻，一身張揚華服的少年搖頭嘆息，那大紅的錦衣穿在他身上絲毫不減清俊本，反而更襯托出不可一世的飛揚跋扈。

少年坐姿不端，歪著脖子，一手捉起一大把瓜子啃著，末了也不規規矩矩的將瓜子殼放在托盤上，而是角笑痕不減的隨意一吐，須臾滿地皆是啃得亂七八糟的瓜子殼。

不過面前的老者並未加以責備，反而笑笑地由著他去，一副祖父疼孫理所當然，縱使把兒孫寵成紈褲子弟也開心一般，讓人不由得驚詫，畢竟不是每個世家子弟都能被寵成像這樣的“庸才”還能逗得長輩開懷大笑。

“你跟柳姨娘？”倒是有趣了。

“爹他為此給了孫兒十板子，怒氣沖天地怒稱沒孫兒這個大逆不道的兒子，叫孫兒滾出去。”唉！孝子難為，人間最難是兩全，順了婆心逆了姑意。

“看不出你哪裡有傷，可見是打輕了。”這兔崽子滿嘴胡話，油腔滑調，活該被打。

“那是孫兒機伶，深知打在兒身痛在父心，為免父親傷心絕，孫兒一閃身就溜了，你看孫兒多麼孺子可教呀！”他得意揚揚的抬起下顎，好不神氣自個兒溜功超凡。

“啐！就你這小子鬼頭鬼腦，和父親妾室勾搭的事也做得出來，世風下，人心不古，老頭子我都被你們折騰得只剩下一把老骨頭了。”手中的玉珠輕轉，老者雲淡風輕的笑著，好像真為這對天生結仇的父子苦惱不已。

老太爺姓鳳名長京，是百年皇商家族的現任家主，生有五子三女，但二子歿，一女早夭，僅剩三子二女，嫡長子便是不肖孫鳳揚塵的親父。

鳳家以絲綢、茶葉起家，近年來發展的水運也有百來艘船來往江南一帶運貨，正著手馬匹市場和鐵礦生意，起步中的營運尚未見到成效，不過幾座馬場扒得有模有樣，地肥草長，只欠良駒，至於鐵礦的藏鐵量還在評估中。

船行駛得不快，甚至有點急死人的慢，可是兩位主子不在意，反正兩岸奇石峻巖林立，不看垂柳也風雅，沿途美景盡入眼中。

“爺呀！你得保住孫兒這身皮，爹他橫起心來可是六親不認，下手狠毒，孫兒皮嬌貴，不起下出孝子，三板子一下就出氣多，入氣少，一條小命半截入土，落得沒法給你老送終。”十六歲的鳳揚塵有著少見的好皮相，膚白若雪、眼似深墨，一雙吊兒郎當的丹鳳眼像會勾人似的，一笑媚態橫生，比女子還人。

也就是他這好面相害人，翩翩兒郎卻貌若桃夭，勾得多少大戶千金、名門閨秀芳心暗許，茶不思飯不想地作起夢，夜夜夢裡與之纏綿。

就連深閨怨婦，三下廚房的新婦小娘子也為之心動，情難自持，偶有主動些的，還會暗示花田瓜棚下，少時風不枉費，花開盡菲任君採。

總之在女人當中，鳳揚塵是相當吃香的，雖然被冠上不學無術的蕩子之名，他的女人緣依然好到成禍。

“呵！呵！就你爹那個胡塗蟲相信柳映月的片面之詞，書讀多了果真把腦子讀蠢了，名副其實的書蟲、書呆子，我們鳳家的靈犀兒會看上那個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老娼婦？哼！她太抬舉自己了。”禍起蕭牆，無妄之災。

似笑非笑的丹鳳眼一閃，鳳揚塵揚腳一甩，一隻鞋靴飛了出去，不偏不倚打中在船艙外偷聽的小廝腦門。

“捉姦在呢！當時孫兒衣衫不整，只著一件單衣，風情萬種的柳姨娘半luo酥被孫兒壓在身下。”

“這般拙劣的手段你也跟著湊興？是子過得太無趣了吧！想要爺爺幫你找些樂子嗎？人生過得太逍遙可是會遭妒的。”孫子也不小了，是該給他找些正經事做鳳揚塵一聽，怔了怔，有些不太樂意。

“奚世，還楞著幹什麼，把少爺我的鞋拎回來。”奚世是一名呆頭呆腦的小夥子，比鳳揚塵大一歲，骨架大，臉型方正，練武的膀子如樹幹，一條大腿可比女子的小蠻，眼珠子可比牛眼，半夜裡瞧來還會發光呢！

他自幼跟在鳳揚塵身邊，是個沒什麼心機的傻大個，一旦認了主就死心塌地，目前是鳳揚塵的隨從兼任貼身侍衛。

身兼多職也是鳳揚塵的意思，誰叫他功夫高，任勞任怨，不用他用誰，傻子學武一心一意，心無旁騖，自是能學出火候，物盡其用就別費了，此乃商人本，無不商嘛。

“你呀！也該收收心，居然和個無知婦孺玩出火，柳映月那等貨需要你費心嗎？一腳就能踩扁的螻蟻還玩得起勁，小子你真不長進。”兩手指頭就能死的小蟲，哪來的興頭。

鳳揚塵哼哼一笑。